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一場秋雨,天氣漸漸有了幾絲涼意,蜿蜒的山間小路上也鋪了一層染綠的落葉,混合著泥土,泥濘了整條小道,偶有清風吹過枝條,沙沙作響,路邊上有幾只調皮的鳥雀在歡跳嘰嘰喳喳叫個不停。在某一時刻,前方傳來一陣車 轆碾地聲、間或幾聲馬嘶,林中的鳥兒受了驚嚇紛紛高飛入空。
七八匹高頭大馬踏塵而來,馬上端坐著的都是身穿淡青色勁裝的貌美女子,腳下鹿皮短靴,一手持韁,一手握著佩劍,乍看去就是一群英姿颯爽的女俠客。
「染秋姐姐,趕了十多天的路了,妹妹們可一次都沒見過那位姑娘呢,你快和我們說說,到底是怎樣的天姿國色?我們可是听說了,這位主可厲害的很,連咱們的宮主都敢傷。」這以後進了門還了得?說話的少女年齡較小,一臉的古靈精怪。
「噓,染香,這事不是該你好奇的,以後就不要問了,等回了無塵宮,自然會見到的。」染秋別了一下鬢角吹散的發絲,秋眸漾著一絲水韻,「一會兒就該進城了,你們在這里等會兒,我去問問公子是否要進店休息。」
染香皺了皺秀氣的鼻子,笑言道︰「染秋姐的心里只裝著咱們的公子呢。」
「滑頭,再亂說看我不撕你的嘴。」染秋的臉上添了一抹紅,調轉了馬頭朝著車身行去。
鳳雅掀起一側的窗簾,一縷陽光照到了側臥在榻上的人兒身上,那張臉有些蒼白,有些消瘦。鳳雅嘆息,已經有多久沒看見自家主子笑過了?將窗簾用掛鉤別住,她傾身在軟榻前跪坐,輕聲軟語,「主子,外邊的風景不錯,您要不要下去走走?」
李明琪被陽光一晃,眯了眯眼楮,「鳳雅,你不用擔心我,我很好。」確實很好,每日里除了吃和睡在沒人會輕薄欺壓于她。
這些日子,她時常會看著自己的手發呆,會想起青鳳劍刺入那人體內的感覺,再接著便是那人不敢置信傷痛欲絕的悲涼神態,明明知道自己要殺他,他為何不躲?還是確定了自己會心軟會下不去手?她想不明白,也不想弄明白,又時常會想起,反反復復糾結著矛盾著,這麼難為著自己,為了哪般?呵,心里渾濁一片,頭腦也並不清明。
「主子,二爺說了,您不能憂思,這樣對孩子不好。」鳳雅握住她有些涼的手,細心的幫她搓揉,想要將自己的溫暖傳遞過去,近日來,主子好像特別怕冷。
外面傳來君儒和染秋的對話聲,「公子,一會兒就能進城了可要停留休息一下?還是直接回宮?」
君儒望了一眼車內,「李姑娘,你中午可要下車休息?」這個稱謂是李明琪再三要求的,本就無名無份,為了將來大家相見不難看,還是識趣些好。
「一切听公子的安排。」李明琪從榻上起身,趕路的日子里,她一直悶在車里,若說不煩肯定是假的。之所以不愛見風,一是想要逃避,不想听見有關那人的任何消息。二是不想被君儒的那些手下偷著打量議論,三是身體確實疲乏。
君儒有片刻的閃神,這位主終于肯想開了?真不容易,「李姑娘,今天就讓丫頭陪你在城里好好逛一下,也好散散心,明天回宮後再想出來就是萬難了。」
李明琪的眼神閃爍了一下,听懂了他的弦外之音,自己這個階下囚看樣子是要把牢底坐穿了。也是,以那人的性子來說,即便自己不喜了厭倦了,寧願親手毀了也不能容忍別人繼續使用吧?「君公子,我想給爹娘寫封信,報個平安,行嗎?」
「當然可以,到時候你把信交給我就行了。李姑娘,你不覺得咱們這麼稱呼怪別扭的嗎?」這眼看著就是一家人了,稱呼上還這麼生疏,每次開口他都感覺十足的不舒服。
「呵呵,所言在理。若是你不嫌棄,我稱你一聲君大哥,你就叫我明琪,可好?」李明琪想想也是,關系鬧得太僵可不好,沒準以後還要看他們的臉色過活呢。
「哈哈,好,那我就叫你明琪了,以後你要是受了什麼委屈盡管來找我。」君儒爽朗的笑了起來,一掃多日的陰霾。
馬車緩緩出了林道,掀開轎簾,一眼就能看見前方的城池,金漆的三個大字岐山城,仿若鐵畫銀鉤。
「主子,您要下去走走嗎?」鳳鈺拉住馬韁,將馬車停了下來,一臉期待的看著她。
李明琪心里有些暖,這兩個丫頭越來越知心了,好在身邊有她們相伴,不然真不知該怎麼度日,「行啊,雅兒,你陪我下去走走。」鳳雅連連點頭,交代了鳳鈺幾句就扶著主子的胳膊順著人流行去。今天可能是趕集日,街上人來人往,很是熱鬧。
君儒見她下了馬車,怕她出意外,也跟著下了坐騎,喚過一旁的染秋說道︰「染秋,讓大家直接回宮吧,這里不需要這麼多人。你一會兒自行回蓮心閣,我陪她在這里隨便看看,晚上去你那里落腳。」說著將自己坐騎袖雪的韁繩遞了過去。
「大爺,奴婢也要先走嗎?」鳳鈺有些不舍。
「鳳鈺,別有不舍。你先回去也好將梧桐軒收拾出來,明日等你們主子過去就能直接入住,這樣不好嗎?」鳳鈺哪里還會有意見,笑著領命。
交代完了,李明琪主僕已經走的有些遠了,君儒身形一動就追了過去。
染秋停在原地,目視著自家公子漸行漸遠的背影。
鳳鈺笑道︰「染秋姐姐,你多保重,小妹就先走了。」
「嗯,保重。」染秋遠望的目光終于收回,暗嘆,自己這份痴情不知道能不能讓自家公子多看自己一眼。
君儒陪在李明琪的身後,不緊不慢的跟著,充當了護衛的職責,他忍了一會終于沒忍住,「明琪,你能不能和我說說,你是怎麼想清楚的?其實你只要用點心就能發現彥卿對你的情意。你自己別著勁,真是傷人傷己。」
李明琪走路的時候,會有清脆的鈴鐺聲響,十分悅耳動听,好似泉水叮咚,帶著一股安神靜心的清香,她走走停停,好像在沒有什麼東西可以困擾住她般,「君大哥,你說笑了,我哪里想清楚了?我那是不想了。」
君儒臉上的笑僵了一下,「明琪,你這才是在說笑吧?」孩子他爹都被你氣跑了,你居然不想了?
「風淺影那夜說了一句話,我覺得他說的很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