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染和一幫魔界眾人嘴里一討論起那個魔界叛將就沒完沒了。睍蓴璩曉
花蘿歌听的雲里霧里,索性抱膝坐在一旁等他。
商量好事情後,醉染轉身走回來,一干魔界眾人面色不改地等候在一旁。
花蘿歌抬起美眸看他,腦袋還有些發懵︰「這麼快就要走了?」
醉染在一旁的鍋里盛了一小碗覆盆子粥,又拿起筷子夾了幾塊小吃食,慢悠悠道︰「你往常不是總說想出去嗎?煦」
花蘿歌撇了撇嘴︰「有些不習慣啊,我原以為真要在這妖鏡里過完永生了。」
醉染哦了一聲,舀了一勺粥湊到她唇邊。
不少魔界之人訝異地對看一眼,把探究的視線投向了花蘿歌,卻見她慢吞吞地咽下一口粥,美眸里沒有半點驚訝逸。
顯然這種事不是第一次。
隱約有人唏噓了聲,下一刻,醉染微微蹙眉,那幫魔界眾人又噤了聲。
花蘿歌並沒注意到。
她望著不遠處在啄吃食的小雞崽們,嘆息了一聲,然後扭頭又咽下一口粥,對醉染評價道︰「又酸又甜還很難吃,還是往常當零嘴吃的時候比較美味。」
醉染點點頭,對她道︰「你舀點魚湯喝罷,刷一刷嘴里的甜味。」說罷,他把她吃剩的半碗粥邊倒進自己碗里,喝了幾口後,道。
「的確不太行,比你做的烤雞還難吃。」
花蘿歌︰「……」撇了撇嘴,她喝著小碗里的魚湯。
魚湯的熱氣在空氣中縈繞上升。
她望了眼醉染喝著的剩粥,美眸里有些迷離,突然想起往常她不曾發現的事,除了沙,他還是第一個這樣做的人。
想了想,她問道︰「你不覺得不妥嗎?」
醉染瞥了她一眼,慢吞吞地喝下口粥,才想起她在說什麼。
他眯了眯桃花眼道︰「以前鬧饑荒的時候,你餓得狠了把我咬過的肉都給吞了,那時候你就覺得很妥嗎?」
花蘿歌無語凝噎。
***********
寢殿里的茶香四溢。
花蘿歌蹲在床榻上吃隻果,她微微抬起美眸斜睨了眼不遠處靠在椅子上假寐的棗砂嬈。
花蘿歌在魔界里已經住了兩個多月了,事實上,這不是她再一次看到棗砂嬈,她在魔界這段時間可以說每回都會和棗砂嬈吵得臉紅脖子粗。
對于這件事,她對醉染有一套理直氣壯的說辭︰「不是我想和他吵的,是他與我八字不合。」
醉染對此保持沉默。
咬了口隻果,花蘿歌繼續低下頭翻起話本子。
還沒等她看到才子佳人被家族斬斷情根,靠在椅子上假寐的棗砂嬈就睜開了眼,他冷笑了一聲︰「你能不能吃得小聲點。」
听到他的聲音,花蘿歌先是月復誹了一句八字不合。
她抬起美眸,認真道︰「我吃得很小聲的,是你耳朵太好了的緣故,不信你听。」
說到這里,她還大咧咧地咬了口隻果以示清白。
棗砂嬈的臉頓時黑了。
微微眯起那雙妖嬈的丹鳳眼,他一手懶懶架在椅子上,嗤笑道︰「你怎麼不說是你舉止素來粗俗,所以沒發現你擾人清夢了。」
花蘿歌美眸一冷——
賤人!
