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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帝城的楊柳山莊,殷離下午的時候也跟人打听過,是這城中最大的莊子,延綿已有百年,歷代莊主都算得上是個荒年開倉施粥、豐年不賤收谷糧的善主,在白帝城中名望頗高。甚至有說法,正是因為白帝城中有了這麼個楊柳山莊,白帝城中的百姓才得以少受許多元人的壓榨殺戮,白帝城才能變得如此繁華,港口貨船絡繹不絕,城中百姓安居樂業。

她和宋青書站在楊柳山莊一角的院牆下,抬頭看牆頂上支稜出的瓦片,莫名覺得有點緊張,連心跳也跟著快了一些些。她稍退幾步,視野開闊了些,再抬眼看,見這莊子在朦朧婉約的夜色中就如同一只匍匐的野獸一般,心中更滋生出不知哪來的不安。

抬殷離不得不將注意力投到別處,轉眼見宋青書不過靠在牆邊微微喘氣,氣色還好,心中還是有些佩服他這個年紀,又沒開金手指,內力就能有這等修為,相當不易,就從懷中模出一個青花紋的瓷瓶,從里頭倒出一顆棕色藥丸遞給宋青書,低聲道︰「多謝你啦。這是暖玉丸,對恢復內力十分有益,你吃罷。待會進去了,如果內力不夠用就跟我說,我這還有許多,不用省著。」

宋青書也不跟她客氣,接過吃了。原听她說很多還以為是尋常恢復內力的藥,哪知不過片刻,就覺體內暖氣充盈,內力恢復極為迅速,方知這是靈藥。他心思聰敏,又從小听著武林故事長大的,自知江湖中人心險惡,有這樣的好藥誰家不是藏著掖著,給人一顆都可算作人情使了,見她竟不要錢似的叫自己不用省著,忍不住暗想︰她雖然是魔教中人,有人惹了她也會下毒害人,但我不曾惹過她,不過與她有一面之緣,今日見到便不問緣由先解了我的圍,事後也不曾取笑于我,贈藥也是這般慷慨,殷姑娘所為,似也不像大奸大惡。♀

其實在殷離眼中這藥雖然難制些,也不過是花的時間長些罷了,哪有多稀罕?她又從谷中帶了整整三瓶出來,也不怕宋青書吃完,是以慷慨得很。

宋青書內力回復完畢,就帶著殷離輕車熟路地躲過院內巡邏路線,進了內院。這半月來他已搜了泰半房間,還剩下一半的院子,當下就直往東北角還沒搜的一處院落奔去。當他們到得最東面的一處院牆上時,殷離忽然咦了一聲,抬手示意宋青書停下。

宋青書隨著她目光落處,但見院中叢花張艷,紅得如火如荼,每一朵花的花瓣都如彎絲一般千絲萬縷,張開來,攏向花心,端地好看。那些花兒在微風中微微擺動,一波連著一波,即便是在這樣的夜色中,也覺十分迷人。又有花香四溢,仿佛帶著一股誘人的魔力一般。因這院中只有一間下人平日里施肥歇息用的茅草屋,他早探過了,什麼也沒發現。此時見殷離神色有異,便小聲問︰「可是這些花有什麼古怪?」

殷離並不答他,反問︰「不知宋少俠可曾听聞昔年楊過楊大俠曾中過一種情花之毒?」

宋青書點頭︰「听過一些,傳聞楊大俠當初在絕情谷中了情花之毒,每及思念龍女俠便受情花毒之苦……莫非,底下這些便是情花了?」

殷離卻搖搖頭,「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底下這些並非情花,卻與情花有些干系,說是同出一脈也不為過。情花與此花長得差不多,但顏色不同,情花是白色,這些花是紅色……而且它的名聲可比情花大多啦,不需有什麼大俠給它陪襯,自身便是有一段傳說的。」殷離頓了頓,又道,「傳聞在奈何橋三生石邊,生有一種血紅的花,名為彼岸花,但凡有人聞到它的花香,便可想起前生往事。若我沒有看錯,這便是傳聞中的彼岸花了。」

宋青書笑道︰「若你沒有看錯,想來這關于彼岸花的傳聞是不太靠譜了,如今你我皆聞了花香,我確是一點前生之事都沒有想起來的,不知殷姑娘……」他見殷離忽然怔怔,似在發呆,心里奇怪,這玩笑也開不下去了。

其實這彼岸花並不是中國本土叫法,只不過殷離作為一個曾經活著時被非本土文化來回荼毒的穿越人,比起石蒜這個稱呼,難免要對彼岸花這樣的叫法更親切些。她也只能靠這些確定自己是真的少喝了一碗孟婆湯了。

殷離收拾了一下心情,復對他笑道︰「宋少俠說得沒錯,這關于三生石奈何橋的傳聞原是不太靠譜的。但此花有毒不假,其實彼岸花還有一個稱呼,叫曼珠沙華,這種花的鱗睫和根睫都有毒,前者可使人中毒也可解毒,後者就厲害多啦,會使人大腦興奮過後受創,嚴重時傷人性命也是有的。城中那些大批中毒的人時有嘔吐惡心之癥,看來就是中的這花的毒了,只不過他們中的毒都比較輕,過一陣子可自行消解罷了。如今殷六俠找不見,萬一他中毒深了卻是不好,請你帶我下去看看,我挖上一兩株帶回去瞧瞧,看能不能制出對癥的解毒丸來。」

