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一切都安排好了之後穆祁和齊阮就順著挖好的地道回了家,外面的路上早已經沒人了,五十多度將近六十度的高溫就算是變異的動物都不敢輕易出來閑逛。
許漠看見兩人終于回來,連忙將已經冷卻到溫度剛好了的粥給穆祁端了上去,天太熱,如果還是剛出鍋時的熱氣騰騰的話穆祁是肯定喝不下的。
這種差別待遇果然讓一家子人側目了,年齡最小的陳真真還揪著陳曉半長不短的頭發垂涎地指著那煮爛了不斷冒著饞人香味的小鍋,不過這些目光絲毫沒讓許漠動容,甚至連穆祁都當做沒看到一般。
無視眾人異樣的目光,穆祁也知道以自己現在的身體狀況若還是跟大家一起進食干飯什麼的,最後受罪的還是自己,于是便伸手接過了許漠遞過來的粥,不管後者漆黑的雙眸瞬間爆亮慢條斯理地喝了一小碗。
午飯之後大家就都進了穆家別墅後面的地窖,地窖是穆家以前的酒窖擴張而成的,面積不大,但十幾個人進去卻還是綽綽有余的。
地窖是末世之後專門擴大用來防高溫的,齊家村幾乎家家戶戶都挖了。
在本就陰冷的地窖里面放上幾塊早上鑿下來的冰塊,再在地上鋪一塊村里頭的老人在手藝人抽空教導下編織好的竹席,躺在上面,日子比之前拉窗簾開空調打電扇的日子不知道好過多少。
哪怕外面的溫度再高,一家人躺在濕濕涼涼的地窖里面也都能睡個舒心的午覺。
不過到現在為止村里頭真正能睡上一個香甜的午覺的還只有小孩和老人。
村里頭的地道才剛挖通從村口到房屋的這段路程,冬天過去之後馬上就是春天了,要是在這個冬天還不能將預計好的工程完成,春天到了之後要做的事情就更多了也就更沒時間了。
齊家村現在最缺的就是勞動力,再沒有外力補充的條件之下只能辛苦一下已有村民。只能通過適當提高勞動的強度來趕工程進度,以期能在初春之前將規劃好了的基礎設施按時開發完成。所以在穆祁的要求下村里頭的勞動力一般只有在天氣最熱氣溫最高的的時候才能舒舒服服歇上一個來小時,其余時間都要進行繁重的體力活。
看到穆祁都累到直喘氣了卻還揮舞著鋤頭一遍一遍順著山壁挖著土,一旁的許漠只覺得自己的心在一陣一陣抽痛,前一世加上這一世他都沒有守住自己的承諾——不讓穆祁再吃半點苦頭。
可是任憑他怎麼勸怎麼說穆祁就是鐵了心一般,一個字都不回他,只是面無表情地挖著土,冷酷的模樣使得以前老是干活到一半就開始喊苦叫累的齊阮,今天一聲埋怨都不敢說出口。
「給我!」看著穆祁這副油鹽不進的倔強模樣許漠也火了,他不明白明明中午吃飯的時候還好好的怎麼這會就變成這樣了,再加上他個人脾氣本來也不怎麼好,只是之前顧忌著穆祁就一直在心底憋著,好聲好氣地勸著,那知道他越勸穆祁就越覺得委屈,然後就越不理人。
被這麼一弄許漠火氣也大了,這會兒爆發出來,直接一把就搶過了穆祁手里的鋤頭,怒聲道︰「休息,我叫你馬上給我坐下來休息!齊阮,去搬條凳子過來!」
挖土這種強度大的活照規定來說是可以每干半個小時歇息上十分鐘的,可就是因為跟許漠賭氣,穆祁都已經快三個小時沒有停過了,縱使他的身體之前是被靈泉改造過的,可是因為上午的荒唐事這會兒都開始有點兒受不住了,額頭上冒出的虛汗流淌下來沾濕了穆祁的睫毛,他雙眼倔強與許漠對視,這個人……不知道為什麼,他就是不想在這個人面前露怯。
「齊阮,扶穆祁回家歇息!」許漠轉過頭沖一旁的齊阮吼道,他不敢再看少年,那一顆顆從少年羽睫上滴落下來的汗珠就像是連成線的晶瑩淚珠一般,一顆一顆砸在他心坎上,炙熱灼燒著,難受得要命。
少年因為那件事惱他恨他打他罵他,他都可以不計較,唯獨這般折磨自己,他決不允許!
