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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話一出,不只白大嬸,就是張無忌和宋青書都十分意外,都轉頭去看殷離。

白大嬸當初用她的成名毒,就是不希望隨便用什麼小毒,惹得全福山莊在太平村中大肆捉人,牽連了村中之人,因而用了哭藤脂,但用了哭藤脂的麻煩便是宣揚開後她的仇家也會聞訊趕來,到底還是可能會牽連一些村中其他人。而她自知不能再逃,原已做好了最後數戰而亡的準備。如今听殷離這麼說,豈不是意外之喜,便有些不太確定道︰「你替我背這人命?」

殷離點點頭,「楚小丫一事,原是我沒考慮周詳處理好,才使得前輩你又出手了一次,既然他們並沒有發現前輩,這善後的事就讓我來做好了。這樣一來,前輩還可以在這兒繼續隱居下去,其實于我也不會有太多麻煩,只是多一個不痛不癢的仇家罷了。」

白大嬸听她這話,如何不知她這是在助自己,頓了頓,起身行禮道︰「大恩不言謝。沒想到我白玖夏臨了臨了,竟叫我遇上姑娘這樣的人。」殷離也忙起身避開了,只搖手道,「不用謝不用謝。」

「請姑娘稍待片刻。」白大嬸說著,就轉身回了里屋,過得片刻,又出來了,手中卻拿著一本書,說道,「我也沒什麼好報答姑娘,殷姑娘雖是學醫,但醫毒本是一家,多認識幾樣毒想來也沒什麼不好。這書中所載乃是我當年慣使的幾種毒,且是早年我自己所創,與我師門無關,原本是該隨我入墳的,姑娘若不嫌棄不妨拿去。」

殷離也知她們萍水相逢,若不接受她的報答,這白大嬸只怕要一直記掛著,便也不推辭,收了書,又恭敬謝過了。

此事既了,三人就從太平村出來,他們出了村口,沿著小坡慢慢在路上走著。♀宋青書忽然問︰「殷姑娘為何要替她背這人命?那鬼娘子……她殺人如麻,原不是什麼好人。」宋青書剛才沒說話,不過是礙于他和殷離並沒什麼關系,並不能干涉她的決定,但這疑問卻也著實在心里憋了好一會兒了,如今總算是問了出來。

殷離說道︰「她當然不是什麼好人。但她耿直得這麼出乎我意料,其實我挺喜歡她的。換了是你,你忍心讓挺你喜歡的人放棄這田園山莊,重新卷入江湖血雨刀鋒嗎?她仇家那麼多,若是重出江湖,不知會是怎樣的一場浩劫。只怕沒得一個好下場。」殷離並不想說出如若自己不擔下這件事,她對太平村中人可能會遭遇什麼無妄之災的猜測。原本她和太平村中的村民就沒關系,甚至連面也沒見過的,她覺得那樣的話夾在自己背黑鍋的原因中說出來實在是有些別扭。

張無忌他爹雖然是個大俠,但他娘是魔教妖女,他義父是魔教大魔頭,從小接受的理論系統本就繁雜,听了此話便心生同情道︰「我本來沒想到她是拼著沒一個好下場去使這毒的,阿離這樣一說,這白大嬸卻也不是十惡不赦之輩,她挺講義氣的。義父說,行走江湖,就是要講義氣。若是一人講義氣,無論他如何,都可算得一條好漢了。」殷離忙點頭附和。

宋青書作為武當弟子,從小受到的教育自與張無忌不盡相同,在他的認知中,講義氣固然重要,但明辨是非曲直,證人清白同樣十分重要,名聲也是行走江湖頂重要的一項。因此沉默了片刻,說道︰「可是……背牢了這十幾條人命,于殷姑娘名聲上總有些妨礙。」

殷離輕輕哼了一聲︰「這有什麼,我師父師娘背上的人命不知比我多多少了,也沒見他們怎麼樣。♀這些人命就讓我背著好了,諒那全福山莊的莊主也不敢找我更多麻煩。」她頓了頓,又道,「而且如果能平和地活著,誰樂意整天打打殺殺的?我覺得她以後應該也不會再殺人了吧。」

宋青書再度沉默了片刻,問道︰「殷姑娘也想過這樣的田園生活?」

殷離沒有立刻回答他,只回頭去看眼前的青山綠水田園風光。快到了晚飯時分,不少農家屋頂上的煙囪冒出了裊裊青煙,天邊的夕陽顯出紅彤彤的溫暖色彩,一派清閑祥和好風光。

但殷離怔忡片刻,還是對著這樣的景色搖了搖頭︰「我不想。這樣的日子看著好,可是過著煩,每天都要對著瑣碎的事打轉。我以前看小說……就是話本,就看不得這樣的,要是每天都過這樣的日子,除了柴米油鹽就是七大姑八大嬸,除了七大姑八大嬸就是左鄰右舍各種各樣瑣碎繁雜的事,該多沒趣啊……再說,在這世界上,平頭老百姓過得也太沒有保障了些,你看那全福山莊中人只不過習得三流武功,就能作威作福,周遭那些不會武功的,被欺壓了這麼多年也不敢怎麼吭聲。那白大嬸雖然耿直且講義氣,可若她鬼娘子的身份不小心翻出來,那太平村中的村民不知多少要平白無故遭了她仇家的毒手……這些蓋因他們不是武林中人,手無縛雞之力而已……太沒有生命保障了。」