宋青書知此花厲害,攜著她落在那施肥的茅屋空地前。剛一落地,就見殷離從懷中模出一根小棍,又見她將那小棍一層層展開接駁,最後竟拼成一個小鏟,有些驚奇,剛想贊她思慮周全,忽然感到一種莫名的危險。下意識回身掌風一拍,就听得衣袂翻動之聲,卻是被那人躲了過去。

宋青書心里暗驚,心想好險,這人內息一屏竟全無聲息,可見內功淳厚,若非自己直覺不錯,剛才必定已經被他暗算拿住了。不敢大意,剛等那人站穩,就舉劍攻上。夜色中錯眼一看,發現這人穿的乃是楊柳山莊中的護院服飾,且這護院腰上掛的乃是一塊瓖銀邊的玉牌,暗道不好,能帶這樣一塊玉牌的,怎麼也得是護院中的副隊長級別的。若他放出信號,自己和殷姑娘就危險了。

有句話叫怕什麼來什麼,他剛這麼一想,就見那護院左手一翻,立時就有一串銀藍色信號火焰竄上天空,接著那護院又攜著勁風一掌拍來,宋青書運足了內息全力舉劍抵擋,也被震得倒退兩步,心中氣血翻涌,一時竟站都有些站不穩。宋青書心里震驚,知道自己是決計打不過這個護院的,等待會其他護院來了更是沒有一分勝算,當機立斷虛刺一招就翻身去拉還在邊上爭分奪秒挖花的殷離。因走得急,殷離也顧不得花毒,抓著花睫就把那株曼珠沙華連根帶土拉了出來。又覺背後勁風襲來,就將早已藏在袖間的蒙汗粉朝後灑出。

那護衛沒料到她還有這一手,拍出剛猛一掌頓時收了兩分,又不不得不舉腕擋住藥粉,可等他用內力驅散了迎風飄來的粉末,宋青書和殷離也已飛出了院牆。

殷離驚魂稍定,再回頭看,就見那護院仍不屈不撓地遠遠綴著,一時想要甩月兌怕是沒那麼容易。四下里一看,見莊側是一片一望無際的田地,因是春季,這會兒莊稼都還沒長得多高,必是躲不了人的。再看莊後卻是一片茂密樹林,眼楮一亮,便指道︰「去那邊林子里。」

話剛說完,就覺臉上忽然一熱,再接著就是股熟悉的血腥味沖入鼻間。殷離怔了怔,伸手在臉上抹下來一看,見是鮮紅的血色,忙回頭去看宋青書。宋青書嘴角還滿是猩紅血液,抱歉地對她牽了牽嘴角,也說不出話,腳下一轉,就往殷離所指的樹林飛去,他剛才拉著殷離跑時背後硬生生接了一掌,已是受了內傷了,殷離又是個輕功沒有內力完全不頂事的,他知道要是自己倒了,兩個都得玩完。因此一直強催內力逃跑,卻抵不過內傷嚴重,噴了口血出來。

殷離忙取出那個青花瓷的藥瓶,倒了顆藥出來喂給宋青書,讓他混著血沫咽下去,待要再翻顆治內傷的藥出來,突覺一陣暈眩,泛起惡心來。暗想真是福無雙至禍不單行,她剛才取花時著急,多半是中了曼珠沙華的毒了。殷離手腳虛軟,在空中頓了頓,知道自己是不能在空中取藥了,又見林子已經在望,便跟宋青書說︰「宋少俠,你要堅持住,等到了林中,我尋個安全地方給你治傷。」

宋青書幾不可見地點了一下頭,表示自己知道了,又趁著內力恢復一些,提氣往林中掠去。好容易進得林中,宋青書又拐了個彎踏著樹枝跑了一陣,就覺眼前一花,知道自己多半是到極限了,拉著殷離堪堪落在最近的一株枝繁葉茂的樹椏間。他剛站穩,再支撐不住,眼前一黑,就倒了過去,幸而殷離早有準備,忙抱住他,才不致讓宋青書掉下樹去。

等殷離把昏迷的宋青書在這粗壯的樹枝上安放好,看了看這棵樹的高度,卻是暗暗叫苦,這棵樹看起來是挺安全,可是離地也太高了,她自己根本下不去。下不去就不能取水,不能到附近尋找對癥的草藥,多有不便,只怕在這上面待久了是十分不利。可想想他們如今的處境也不能考慮更多,只能先從包中顫巍巍翻出治內傷的一顆通用丹藥先喂給宋青書吃了,盼他早些醒來。

過了片刻,殷離的暈眩惡心感稍稍弱了些,又給自己把了下脈,果不出所料,脈象極為平穩,可是腦中卻極為亢奮,像是騰雲駕霧一樣,要不是她自己有意克制,這會兒只怕要不自覺地從樹枝上跳下去。vv,,殷離緊緊抓住樹干,額上冒出些虛汗來。她意識到這種花絕不是她所知道的曼珠沙華。l3l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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