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晚上8點半,顧玉嬌閨房,貴妃床上。
剛從浴間洗了澡出來,裹著白s 浴巾的周筱妍,仿佛受了極大侮辱似的,不停地敘說著自己白天的遭遇。
什麼狼心狗肺呀,天理不容呀,混蛋呀,王八蛋呀,一個勁兒地從她嘴里往外潑。
說到激動處,她突然跪在顧玉嬌跟前,然後一把扯開裹在胸前的浴巾,將使勁兒地往下拽,直將那受了傷的右上臂袒露出來︰「玉嬌,你看看,看看呀!這就是你朝思暮想的範八兩,這就是我千里迢迢找到的老同學!跟你實話實說吧,我今天算是倒了霉,遇到了一只野蠻禽獸——」
或許,周筱妍真的太激動了,袒露右上臂時,還順便將右胸的那只才發育大半的小咪咪也**袒露出來。
同樣是**袒露,但區別很明顯,右上臂明顯有兩塊不規則的青痕,而右胸則除了咪咪zh ngy ng那點挺立的粉紅,便是一覽無余的白女敕和光滑——
顧玉嬌知道周筱妍受了氣,不停地安慰,然後笑著將她的浴巾整理好︰「筱妍,你別生氣了嘛,要怪就怪我,好不好?八兩可能是真急了,要不,他也不會這麼拽你,還把你拽出兩塊淤青來。我們女孩子薄皮女敕肉,男孩子手腳又重,難免會出這樣的事。你放心,回頭我親自去找他,讓他向你當面道歉——」
「啥?你還要親自去找他?玉嬌,你傻了吧?這麼野蠻的窮小子,你還對還要一往情深下去?」周筱妍簡直難以置信,難以置信顧玉嬌听了自己的敘說之後,居然說出這種話來。
事實上,顧玉嬌不是沒有主見的小女孩。
她堅信自己認識的範八兩,不是那種妄蠻無知的人,一定是周筱妍那句帶有譏諷的話,不但刺傷了那個叫于小蓮的姑娘,也深深激怒了八兩。
甚至,八兩被激怒,連拖帶拽地把周筱妍趕走,顧玉嬌心里頗有幾分欣喜︰這也叫正義感呀,屬于男人的正義感!
當然,至于那個叫于小蓮的姑娘,顧玉嬌倒並沒有放在心上。因為她不但有主見,還有自信︰自己的學識、品貌和氣質,不敢說傾國傾城,但一定是百里挑一的。而且,嫉妒本身就是缺乏自信的表現。
于是,顧玉嬌回答道︰「你胡說什麼呀?男孩霸道一點,只要不過分,也不算是壞事。只要他能珍惜感情,對女孩好,那就OK了。因為,男孩注定是要成為男人的,然後成為家里的頂梁柱,有擔當地去應對外面的世界。沒有那點霸道,即使想擔當,恐怕也做不到呢。筱妍,你受苦了,算我又欠你一回,記上吧,我一定會還的。哈,真是太好了,終于知道八兩的具體地址,改天我自己去。對了,之前你說什麼八兩看起來挺凶的,連眉眼都跟以前不一樣了,怎麼個不一樣呢?快跟我說說呀——」
周筱妍y 哭無淚,假意作哭泣狀︰「玉嬌,你說天底下還有我這種悲慘的電燈泡嗎?不行,我要去婦聯,告那可惡的八兩!」
顧玉嬌哈哈大笑︰「我們婦聯呢,只接收已婚婦女的投訴。你一看呢,就是個小丫頭片子,還是回頭是岸吧,善哉,善哉——」
不用說,兩個小女孩嘻嘻哈哈的打鬧聲,很快便填滿了整個房間——
*********
相比城市里的喧鬧,今夜的于小蓮特別安靜。
沒錯,她今天確實被傷到了,而且傷到了骨子里。
不知從什麼時候起,身心突然就被老範家的八兩吸引住了。
十四五歲那會兒,每逢听說八兩要放暑假或寒假,她都故意到他回家的必經之路轉悠,就是想看看他背著書包走路的神氣樣兒,順便沖他笑一笑。
