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狸依偎在修緣懷里,一會兒伸舌頭舌忝了舌忝修緣臉上的水珠,一會兒嗚嗚直叫,小和尚拍了它的腦袋,似是在安慰阿呆。請記住本站的網址︰n。
宋顏看得有趣,抬手去弄狐狸的尾巴,誰知紅狐狸大怒,方才跟修緣撒嬌的痴態都不見了,只扭了頭,張口便要咬下去。
「好凶的狐狸。」宋顏十分郁悶,悻悻收回了手。
修緣將狐狸藏在懷里,揉了它的肚子道︰
「再不老實就把你扔掉,小心給狼吃了。」
狐狸眼里直泛水霧,扭了身子,對著修緣,瑟瑟發抖,再也不耍威風。小和尚把狐狸抱得更緊,模了模它的耳朵,心里卻想,要是平安在就好了,紅狐狸那麼喜歡平安,一家三口睡在草垛上看月亮數星星,真是想也想不得的美事!
修緣怔了半晌,宋顏開口︰
「小和尚莫非被嚇傻了?」
修緣回過神來,搖頭道︰
「你像我的一位朋友,我差點以為,你就是他了。」
宋顏只是笑,笑夠了才說︰
「世上還有人跟我一般英俊瀟灑?」
修緣這回徹底相信宋顏跟秦遠岫完完全全是不相干的兩個人了。
他謝了宋顏在水下的救命之恩,心道,最危險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方才這里已被天一教的人徹查過,想必不會再來。又想起萬重光曾經跟蓮花生說到,西南不必擔心,莫非是說西南早已被天一教控制。
修緣亂了心神,如此一來,與蓮花生再見面只是早晚的事。
這樣想來,只覺心情又沉重幾分,修緣帶了狐狸重新走進店家,對掌櫃的道︰
「實在對不住,方才讓您費心了。」
掌櫃的人倒豪爽,手一揮,笑道︰
「不礙事。他們橫行霸道慣了,本是要找個少林的老和尚,沒承想竟把小兄弟你逼下了水。我怎樣解釋也沒用,難為你了。」
修緣暫時放下心來,便問店家︰
「還有客房麼,我想在此住一晚。」
掌櫃的笑眯眯道︰
「正巧,還有最後一間房。」
修緣正要說好,卻听有人跨步進來,慢悠悠道︰
「掌櫃的,那間客房你可是先允給我的!」
修緣抬頭一看,可不就是宋顏!此刻他雙眼灼灼,雖薄紗在面,卻依舊擋不住滿目笑意︰
「小和尚,你也忒霸道了,我救了你不說,現在倒來搶我的客房。天色已晚,我難道席天幕地睡一夜麼?」
修緣一愣,狐狸尾巴纏在他脖子上,掃來掃去,弄得人癢癢的,修緣只得縮了脖子道︰
「對不住,我把客房讓給你就是。我與阿呆荒郊野外過慣了,只要夜間無雨,都不妨礙。」
宋顏卻拉了他坐下,又讓店家溫了酒,點了幾個小菜︰
「罷了,晚來天欲雨,你與我飲一杯罷,左右睡一間房就是,男人之間,毋需扭捏。」
連掌櫃都在一邊幫腔︰
「這位少俠說的是,眼見夜間定有一場大雨,小師傅住下來便是。」
修緣因宋顏的模樣像極了秦遠岫,心里沒來由覺得親切,又想到紅狐狸傍晚淋了雨,正要給它收拾干淨,暖和暖和,便點了頭道︰
「難為宋少俠了。」
晚間修緣打了一盆水,抱著呆狐狸洗得干干淨淨。
小家伙眯著眼,看自己一團蓬松柔滑的紅毛被水沾濕,連大尾巴也濕漉漉的,縮成拇指粗的一條繩兒般,頓時失了神氣,好似受了萬般委屈,也不睬修緣了,徑自生氣,臥□子,首尾連成一個圈,順了順自己上的毛,不肯再動了。
修緣只是好笑,給它擦干淨濕身子,裹在溫暖薄衾中,讓它睡了。
宋顏一直在旁邊看著,這時候才笑道︰
「這狐狸好嬌氣!」
修緣抱了狐狸,打好地鋪,正要睡下,卻听樓下一聲慘叫。
二人火速趕到一樓,宋顏打了火折子,卻與修緣同時倒吸一口氣,原來那住店掌櫃,獨自臥在紅白案板上,被人剁了十幾刀,嘴角溢血,剛死透了。
修緣抬頭,往外一看,卻見窗外人影一閃,忽地不見了。
「外頭有人!」修緣來不及多說,破窗而出,那人影一身白衣,屋外更深露重,看不清晰。
修緣足下使力,不覺已跑出三五里,每回與那人隔得遠了,他便刻意停一停,似在等修緣一般。待修緣離得近了,又拉開些距離。這樣追了不知多久,修緣往後一看,宋顏卻沒跟上來!
他不覺心驚,前頭那人對地形十分熟悉,甩開宋顏,似在刻意引他過來。再一望,那人卻停下了,繞過前頭一座小山頭,切切實實不見了。
明明已是初夏,此地卻異常陰寒,修緣繞到山頭後面,尋了許久,半個人影也無,只有寒鴉飛過,一陣滲人啼叫。
修緣覺得自己渾身冰涼,頭腦混沌,走到樹後歇息時,卻見地上石塊隱隱透過亮光。
小和尚蹲下來,仔細看了一遭,今日因下過一場雨,月亮依舊躲在黑雲後頭,哪有光亮。
他心生疑惑,然而不知為何,腦袋卻不如平日那般靈光,似有千斤重。修緣只憑著本能,先試探一番,將手放置在石塊邊,那微弱光亮灑在手上,分明就是從地下投上來的。
修緣不覺「啊」了一聲,地下一定別有洞天!忽而又想起他當初跌落山谷,在天一教中的一番遭遇,這世間奇情怪事,哪一樣沒有。
他不覺停下來,細細思慮,是下去探個究竟,還是轉身便走?
修緣能明顯感覺到身體的變化,手腳無力,思緒愈發模糊,方才那人,看來也是故意將他引到此處。然而一想到店家掌櫃死時慘狀,他便胸月復郁結,仿佛他僥幸躲過的師門屠殺又再現眼前,這樣一想,卻釋然了,左右已到了這一步,走也走不掉了,不如探個究竟,也不枉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