()春日小雨連陰,草色漸青,原是因為一時間出了許多大事,梁府上下也比往日沉寂了不少。(鳳舞文學網)
雪語閑來無事,便躺在榻上看著窗外連綿小雨,湖畔芭蕉又綠,花間,芙蕖又紅,淅淅瀝瀝的小雨順著房檐落下,讓人不免心頭多了幾許悵然。
「小姐,老爺叫您過去呢!」剪春挑開門外的竹簾喚了一聲,看著雪語若有所思的樣子,眼眸一轉,嗤笑起來。
雪語听剪春這麼說,點了點頭,眼中卻露出一抹疑色,這個時候父親讓自己去又有什麼事情呢?
綢傘如絲,泛著泠泠的水光在雨中游走,雪語抬首看著在喜雨沁潤下綢傘上的蘭花愈發顯得嬌艷,不由長舒了一口氣,側眸瞟了身旁剪春一眼,問道︰「這個時候他叫我去,可是有什麼事情嗎?」
剪春听雪語這麼說,只搖了搖頭,「我方才從老夫人那里取了衣服樣子來,便踫到了王管家,說是正巧老爺要找您,便讓我回來了請您過去了。」剪春說著,目光落在了路旁一枝翹首開的正艷的芍藥上。
雪語听剪春這麼說,心中也不由微微一動,順著剪春的目光望去,看著那朵吒紫嫣紅,在雨中嬌艷欲滴的花,腦海中忽然浮現起一抹身影,過往總歸是過往,一切來的太快,便也走的匆忙。
如此想來雪語輕嘆了一口氣。
………………
書房之中,梁文儒端坐在書桌前,俯首執筆連著字,王管家俯身站在屋中畢恭畢敬地回道︰「老爺,我讓剪春那丫頭去通知小姐了,一會就到。」
梁文儒垂目只一心注視著紙上所寫的字,並不搭理王管家。
王管家心知最近梁文儒為了府中之事煩厭,便又俯身回道︰「老爺,老太太囑咐,讓您輕罰就是了。」
听王管家這麼說,梁文儒才輕哼一聲,手中一頓,挑眸瞥了一眼垂手侍立的王管家,語氣森然道︰「她闖的禍可不小!」
說罷,便又垂首練起字來。
王管家見梁文儒這般說,也不敢再多言,心中只祈禱雪語自求多福。
屋中氣氛一時之間凝結起來,王管家抬目小心翼翼的看著梁文儒,一句話也不敢再多說,梁文儒寫了一會字,便將狼毫輕輕放在了筆架之上,朝身旁伺候的婢女擺了擺手,那婢女也是有眼色的人,便請禮退了下去。
「這次事情,她若是同意了,我便不與她一般見識,她若是不同意,那便真是忤逆,我也定然留不得她。」
梁文儒字字句句說的寒氣凌然,王管家何曾見過梁文儒這般,連連點頭道︰「大小姐是您的親骨肉,只是年紀尚輕,相爺還是三思而後行啊。」王管家說罷,見梁文儒眼中神色稍有緩解,便又道︰「更何況太子殿下一直心系大小姐,若是相爺一時氣惱傷了大小姐,不是也要落得太子的不滿嗎?」
听王管家這麼說,梁文儒心中微微一動,雖然覺得他言之有理,卻又道不能縱容雪語為所欲為。
正要說話,卻听「吱呀」一聲,門被守門的丫頭從外面推開了,便听人回報道︰「老爺,大小姐來了!」
梁文儒听言,點了點頭,「讓她進來吧。」
雪語听令,從屋外走進了書房,見王管家也在,朝王管家淺笑點了點頭,復又走上前去給梁文儒行了個禮,道︰「不知今日父親叫我來可是有什麼急事?」
梁文儒垂首目光正好落在雪語沾濕的裙角之上,眼光一凌,也並不說話。
雪語心中知道梁文儒必定是因為之前詩然與王氏之事牽連自己,也不多言,只垂首俯身在那里一動不動。
「你可知道你有什麼錯?」梁文儒的聲音若屋外冰雨一般,絲絲涼透人心。眸子若鷹眼一般犀利緊緊盯著雪語。
雪語抬首正好對上梁文儒的目光,卻也不膽怯,只平聲答道︰「女兒不知何錯之有,還望父親明言。」
王管家和雪語相處幾年也知道雪語脾性如何,此刻听她這麼多,心中不由隱隱為她擔憂,在一旁幫腔道︰「老爺,小姐年幼,自然不懂那些事故,你勿要見怪。」
梁文儒冷哼瞪了一眼王管家,嚇得王管家垂首退在了一邊不敢再多講,方听梁文儒冷聲道︰「旁人不知倒也說得過去,但是她卻未必不知。」說罷,劍眉橫豎,眼光又落在了雪語的身上。
「我今日不管你是真明白還是假糊涂,我只告訴你,既然詩然在宮中被人害死了,你這個當姐姐的便要代替她進宮。」梁文儒說著,語氣一凌,大有不可忤逆的意思。
雪語听梁文儒這麼一說,哪里肯願意?只是見眼下梁文儒這般神態,自己也不能硬來,水眸一轉,便盈然回道︰「不是女兒不從,只不過女兒哪里比得過詩然妹妹傾城之貌,蘭芷之姿,靈泉之慧,倒是給父親徒添了麻煩。」
听雪語這麼說,梁文儒眸子中閃過一抹凌厲,冷言道︰「我便猜你會這般答我,他日四皇子之事你便這般,今日太子之事,便也由不得你同意不同意了。」
梁文儒說罷,復又瞪了一眼雪語。
雪語見梁文儒似是心意已決,心中知道自己必然無回天乏力之術,「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只求道︰「自古婚姻乃是媒妁之言,父母之命,可雪語卻不想委曲求全,只等一心之人便好。」
梁文儒沒想到雪語會這般說,眼中閃過一道寒光,拍案怒喝︰「好你個逆子!」
雪語見梁文儒這麼說,也不退讓,「咚、咚」磕了幾個響頭,神色真切地說道︰「還望父親成全。」
詩然本就是梁文儒安插在宮中的一步棋子,其中玄妙只有他自己知道,如今被雪語破壞了棋局,又連累梁家與宇文家結怨更深,梁文儒怎會輕易放過雪語?此刻見雪語這般,只厲聲呵斥道︰「你既然那麼愛跪那你便跪到外面去,不要在我這里礙眼!」
雪語知道梁文儒此刻正在氣頭上,起身理了理裙衫,便欲朝外走。
王管家在側,見雪語真要跪在外面去,趕忙攔道︰「老爺,外面可正在下雨呢!您讓小姐……」
話未說畢,便被雪語接話道︰「王管家,今日之事本就是我錯,若是此舉能讓父親收回決定,我倒無怨無悔了。」
听雪語這麼說,梁文儒心頭更氣,怒喝道︰「誰也不許為她求情。」說罷,甩袖轉身不再看屋中的二人。
王管家眼帶憂色的看著雪語款款朝屋外走去,心中不由有些擔憂。
此刻在屋中暗處,一人也被方才雪語所言驚駭,她不是說只嫁世上至尊至貴的男子嗎?如今麟風地位已定,一人之上萬人之下,她又何苦拒絕為難自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