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存者們死死盯著屏幕，緊張的神情不亞于幾天前觀看「諾亞」指揮中心的現場直播。
「我們得救了！」忽然有人喊了出來。安靜的人群沸騰了起來，像是一粒石子投入了如鏡的水面，激起陣陣波瀾。
的確，軍隊是一個國家最硬的脊梁。還有什麼比軍隊恢復控制，開始著手救援更好的消息呢？
「可是，H城就是省會城市啊。還記得我們入校軍訓嗎？市區周邊就有一個加強團的防衛部隊，我們還去打靶來著。」一個戴著眼鏡的文弱男生遲疑的聲音忽然響了起來。
高壓下情緒激動的人群最容易失去思考能力。人們大概被就要得救的喜悅沖昏了頭腦，不明覺厲地齊齊地望向這個文弱的男生。只有少數幾個人臉上露出了驚容。
男生推了推眼鏡，聲音也變得有底氣起來︰「新聞上說軍隊今天凌晨1時就重新奪得控制權，開始實施救援。可現在已經快到中午了，為什麼連槍聲都沒听到呢？還有，新聞的最後到底發生了什麼……」
人群在文弱男生的話里漸漸安靜下來。的確，校園就處在市中心；軍隊就在城市周邊，為什麼到現在一點動靜也沒有呢？
李令死死盯著屏幕，卻在想著另的事情︰為什麼那個少將絲毫沒有提及擊殺霾尸會得到印記和鬼印獲得強化的事？是被那個忽然跑進來的士兵打斷了，還是根本就不準備提及？李令可不相信軍方知道那種只存在于自己推測里恢復了視覺的三階霾尸，卻沒有出現得到印記和鬼印的人。
不知不覺間，他的額頭上已經滲出了密密的冷汗。軍方如果不想讓人們知道這種消息，也一定不會放過掌握這種消息的人。
夏卓依此時也死死盯著那個黃毅少將，眼楮滴溜溜轉著不知道想著什麼。
幸存者們一個個恢復了臉上的沮喪，打道回府了。李令最後一眼望了望少將匆匆離去的場景，低聲嘆了口氣。回身叫醒發呆中的夏卓依，也向著宿舍走去。
他此時竟有些後悔向幸存者們說出印記的事。槍打出頭鳥，這大概就是小人物的悲哀了。
小人物們永遠無法得知那些大人物的事。就如李令在今天凌晨蒙頭大睡時，也絕對不會知道遠在千里外的京城中大人物們的故事。
那些掙扎著只為養活自己和家人的小人物們，大概也很少考慮如果這個國家突然遭遇諸如核戰之類的毀滅x ng危機時該如何應對的問題。站得越高時，除了能看到更美的風景，還要看到更遠的雷雨沙塵。
京城總行政部大樓戒備森嚴。雖然已經快到凌晨一時，全副武裝的戰士們仍然如臨大敵地死死盯著著四周躁動的黑夜，還不時防備地向著周圍的戰友瞅瞅。然而大樓內部除了一些負責r 常管理的工作人員，那些為小人物們所熟知的大人物們的面孔卻無一出現。
總行政大樓地下兩百米開外，已經超過所有核輻sh 和鑽地導彈的攻擊範圍。數十米厚的特種水泥牢牢築起了一個巨大橢球狀的地下堡壘。優越的地理位置使地下堡壘幾乎不會受到地震等天災的影響。
地下堡壘下方延伸出去密密麻麻的管道，一些直接和地下水源相連，一些通向了更深的地底。堡壘的上方，也有一些通道通向地面。其中的幾條就直接通向了那些大人物們的辦公椅下方。其他的一些彎彎曲曲也不知通向了哪里。
若是走入這個巨大的地下堡壘，就會訝然發現這里簡直和一個城市無異。雖然棟棟建築最高都不會超過五層，可嵌滿堡壘頂層的模擬光源讓這里和地面無異，甚至能模擬出白天的一輪艷陽和黑夜的滿天繁星。巨大的通風系統讓堡壘里微風習習，絲毫不會感到地底深處的沉悶。堡壘中心甚至有一個小廣場，一口噴泉源源不斷地噴涌著，竟然是由一個天然溫泉改造成的。