偶爾在家門口洗衣服時,突然一抬頭,看到背著書包的八兩漫不經心地從眼前走過,她都立刻放下手中的衣服,歡喜地跑過去,也甭管他理不理,都要問一句「八兩哥,你回來了呀」,要不就是「八兩哥,你去哪兒呀」。
不為什麼,就為八兩哥是一個讀書人,而且是讀書人中的讀書人。
畢竟,從村小畢業後,老爹于富貴就說什麼也不讓她繼續讀書了。
原因是,家里需要一個能燒茶煮飯的丫頭照應,那些獎狀啥的不能當飯吃。
有好幾次,趁老爹不注意,她抓起書包,就往十里鎮方向跑。
跑啥呢?想跑去上學,上初中,哪怕是看看中學校園究竟是啥模樣。
可是,每次都會被老爹追回來,狠狠地打一頓,說什麼姑娘家讀書,那都是替別人家讀,沒用。
最後,便是連那破舊的書包,也被老爹偷偷地扔到了河里。
再大一點,十七八歲時,膽子也大了,為了去看看心中的八兩哥,連姑娘家的羞澀也不要了,隔三差五地去老範家串門。
有時為了討好八兩哥,能幫著老範家切切菜、洗洗衣服啥的。
為這事,老爹于富貴沒少發火。
但是,女大十八變了,有了自己的意願,老爹發火也不頂用。
夜里睡不著的時候,她時常要幸福地遐想︰多年後的某天大清早,看著長出胡須的八兩哥吃完早飯,然後替他從房間里取出外套,給他親自穿上,再遞上皮包,開心地送他出門上班。隨後,自己喜滋滋地跟村前屋後的小婦女們湊在一起,大聲談論各自的男人,听听他們夸自己有福氣,嫁給了村里最有學問的教書先生——
可是,因為今天那從城里來的周筱妍,她突然驚醒了︰那就是夢,做夢的夢!
是啊,八兩哥變了,不再是畏畏縮縮的八兩哥,而是一個堂堂正正、風風光光的大學生,將來一定是一個體面的城里人!
而自己呢?
大概真如周筱妍說的那樣,是山花野草。
老天爺不會把差距這麼大的男女撮合到一起,八兩哥也不會甘願娶自己這樣的山花野草。
要不然,為何姑娘家都甘願把身子送出去了,他還是左躲右閃呢?
人哪,真是奇怪。
有時,因為別人的一句話,自己突然間就長大了,也懂了——
「姐,你怎麼哭了?」
這是于小荷的聲音,就在于小蓮身旁的枕頭上。
于小蓮趕忙抬手擦了一把眼淚,假裝若無其事地笑了笑,但並不像往常那樣嫌她多事︰「姐沒哭。姐是高興,高興了,懂不懂?快睡吧,小荷乖。」
「我睡不著,姐。」
「那姐哄你睡——」說著,于小蓮褪去身上的外套,只留一件白s 的小內衫,接著關燈,再縮身進了被窩,在黑暗里說,「小荷,姐跟你說件事,好不好?如果哪一天,你發現姐不在家了,也找不到了,你一定要忍住別哭,好不好?因為姐可能去城里了,去給老爹和小荷掙錢,掙很多錢,然後再回來。回來的時候,姐會給你們買好多好多好吃的——」
「姐,有糖葫蘆嗎?」
「有的,肯定有。」
「很多糖葫蘆嗎?」
「呵呵,很多,夠你吃一年呢——」
黑暗中,不大的空間里,都是一大一小姐妹二人那听著是甜蜜實則心酸的笑聲。
便是在這樣的笑聲中,于小荷慢慢睡著了,只剩下于小蓮的自言自語,悠揚地飄啊飄——
突然間,窗口處響起一聲音︰
「于小蓮,我是八兩。如果沒睡著,出來下,我有話對你說。」
于小蓮一驚,停止自言自語,幾乎以為是幻覺。
但是,她很快確定,剛才那聲音,不是幻覺,確實是八兩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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