她哼了一聲,嘴上愣是也蹦不出一個好字︰「醉染說了你這人平日就陰陽怪氣的,你還是別和我說話了,不然你把怒火發泄在我身上就不好了。」
棗砂嬈出乎意料地沒吭聲,懶懶地瞥了她一眼,拿起魔界侍女送進來的橘子剝了起來。
花蘿歌愣了一愣後,才恍然。
原來他果真是把怒火發到她身上了。
把隻果 嚓幾下吃完,她突然沒了心情看手里的虐心話本子,一臉不悅地盤腿發呆。
好不容易醉染回來,他看到棗砂嬈時臉上的散漫消失了,瞥了花蘿歌一眼後,他道︰「等我一會,馬上用膳。」然後和棗砂嬈開始討論起事務。
花蘿歌就無聊地在一旁把玩著前些日子種的仙人掌。
兩人討論到一半的時候,魔界公主莉溟嬗來了,花蘿歌一開始給仙人掌澆水的時候還沒注意到她是誰,直到她在棗砂嬈面前質問他——
過幾日就是玥妻嚶的生辰,他為什麼沒去向她請安的時候。
花蘿歌一愣,才記起她當年曾經是妖離鸞的未婚妻。
對于莉溟嬗的怒火,醉染就顯得淡定多了。
他很有風度地停下了討論公務的事,把視線投向了棗砂嬈,顯然在等他忙完這件事再談。
棗砂嬈微微眯起那雙妖嬈的丹鳳眼,打量了莉溟嬗好一會才像是想起了她是誰,然後懶懶道︰「你以為你是誰?」
這種話應該是十分囂張的。
難為莉溟嬗面無表情,如果忽略掉她美眸里的陰狠的話︰「妖離鸞死後,母帝給我們指婚了,我以為你會記得我們名義上是什麼關系。」
棗砂嬈顯然不想在這種事上多糾纏。
他不耐煩地斜睨了莉溟嬗一眼,冷笑道︰「尊上的事我自有分寸,無需你這小孩來多事。」
莉溟嬗的臉冷了下來︰「要不是母帝賜婚的人是你,你以為我還會在這里和你多事,等下我要去向母帝請安,你必須一起去。」
「那勞煩公主殿下等著罷。」
棗砂嬈敷衍地應了聲,就懶洋洋地回頭去和醉染商討事情。
等到他們一起走後。
醉染拿過花蘿歌手里一片橘子,對于她臉上的好奇,簡單地解釋了一番︰「莉溟嬗是老魔界的公主殿下,當年新魔界創立時她被尊上收養了。」
他說這話的時候,又拿了花蘿歌一片橘子。
她惱了,索性換了顆桃子吃,邊吃邊含糊道︰「她看起來對未婚夫沒多大感情呀。」
包括以前的妖離鸞。
醉染道︰「對她來說最重要的人是尊上,換句話來說,她喜歡尊上。」
花蘿歌一愣。
他補充了一句︰「不是感激,而是愛慕那種感情。」沒還等花蘿歌咬口桃子定定驚,醉染已經懶懶地勾唇,拿過她手里吃了一半的桃子道。
「等下要用膳了。」
花蘿歌直到用膳的時候,她才後知後覺地想起一件事。
吃下醉染遞到她嘴邊的蟹黃,她奇道︰「她不是老魔界的人嗎,怎麼不是恨你家女帝毀了她老魔界?」醉染笑而不語。
花蘿歌還有些意猶未盡,她嘴里慢吞吞地嚼著吃食,喋喋不休道︰「我一直以為每個統領者都是陰暗的,你們女帝心底挺好的。」
醉染點到為止道︰「莉溟嬗有種能力,尊上很看重。」
能力麼……
她叼著螃蟹腿,唏噓了一聲。
醉染像是知道她在想什麼,面無表情道︰「不是你想的那樣。」
花蘿歌撇嘴︰「你又知道我在想哪樣了?」
醉染不受她激,還是心平氣和地解釋︰「反正不是你想的那樣。」
她道︰「那你指的能力是什麼,厲害的魔又不是沒有,還能有什麼特別的?」
「哦,其實很簡單,你親我一下我就告訴你。」
花蘿歌︰「……我一直以為你是個很有風度的人,想不到你也是會威脅人的傻缺。」
醉染面色不改,道︰「你昨夜是不是惹禍了,我殿里的盆栽怎麼變成了仙人掌?」
……
一片沉默。
**********
玥妻嚶生辰那日,魔界舉辦了大宴。