「祁少,要不我們先回去吧,你這樣……你這樣下去的話今天晚上的行動可能就干不了了。」最後一句話齊阮是附在穆祁耳邊上說的,聲音極輕,說的時候雙眼還不安地瞥了瞥不遠處接過穆祁鋤頭沉默挖著土的許漠。
穆祁愣了愣,似乎剛回過神來,回想起自己之前的所作所為,只覺得自己就像是魔怔了一般,怎麼就光顧著和那個人置氣竟然忘了自己之前就已經安排好了的事。
這樣不受控制的自己就好像回到前世的這個時候——任性,跋扈,永遠在身邊的人惹麻煩卻偏偏不自知,讓人總是無可奈何。
穆祁搖搖頭,使勁咬了咬自己的唇直至滲出來細密的血絲染紅了他兩顆雪白的門齒,才抬頭道︰「回去吧。」
許漠望著相攜而去的兩個人,漆黑的雙眸沉了沉。齊阮剛剛的聲音確實夠低,可他還是听見了。
今天晚上是嗎?我倒要看看今天晚上你們有什麼見不得人的計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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氣候的原因再加上用電量緊張,齊家村在末世開始不久之後就恢復了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而穆家因為有老人有小孩,再加上冬天的氣溫比平時下降得更為厲害,所以一貫比別的人家睡得更早。
七點的時候齊家村的一眾村民就都結束了工作,吃了村里頭的老人置辦好了熱乎乎的晚餐之後家家戶戶就都回了自己家。等到八點半的時候穆家早就已經靜悄悄的,除了一陣陣規律的呼吸聲再沒了別的聲音。
齊阮小心翼翼地模著黑穿上了衣服下了樓——自從人多了起來之後家里他跟穆祁和小孩子們就又搬到了二樓的臥室,將一樓讓給了陳曉他們——月光從沒拉緊的窗簾縫投射進來印出了坐在沙發上的一抹剪影。
不像是祁少啊,齊阮比劃著身形,有點疑惑。
走得近了他定楮一看,頓時嚇了一跳。
坐在沙發上面的人竟是許漠,齊阮頓覺大事不妙,立即就想要返身上樓。
「站住!」許漠冷冷地呵斥了一聲,好整以暇地站了起來,雙手抱胸,看著像是受驚了的兔子一般急忙想要逃躥回自己窩中的齊阮,雙眼危險地眯了起來︰「說吧,這麼晚了要去干嘛?」
「去……去……」齊阮眼珠子滴溜的使勁兒轉著圈,結結巴巴了半天卻也說不出個緣由,「去,去上廁所,對,就是去上廁所!哎呦,你看被你這麼一嚇,我這尿意又沒了,讓我先上樓再醞釀醞釀去。」一邊說著齊阮還配合著捂著褲襠,做出一副憋急了的模樣。
可是他這翻唱作俱佳的表演卻絲毫沒有得到現場唯一觀眾的掌聲,不僅沒有掌聲還使得某人本就糟糕的心情變得更加不美麗了。
許漠轉了個身,修長的手指在身前玻璃茶幾的桌面上輕叩出聲,漆黑的雙眸在夜色中沒有眼鏡的掩飾似乎也反射著光︰「你不說也可以……反正現在這個屋子里面除了你我其他的人都已經被我催眠了,估計現在睡得連雷都打不醒了,我想我們有的是時間好!好!聊!聊!」
「聊?……聊什麼?怎麼聊?」齊阮大著膽子抖著聲音問道。
「那就要看你的表現了。」許漠手指敲擊茶幾的頻率很有規律,似乎正好合上齊阮心跳的節拍,一下一下,齊阮覺得自己的腿都快軟了。
「要是你想聊聊今晚原本打算和穆祁去干什麼的話,那我們就可以坐下來隨便聊聊。當然,要是你想要聊點上廁所什麼的,那麼我想比起我,我手里頭的這把刀會對這個話題更感興趣一些。」
「刀?」齊阮吞了吞口水,這時候才注意到那和玻璃茶幾輕叩出聲的並非許漠的手指,而是被許漠夾在手指縫中間一片薄薄的只露出一絲泛著銀光刃口的手術刀。
「坐著、坐著聊就可以了。」再三思忖之後,齊阮還是比較識相地選擇了不跟那一看就寒光泠泠的薄刃聊。
許漠很顯然對齊阮的識相還是比較滿意的,他點了點頭,手一收,那抹讓齊阮膽戰心驚的銀光瞬間消失無蹤,示意齊阮可以開始了。
「今天上午祁少不是去審問了雷虎幫的那幫人,哦,雷虎幫就是不自量力想攻佔齊家村的那伙人。然後審問出來被俘的人中有將近三分之一的人是因為有親人被雷虎幫控制著沒有辦法才幫著為虎作倀的,所以最後除了那些本就窮凶惡極的雷虎幫人被扔進了山林之外,另外有十八個人被留了下來。」
「祁少的意思是村里頭現在缺人手,若是那十八個人沒撒謊的話,晚上就去把他們的親人都救回來,齊家村現在什麼活都有,無論是女人老人還是孩子在村里頭都能找到活干。」
「當然,若是查到這是十八人中有人話不屬實說謊了話,等待他們的將是比之前的人更加悲慘的下場。」
想起穆祁說這話時那帶著微笑的表情和似含著冰渣子一般的語氣,齊阮忍不住抖了抖,卻正對上許漠漆黑清亮的眸子,不禁在心底暗嘆一聲,果然,惡人還需惡人磨,這兩人絕配!
「走吧!」許漠站起身,朝門口走去。
「啊,走?走去哪?」齊阮顯然還沒回過神來。
許漠打開了門,一陣冷空氣吹了進來,凍得齊阮打了個哆嗦︰」小祁睡了,我跟你去!」作者有話要說︰表示還是沒辦法棄坑……此文已經離最初的設定十萬八干里了,大家將就著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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