堡壘巨大的像是一個小型基地，空間體積足夠容納數萬人生存。可這堡壘里除了穿著特殊軍裝的士兵們，就擠滿了形形s s 的巨大建築。有標有儲糧儲油的巨型儲罐，有各種不知道用途的特殊建築。
堡壘中心四個核能動力中心確保了幾百年的動力供應，更不用說那通向地底的管道還源源不斷地輸送出巨量的地熱。堡壘殼上附著的武器系統雖然還在偃旗息鼓，可它們讓人毫不懷疑某一天這個巨型的地下堡壘會破地而出，一往無前。
堡壘中最大的建築群里，一棟五層圓頂建築鶴立雞群。一隊隊全副武裝的士兵緊緊把守在建築周圍，讓人毫不懷疑這座建築的重要x ng。
圓頂建築的會議室里。一號首長許念先蹙著眉頭，在一群為小人物們熟知的大人物簇擁中，听著對面發須皆白的科學院老院長的報告。
許念先忽然咳嗽了一聲，打斷了對面老院長正神情激動的報告︰「歐陽如海院長，您是國內病毒免疫方面的泰斗。情況緊急，請直接告訴我科學院方面的發現和結論。」
歐陽如海點點頭，絲毫沒有被打斷的不滿，嚴肅地開口道︰「通過臨床觀察和試驗，我們已經確定感染源來自于霧霾中。注意，不是通過空氣傳染，而是通過依附于PM2.5傳染。奇怪的是，所有的感染癥狀都是身體虛弱人群，或者是已經被病毒感染的人群體內病毒被同化成同一種目標菌種，破壞腦部神經，讓身體發生異化。無論是常見的流感病毒，還是HIV，都無例外。」
「我們的損失呢？」許念先滿臉的疲態，兩鬢露出新染的斑白，兩手揉著額頭，顯然對這些不感興趣。
「據估計，全國感染人群為總人口的四分之一，存活人口約為二分之一。」歐陽院長的聲音低落。
「軍隊要好很多。我們剛剛已經肅清了內部感染者，保存了約四分之三的戰斗力。」防務部長黃錫文忽然插嘴道。
「可以確定病毒來源國嗎？」許念先面s y n沉地能滴出水來，緊握雙拳的手背上青筋虯起。
「這是一次針對全人類的未知襲擊。」防務部長黃錫文搖了搖頭，「霧霾中含有阻斷電波的神秘物質。我們剛剛恢復了部分衛星通訊權限，得知世界各國幾乎在同一時間爆發了疫情，幾個小國甚至已經徹底失控了。」
「人類恐怕也無法研制出這種病毒。」歐陽如海接著黃錫文的話說道，「我們對這種奇怪的病毒一無所知，目標菌種也是前所未見。還有一個奇怪的現象︰那些擊殺進食一個單位（一具完整尸體）以內的一階霾尸的普通人，如果能承受巨大的神經沖擊，就能獲得對病毒的部分免疫，身體各項指標都有提高，他們的手背上無一例外會出現一個骷髏頭印記。而擊殺進食一個單位及以上的一階霾尸則不會出現這種變化。」
「那麼擊殺二階和三階的霾尸呢？」許念先饒有興趣地問道。
「實驗觀察，普通人擊殺二階霾尸後，都會因為不能承受巨大的神經沖擊而瘋掉，甚至出現異化感染的現象。軍隊中個別獲得印記的軍官擊殺二階霾尸後身體發生了強化，印記發生固化現象，身體各項指標也已經遠遠超出人類的理論極限。他們說，那種固化的東西叫做‘鬼印’，作用不詳。」歐陽如海一臉不可置信地喃喃自語著。
「那三階不是……」許念先遲疑地問道。
「特種部隊里一個獲得強化的小家伙幸運地擊殺了一只罕見的三階霾尸，結果也瘋掉了。所以現在遇見三階都是遠程重火力打擊為主。」黃錫文插嘴道。
「是啊，三階可是要進食整整二十個單位才能進化成，還會產生一些稀奇古怪的能力——這一切簡直像是一個神話故事。」歐陽如海感慨道。
「好了，地面部隊迅速組織救援和清剿，實施戰時軍事管理。各地C級儲備物資對群眾發放下去。」許念先顯然不準備再探討下去了。
人們陸陸續續地走出了會議室，許念先忽然叫住了黃錫文；「老黃，你跟我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