彼時,花蘿歌避開一幫魔界眾人,剛端著一盤吃食到一旁用膳的時候,後背就被人撞了一下。
她把嘴里的肉塊慢吞吞地咽了下去,才回過頭看是哪個撞到了她,直到看到那人後她美眸一愣,手里的筷子掉在了地上。
……
「棗砂嬈,走了啊,等下魔界還有事。」
「嗯。」
……
她回過神來,恍然間想起了第一次見到棗砂嬈的時候,站在他身邊的美人就是這人。
商秦罌看了她一眼,剛移開視線,又猛地回頭,美眸緊緊地盯著她,她沉吟道︰「原來是你。」
花蘿歌點頭︰「好巧。」
商秦罌看了她一會,然後嗤笑了聲︰「莫不是現在呆在醉染長老身邊的人就是你罷?」
她倒是記得,這些日子以來魔界人人都道。
現如今,醉染長老為了一個女子退避各路美姬妖妾,就連魔界大臣們給他送人,都會被他冷著臉盯好半天,搞得一幫魔界大臣個個人心惶惶的。
花蘿歌看著她不吭聲。
就在這個時候,突然有一個魔界之人走了過來,伸手勾住了商秦罌的腰,笑道︰「餓不餓?」
商秦罌的美眸柔和了下來,她看向那個丑陋的魔界之人,道︰「等下女帝走後,我們也回去罷。」
花蘿歌怔怔地看著他們。
那個魔界之人像是才發現她,愣了愣,然後和善地對她笑了笑︰「你好。」話音落下後,他傾身親了商秦罌的額頭一下,然後轉身走了。
花蘿歌注意到商秦罌在那個魔界之人來了之後,嘴角一直勾起來的,嫵媚而溫和。
她的腦海里突然浮現起,很久以前的記憶里,棗砂嬈身邊那個驕傲的美人看他的眼神,雖然同樣有愛慕,但更多的卻是直白的佔有欲。
現在看來。
反倒是眼前商秦罌看那個魔界之人的眼神更順眼。
商秦罌像是知道她在想什麼,淡淡道︰「有的時候越是執著的,可能越是你要錯的。」
花蘿歌听明白了。
商秦罌離開前,微微眯起美眸瞥了一眼醉染的方向,
花蘿歌隨著她的視線看過去,剛好看到醉染的身邊正圍著一干魔界美人,醉染的眸子極冷,面無表情地推開她們。
他不知道說了句什麼,那些圍在他身邊的魔界美人臉都白了,然後一個個訕訕地退開。
看到那幅場景,商秦罌輕笑道︰「醉染長老是個很好的選擇,比起他人的話……」她止住了話頭,美眸里劃過深沉。
對于她的話里有話,花蘿歌了然,她大抵是听說過她和凰惹的傳聞。
想到這里,她心下嘲諷,也咧開嘴笑了笑。
醉染來的時候,商秦罌才剛剛走。
他瞥了她一眼,修長的手指戳了戳她臉上的笑意,酸溜溜地撇嘴道︰「往常可沒見你這麼隨便就跟我笑,剛才商秦罌來干什麼,給你甜頭嗎?」
花蘿歌嘴快道︰「說你好話。」
醉染一愣,臉上忍不住揚起了笑容,他像是覺得沒面子,硬是壓下嘴角的笑意,看起來有些扭曲,甚至得到了幾個魔界之人的注目禮。
花蘿歌心里很明白他們在想什麼,無非就是在想醉染是不是有病。
想到這一層,她面無表情地和醉染保持了點距離。
他顯然還沒察覺到周圍,微微挑起桃花眼,勾唇道︰「那位魔界長老養的人還真不錯。」
聞言,花蘿歌看了眼商秦罌的方向,她正和方才那魔界之人站在一起,那魔界之人身邊的人皆喚她︰「長老夫人。」
花蘿歌想了想,點點頭道︰「你也很不錯……」
她指的是剛才他沒有和那幫魔界美人在一起。
事實上,她剛才雖然沒有在商秦罌面前表露出來,但是心里卻是想,要是醉染模了那個魔界美人的腰,回去之後她就跟他分床睡。
醉染顯然不知道,以為她是指他這人的全方面,于是花蘿歌听到了他洋洋得意地回答︰「那是自然。」
「……」
到了魔宴正式開始時,玥妻嚶才出現了。
