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長恨水長東（三）
半晌，方哽咽道︰「對不起……枕石……其實……我一直想跟你說‘對不起’……」
「不要這樣……」風枕石把她摟入懷中，安慰道，「你沒做錯什麼……」
「不！」景月幾乎是喊了出來，卻一字出口後，愕然發現自己接下來根本不知道還能說些什麼，于是一把揪住風枕石的衣襟，伏在男人胸膛上啜泣起來，「對不起……對不起……」她喁喁地、麻木地重復著那三個字，聲音漸次低了下去，許久，依然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
風枕石無奈，只得語氣略一沉，「別哭了！眼楮都病成這樣兒怎麼還哭呢？」
景月拼命地搖著頭，「枕石……我好不忍心……我真的好不忍心……我沒能為你做什麼……什麼都沒有……」
「我幾時說過要你做什麼了？傻丫頭……」風枕石看著她凍得如粉霞般的小臉，唇角揚起苦意，怎麼辦？那麼愛的人……如今，愛不上了……剎時間，只覺某些蓄積已久的痛楚在胸腔里橫沖直撞，仿佛景月並不是揪著他的衣襟，而是緊緊地攫住他的心髒一般。
「丫頭……我們一起三年……夠了……」風枕石貼上景月光潔的額頭，啜上深深的吻痕，男人那般用力，似乎要把自己全部的情感通過這樣一個絕望的吻，盡數傳遞到景月的心坎上。
景月在風枕石懷里泣淚零落，一片淚影中，她想要看一看男人的模樣，哪怕是縴毫的一點也好，哪怕是晃動、扭曲、模糊的也好，然而，眼前灰蒙蒙一片，連一線水光也沒有。
風枕石緩緩拭去景月臉上的淚水，磁性的聲音忽然轉為沉重，「答應我，下次見到我，可不許再哭了，我不希望看到我的丫頭掉一滴眼淚！」
「不——不要下次！」景月一把推開風枕石，「我不要你走，不要……」
「怎麼還像個孩子一樣任性呢？」風枕石立刻就打斷了她，「我沒說要馬上走啊！」他凝目于她，用力將眼底那些洶涌的情緒捺下去，柔聲哄道，「我還要帶你去見白術，看著你康復，看著你……」然後，聲音就那麼生生地哽住了，男人再沒有說下去。
良久，听不到男人說話，景月開始不安起來，「枕石……我……是不是太貪心了……」
風枕石重重地嘆了口氣，復又把她摟入懷中，「不是，貪心的不是你……是我……」
淚水毫無節制地跌落下來，景月死死地貼著風枕石的胸膛，她能清晰地感覺到男人困于情感之中無法月兌出的絕地悲涼。
就在這時，院中突然傳來「轟」一聲巨響，室內一應擺設頓時被撼得一顫，風枕石霍地起身，一把抱起景月奪門而出。
及至院中，眼前的情景，饒是冷靜如他，也禁不住大吃一驚。
只見一簇簇火苗在上房高竄，燃起的大火紅光焰天，熊熊火焰吞吐著無數大小碎屑，空氣中彌漫著衣物燒焦的刺鼻氣味，爆炸聲、木柴燒灼的 啪聲、人喊馬嘶聲不絕于耳。
當值的侍衛們慌忙趕去提水救火，睡夢中驚醒的僕婢們已亂作一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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