宋青書大抵是想不到她竟說出這樣一番話來,過了好一會才道︰「正是因為普通人不會武,才需要武林同道匡扶正義,共除惡人,以免惡人濫殺無辜。」

「可是惡人之所以變成惡人,不正是因為他們已經濫殺無辜了嗎?惡人是除了,可之前死掉的那些豈不冤枉無辜?就說白前輩殺的那十幾個家丁好了,我方才听她所說,那些人似乎還沒來得及做壞事,雖然可惡,卻也罪不至死。武林中又有多少罪不至死的人因武功不如人被殺死了呢?這又是一筆算不清的債。所以說到底,如果不是普通人運氣好身邊正好也有個好人高手,那還是沒有絲毫保障啊。」殷離說著,就有些不知哪來的惆悵,那白大嬸要擱原來她生活的世界,早是該槍-斃不知道多少回的罪了,可在殺人與被殺稀松平常的武俠世界中,她殺人事出有因,出發點也不算壞,所以她此舉仍然有可稱道之處。

誠然,殷離背下這黑鍋的主要原因是不想太平村那些無辜的人跟著遭一些不必要的秧——刀劍無眼,即使有白大嬸護著,也不能保證每個人都能安然渡劫。須知她仇家甚多,可不是個個講理,一些不想當大俠的武林中人,殺普通人就如切菜一般,看不順眼了就一刀解決了,所以白大嬸一個人怎麼也不可能把這事做周全。唯一能周全的,大概也只有殷離給她背了這黑鍋了。且不可否認,殷離在這世界中活了幾年,也已經漸漸開始習慣用這個世界的價值觀看待事情。她其實也在一定程度上挺欣賞白大嬸的義氣與坦誠的。

但殷離這麼一連串的問,宋青書就噎了一噎,他順著殷離的話想,覺得也對。一個壞人,總要他先做了壞事,才能被稱之為壞人的。所以他沉默了。

殷離又道︰「其實有時候我挺慶幸的,我生于武林之家,出生便是明教中人,又習了醫術毒術能自保,又學了師門武功,我這手暗器武功雖然放宋少俠你眼中不怎麼夠看,可唬唬那些完全不曾習武的普通人也已經很夠用了。想來還是老天優待我,沒叫我生在這世界的普通人家中,除了要為日常操心外,還要多出來一項時不時擔心自己無辜被人切了。唉,仔細想想,還是沒有武功的世界活得更有安全感些。」

宋青書終于覺得自己從殷離的彎彎繞繞之中繞了出來,正色道︰「武林中哪有那麼多喪心病狂之人,我們雖然習武,可也不會貿然對普通人出手。哪會有那麼大的可能無緣無故就讓普通的你被人殺了。再者,若沒有武功,不是才可怕嗎?無人匡扶正義,誰也不服誰,不是會亂成一片嗎?」

「誰說的?」殷離反駁道,「沒武功才好呢,大家都一樣的。只要官府拿著最好的武器照著法律主持正義,還有大家一塊兒監督,至少走在路上莫名其妙被削了腦袋的事發生的幾率是要大大降低了。反正誰也不比誰厲害太多,要殺別人前也得先掂量掂量自己能不能一舉成功,這種動輒殺人的事反而會少多了。」

宋青書低頭思索了會,微微含了笑道︰「殷姑娘說得確有些道理,我听聞俠以武犯禁,從前不以為然,如今看來,正是這個理了。話說回來,莫非殷姑娘常常想這些麼,說得如此言之鑿鑿,好像姑娘真的過過這樣的日子一樣。」

殷離張了張嘴,似乎是想說些什麼,最後卻道︰「哪會無緣無故想這些有的沒的,只是觸景生情,有些感慨罷了。」說得好像挺雲淡風輕的,只是到底顯出一絲不易察覺的落寞來。

宋青書本是玩笑話,見她竟有些低落,心里也疑惑了。心道難道是給他說中了?但又覺得自己想法荒唐,便又掠了過去,轉移話題道︰「話說回來,殷姑娘既不想過那隱居的田園生活,那是想要過什麼樣的生活?」

這問題有點難度,殷離想了好一會兒,才像想到什麼開心事一樣,背著手說道︰」我啊,活著,然後想干嘛就干嘛。,,」說完,她轉頭對燦爛宋青書一笑,一雙眼楮彎彎的,好像新月一樣。宋青書看著她那州象什麼都不俱的笑容愣了半響,像是有什麼在心中輕微拍擊,微微一蕩,就蕩過去了,想抓,又抓不住。等他回過神來,才驚覺殷離已經繼續往前頭走去了,也忙追上去。l3l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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