她看起來對這種事興致並不高,凌厲的美眸淡淡地掃過整個魔宴,而後入了座,接下來一整晚都撐著腦袋懶洋洋地眯著美眸,時不時應幾聲。
花蘿歌坐在醉染身邊。
她拿著幾種不同的酒盞調在一起玩得興致勃勃,醉染在一旁皺著眉喝。
他老實道︰「上一種酒比較好喝。」
花蘿歌也嘗了一點,剛要開口說什麼,剛好撞進莉溟嬗的視線。
看到她望過來,莉溟嬗原本懶懶倚在玥妻嚶身旁的身影一頓,美眸里劃過一抹陰狠。
她挑釁地勾勾唇。
花蘿歌眯了眯美眸,懶得搭理她。
魔宴結束後,玥妻嚶是最先走的,醉染跟在她身邊。
花蘿歌百般無聊地坐在筵席上調了幾種怪味道的酒水,把自己惡心到了後就起身離開,打算去剛才醉染說的殿里找他。
沒等她走進去,殿里就響起了莉溟嬗狂躁的吼聲。
「母帝,他不是那個人啊,那個和尚根本就不是您愛慕的人,那個人早就死了,母帝你為什麼非要喜歡他們啊——」
花蘿歌的腳步下意識地放輕了。
等了很久,里頭都沒有響起玥妻嚶的聲音。
不知道為什麼,花蘿歌的腦海里浮現起玥妻嚶現在一定是懶洋洋地靠在椅子上毫不在意。
沒等花蘿歌多想,莉溟嬗又狂躁了,只是這次的聲音里夾雜了一絲哭腔,不斷地質問玥妻嚶為什麼她不可以,听到後來,花蘿歌都不耐煩了。
玥妻嚶終于嗤笑了一聲。
接著就是醉染的聲音響了起來,帶著些許嘲諷︰「公主殿下理當謹言慎行,我都听煩了可懂?」
莉溟嬗似乎惱羞成怒地摔了東西,惹來玥妻嚶的大聲喝訴。
花蘿歌撇了撇嘴,剛要離開,回頭就看到身後的柱子不知道什麼時候靠了一個人,看到她轉身,那人歪了歪頭,美眸里浮現起了笑意。
「醉染那孩子估計一時半會出不來,去我那里喝杯茶嗎?」
花蘿歌的美眸一恍惚,到嘴的拒絕在對上那雙溫柔的美眸突然噎住了,等到她回過神來的時候,她已經坐在了華美的大殿里。
剛才那女子坐在她對面沏茶,聲音都帶著愉悅地笑意︰「你叫什麼?」
花蘿歌隨口道了名字,就見那女子笑得更深了,她眯了眯美眸,把一杯沏好的熱茶推到她面前後,手支起優美的下頷,道︰「很好听。」
花蘿歌瞅了她一眼,剛想問什麼的時候。
女子又開口了︰「餓不餓?」
听到這話。
她下意識地捏了捏肚子,其實已經有些餓了,剛才在筵席上根本沒來得及吃東西,全程都在莉溟嬗的目光和興致勃勃地調酒中度過了。
想是這樣想,但花蘿歌還是很有客人的意識的,嘴上愣是說不餓。
花蘿歌覺得,女子是不是她上輩子的情人,在她堅定的眼神里還能看出她說謊。
彼時。
花蘿歌靠在大殿柱子邊,望著女子在殿里的廚房里做膳食唏噓不已。
女子倒是沒有被打量的不自在,她接過身旁魔界侍女手上的魚和冰糖葫蘆等東西。
等到花蘿歌再次坐回椅子上——
桌上已經擺放了一道香氣四溢的甜燒魚,盤子邊還淋了幾顆冰糖葫蘆。
女子拿帕子擦了擦手,眯起美眸看她時,紅唇微微勾起笑意︰「我猜你可能會愛吃這東西就做了……」她頓了頓,後半句話輕不可聞。
「他以前也很愛吃糖葫魚。」
花蘿歌並沒把她那句話放在心上,等到她撐到懶洋洋地眯了眯美眸時,棗砂嬈的聲音突然在殿里響起。
「娘親。」
花蘿歌愣了一愣,然後就是唏噓,女子的笑容自從棗砂嬈出現後就消失了,她微微眯起美眸,冷聲道︰「你來干什麼?」
許是他的目光太過強烈。
花蘿歌一抬頭就見棗砂嬈死死地盯著她,而後面色如常地道︰「醉染該在找你了。」
深沉地看了他一眼,花蘿歌點頭,起身告辭。
臨出去的時候,她隱約听到身後棗砂嬈極輕的聲音︰「娘親您今日沒有去參加魔宴,我還以為您身體不適。」
接著是棗砂嬈他娘親淡漠的聲音︰「有事?」
*********
花蘿歌走後沒多久,棗砂嬈就跟了上來,一雙妖嬈的丹鳳眼里冷漠異常︰「我娘親為什麼會讓你進她寢殿?」
「遇到了就進去了。」花蘿歌很老實。
棗砂嬈冷笑︰「我問你她為什麼讓你進去,理由呢,憑的是什麼?」
她更老實地搖了搖頭︰「我不知道。」
遇上一個吃醋的兒子真可怕。
他的眸子冷了隱約低喃了一聲︰「連我都進不去幾回的殿里你竟敢……」他的話突然頓住,冷聲道,「是麼,那麼你可以去死了。」
花蘿歌模了模鼻子,想了想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賤……不對,棗砂嬈你知道為什麼你娘親對那麼冷漠嗎?我可以告訴你。」
他的腳步頓住,不自在地偏過頭道︰「還能有什麼,因為她不愛我阿爹。」
花蘿歌一愣,反射性問道︰「她為什麼不愛你阿爹,不愛干嘛和你阿爹在一起?」
棗砂嬈的眼神一黯,聲音冷了下來。
「因為我阿爹是她愛慕的人親口賜婚的對象,那人給她的東西向來很少,所以她一直那樣珍惜那人留給她的唯一一個東西。」
他的身影有些僵硬,半響木然地嘲諷道。
「是的,我阿爹對她來說,竟然只是那人留給她的東西,可笑。」
花蘿歌安慰道︰「哦,你真可憐。」
棗砂嬈︰「……你還不如不要安慰我。」
她點頭︰「好的。」
直到花蘿歌和他坐在只剩寥寥幾人的魔宴上,棗砂嬈才想起,剛才似乎是她要告訴她理由,結果變成了他一直在回答。
花蘿歌悠然地咬著嘴里的炸蝦,也才想起一件事,她為什麼和棗砂嬈這麼自然地就一起用膳了。
唔,雖然她還很飽。
棗砂嬈沉默了一會,隨手拿起一杯酒喝了下去,然後蹙緊了眉︰「這麼難喝……」
听到他的低喃聲,花蘿歌吃著炸蝦的動作一頓。
她瞅了瞅棗砂嬈坐的席位,才發現那是剛才她坐的,唔桌上的酒也都是經過加工的。
棗砂嬈顯然根本沒注意到,還在那頭沖魔界侍女發脾氣,連帶著剛才的憋悶都發在了那個端著酒盞的魔界侍女身上。
花蘿歌原本想問他吃不吃炸蝦以此彌補她的愧疚,一看到這個場景,她又訕訕地抱著那碟炸蝦坐在一旁自己吃了。
晚上睡覺的時候,醉染懶懶地倚在床頭翻著她看的話本子,看了幾頁後評價道︰「真沒營養。」
花蘿歌慢吞吞地咽下橘子,道︰「那你看的是什麼?」
醉染面色不改︰「我的公務就是我的人生之書。」
「哦,那你過的真乏味。」
啪嗒一聲合上話本子,他眯了眯桃花眼,道︰「我過幾日要外出一趟,可能要半個月,你一個人在魔界里盡量不要外出,身邊多帶幾個魔界侍女近身侍候。」
花蘿歌點點頭。
直到吃完橘子爬上床榻的時候,她才望著幫她蓋被子的醉染,想了想,補充了一句︰「早點回來。」
醉染微微勾了下唇,嗯了一聲算作回應。
*********
醉染這次出門辦事的確很久,但是花蘿歌並沒有在意。
第一日。
她坐在他辦公的太師椅上邊看話本子邊用吃食的時候還興致勃勃,甚至抓過幾個為醉染抱不平的魔界侍女一起看話本子。
結果一個下午幾個女的一起嗑瓜子邊看話本子哭得稀里嘩啦。
第三日。
她晚上一直沒有人暖被窩有些不習慣,但還是勉強過的挺樂呵,甚至帶著幾個魔界侍女一起去玩了。
第五日。
她連跟魔界侍女討論哪里有好玩的都有些懨懨的,幾個魔界侍女看到之後心情很復雜,一方面是欣慰她們醉染大人沒有養了條白眼狼。
另一方面是恨鐵不成鋼她竟然為了男人不去玩——
不!去!玩!
第六日。
魔界侍女們也跟著她懨懨了,連做膳食的時候都忘了放鹽,吃得花蘿歌哽咽不已,就差沒有拍桌問她們是當她是尼姑嗎!
幾個魔界侍女想了想,用一種痛心的口吻道︰尼姑不會吃肉。
她們完全就是看她平日里吃太多肉了對身體不好,結果她竟然沒把她們的好意當一回事,被指責的花蘿歌無語凝噎。
棗砂嬈來的時候,醉染素來干淨的寢殿里襯這樣的現狀——
花蘿歌懶懶地倚在太師椅上,周邊都是吃完的吃食盤子不然就是瓜子果皮,她還在為一本被無意中撕破的公務直無力地哽咽。
幾個魔界侍女昨日為了表達痛心共喝了好幾盞烈酒,從而今日一個個倒在地上睡得像只死豬。
顯然都沒听到花蘿歌扯著嗓子在嚎。
嘴角抽了抽,棗砂嬈嫌惡地繞過睡死的魔界侍女,徑自走到花蘿歌面前道。
「我娘親讓你過去喝茶。」
花蘿歌的腦袋還是茫然的,見到他後立馬抽抽噎噎地抓住他的手︰「快,沙你救我一命,我把醉染的公務撕了啊……」
她吸了吸鼻子,哽咽道,「我不是故意的,我睡一覺醒來就變成這樣了,早知道我不跟著她們喝酒了。」
棗砂嬈面無表情地抽出手,不緊不慢地擦干淨後才挑眉問︰「你叫誰?」
「當然是你啊,……」
她的美眸一定,抱著撕碎的公務虎軀一震,「棗砂嬈,你怎麼來了。」
「我娘親讓你去喝茶。」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微微眯了眼,臉上一副不悅。
花蘿歌搖了搖頭,痛心地撫摩著被撕碎的公務,哽咽道︰「不,我暫時還不想用我生命中最後一頓茶。」
棗砂嬈的臉當時就黑了︰「我娘親從不叫人喝茶,你以為你是誰?」
她抱著公務頭也沒抬,嘴上不滿道︰「不,棗砂嬈你真的不懂我的痛心,沒準那是我短命的一生中最後一頓茶了。」
棗砂嬈沉默了一會,抬起修長的手奪過她手里撕裂的公務,勉強看了一眼那是一份什麼公務後,他面無表情道。
「這份公務已經是批過的了,還送給了各個魔界大臣,不過是放在這里備份的罷了。」
「你真是不懂我的痛……你不早說!」
花蘿歌立馬坐直了身體。
還沒等棗砂嬈瞪她,她已經更快地說出口了︰「那我們去喝茶罷。」
他一愣,一雙妖嬈的丹鳳眼眯了眯,唇角淺淺地勾起了︰「你請我去的?可是娘親說了只讓你去,如果你拉著我去的話……」
他頓了頓,沒再說下去。
花蘿歌深刻懷疑他後半句話是這樣的︰「如果你拉我去的話,娘親也不會好意思趕我出去的。」
她同情地看了他一眼,想了想,安慰他道︰「你真可憐。」
「……我不是說過你還不如不安慰我嗎?!」
********
到了梨美殿的寢殿里,她看到棗砂嬈並沒有說什麼,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後,抬起美眸對花蘿歌道︰「坐下。」
花蘿歌立刻就坐下了。
見棗砂嬈還望著梨美殿沒有動作,她伸手就把他拽著一起坐下了。
見狀,梨美殿撫摩著茶杯的手微微頓住,然後眯了眯美眸道︰「今日想學畫嗎?」
前些天她就已經教了她很多東西,花蘿歌剛想說太累了,案幾下棗砂嬈就狠狠踩了她一腳,似乎是有意的又似乎是無意的。
花蘿歌強忍著到喉頭的痛吟,瞥了棗砂嬈一眼,卻發現他的眼神更加復雜。
就像是一邊對她嫉妒吃醋希望她拒絕,另一邊又像個維護娘親的孩子,只要她一說出拒絕他就保證在回去的路上幫娘親揍她一頓。
花蘿歌的喉頭一噎,哽咽了一聲。
梨美殿注意到她的異樣,給她倒茶的手微頓,美眸里掠過擔憂︰「怎麼了?」
花蘿歌立刻擺了擺手︰「沒有,我想說,不如棗砂嬈也一起,他畫畫很好看。」
棗砂嬈愣了一愣,轉頭看向她,一雙妖嬈的丹鳳眼里縈繞上了淡淡的迷離,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片刻後,就在花蘿歌以為他要對她說什麼的時候。
他低下頭啜了口茶,然後乖巧地看向梨美殿︰「娘親的茶一直這麼好喝。」
花蘿歌覺得。
棗砂嬈的性子陰陽怪氣其實是有原因的。
他在所有人面前一個樣,在自己娘親面前又是好脾氣的兒子模樣,這樣沒人格分裂只是陰陽怪氣已經是萬幸的了。
莫名的,她喝著茶,美眸里滿是羨慕地看向面色淡然的梨美殿,哀戚戚地嘆了口氣。
直到開始畫畫後,花蘿歌才面無表情地看向棗砂嬈的畫,沉默了會她道︰「你那歪歪扭扭的是什麼?」
棗砂嬈倒是沒為自己的畫功慚愧,反倒是自然地揚起頭,很驕傲的樣子︰「蛇。」
「……我怎麼感覺像一隊伍的螞蟻在搬家?」
棗砂嬈︰「……」
花蘿歌痛心地指著畫上一只長歪了的鳥︰「你這畫的又是什麼?我怎麼感覺這烏鴉長畸形了?」
棗砂嬈沉默了一會,放下畫筆,冷冷地眯起那雙妖嬈的丹鳳眼,沉聲道︰「這是公雞。」
「你再說一次。」
棗砂嬈面癱道︰「公雞。」
花蘿歌拿起畫,哀戚戚地嘆了口氣︰「我剛才似乎自打嘴巴了。」
他不明所以︰「嗯?」
「我剛才對你娘親說你畫畫很好……」
花蘿歌的話還沒有說完。
棗砂嬈已經走開了,他放輕腳步在梨美殿身邊停下,柔柔地喚了一聲︰「娘親,您畫的很漂亮,這殿里掛的畫卷都是您自己畫的嗎?」
梨美殿從剛才就一直沒有理會他們的吵嚷,而是神態淡然地畫著自己面前的畫卷,現在還不是花蘿歌唏噓這就是偉大的畫神的時刻。
她剛想把棗砂嬈的畫藏起來已經來不及了。
她的美眸一愣,就呆呆地看著棗砂嬈那傻缺捧著他的畫像,臉上帶著期待又猶豫地道︰「娘親,您想不想看我畫的?」
等到棗砂嬈自顧自地把他的畫卷打開,梨美殿的臉色還是很淡然,她微微眯起美眸大致掃了幾眼︰「你這畫太……」
「這畫挺好看的。」花蘿歌不用想也知道梨美殿會說些什麼。
她立刻上前打斷她的話頭,見梨美殿深沉地看著她,她又道,「難得畫的人有這種認真和熱情,我以前學的時候還沒有這樣的感情。」
梨美殿沉默了一會,倒也沒反駁她這句話。
她淡淡道︰「你別太捧他了,我不喜歡他不一定就會說反話,我只會說實話。」
花蘿歌距離得近自然是听到了的。
她下意識地眯了眯美眸,看到棗砂嬈面色如常的時候,不由得安了心,不是任何一個人被自己娘親承認不喜歡就會平靜的。
換做她的話倒是沒有多大感覺,因為她皇娘從沒在她成長的軌跡里出現。
棗砂嬈就復雜得多了。
要是讓他听到定然平靜不下來罷。
回去的路上,花蘿歌叼著根雜草,懶洋洋地眯起美眸看夜晚的圓月,看著看著她指著月亮道︰「看,好大一個月餅!」
「……」棗砂嬈眯了眯眼,殷紅的唇角微抿,隨著她的視線看向那圓月,半響才道,「今晚你不是在娘親那里吃很飽嗎?」
還打了好幾個嗝。
花蘿歌美眸里劃過不屑,撇嘴道︰「難道飽了就不能吃了嗎,我剛才吃飯的時候還在想,等下回去我還要吃些小吃食。
啊對了最近殿里有個魔界侍女做的腌蘿卜很好吃,搭配著茶水邊看話本子挺好的一個晚上……」
「你越說越偏了。」
棗砂嬈面無表情地說完這句話,頓了頓,眼里掠過猶豫,很快又淡淡道,「謝謝。」
花蘿歌一愣。
見她不解,棗砂嬈的臉當場就黑了,看了她一眼,不自在道︰「我剛才有听到娘親的話。」
「哦……」
她點點頭,表示理解,想了想又道,「你再說一次好了,我剛才沒理解不算。」
棗砂嬈冷了臉︰「謝謝。」
花蘿歌深沉道︰「原來你對待感激的人是這般敷衍的。」
他收起了半點不耐煩,只是臉上不太樂意︰「……謝謝。」
模了模他的頭,花蘿歌眯了眯美眸,道︰「真乖,但是一點都不真誠。」
「是麼?」他冷哼了一聲,微微別過臉,一雙妖嬈的丹鳳眼里劃過浮華,淡淡道,「剛才……在娘親那里謝謝你。」
棗砂嬈原以為她又會得寸進尺,但是這次花蘿歌卻靜了下來。
他扭頭去看她,就見她微微眯起了美眸,片刻後,笑咧開嘴道︰「不客氣,其實你這人在你娘親面前挺可憐的。」
「你不如不要說話。」
「哦,好的。」
和棗砂嬈分離後,花蘿歌出乎意料地在寢殿外看到了莉溟嬗和她的魔界侍女。
她抱臂靠在殿外,微微低著頭,從花蘿歌的方向只看到她優美小巧的下頷,有冷風吹拂過,她打了個寒顫,看起來有幾分孤單的意味。
一個魔界侍女上前要給她披上棉襖,卻被她惱火地推開︰「滾,連母帝都沒為我披過衣裳你怎麼敢搶先!」
明明是叫囂的話語,花蘿歌卻忍不住想笑。
莉溟嬗看到她了,微微偏過秀美的小臉,美眸陰狠地盯著她︰「你什麼時候走?」
花蘿歌反問︰「我為什麼要走?」
莉溟嬗的臉冷了下來︰「離開魔界,不準再踏入一步。」
花蘿歌︰「……」
莉溟嬗盯了她好一會,美眸里的神色復雜難辨,許久之後,她掃過一旁听到聲音走出來的醉染殿里的侍女們,冷聲指揮道︰「去給我泡一壺茶來。」
似乎是要讓自己看的強勢點,她抬起美眸,眉宇間滿是高傲,如果這時候沒有吹來一陣涼風,莉溟嬗也沒有打出一個噴嚏的話。
她的整個氣場都會讓人信服。
噴嚏聲落下,一時間沒有人說話,莉溟嬗揉了揉發紅的鼻子,面無表情地看向離得最近的魔界侍女︰「是你打的嗎?」
花蘿歌︰「……」
魔界侍女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