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後來,佛嬈听說。睍蓴璩曉
愛錦覺醒了屬于她元神的妖性,在她最狼狽的時候,她遇到了妖臣沙,他娶她為妻是為了抵擋一群妖臣給他指的婚事。
而愛錦。
佛嬈想,她是因為太過寂寞。
而之後的數萬年,她和本兮迦繼續維持著過去師兄妹關系,誰也沒有再主動提起過當年的事燧。
很久以後佛嬈曾經想起這段感情,唯一的定義就是︰他們在一起過,可是不相愛。
……
夜半的天界有些冷,花蘿歌蹲在大石頭上打了個寒顫昶。
「你妖精界的愛錦,就是我的另一半元神。」佛嬈說完最後一句話,止住了話頭,轉頭對花蘿歌笑了一笑。
花蘿歌下意識地看了她一眼,想了想,道︰「你真傻,人家都不要你了當年還去看他大婚,估計沒有人像你一樣專給自己添堵。」
佛嬈輕聲笑了一下︰「不,還有一個人。」
她愣了愣︰「誰?」
「你。」
花蘿歌︰「……」
佛嬈站起身,捶了捶發酸的腳跟,美眸微閃,低聲道︰「其實我也沒愛慘了他,比起他,我更愛的是桃燴。」
瞥她一眼,花蘿歌並沒有戳穿她的謊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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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蘿歌回蓬萊殿的時候,已經是二更天了,當她在蓬萊殿外看到令狐濤和身後幾個拿著燈籠的侍女們時,美眸里有片刻的詫異。
令狐濤上前幾步,伸手抱住她,冰涼的下頷抵在她腦袋上。
「上次回婚介所之前,你去過西極了?」
她一愣,下一刻就知道他應該是讓人跟著她了。
想了想,花蘿歌點頭︰「沒有什麼事,你別急。」
令狐濤沒有吭聲。
花蘿歌心一緊,看了看他,然後嘆了口氣安慰他道︰「你相信我,我不喜歡他……已經不喜歡他了。」說到後面,她有片刻的遲疑,很快又恢復如常。
他微微側過美貌的面容,眸光清冷,始終沒有說話,只是伸出手,緊緊地抱著她。
她原本被勒得想掙月兌,一看到他的樣子想了想,又沒有動了。
伸出手模模他的腦袋,她道︰「我上次回去忘了回來跟你說一聲,對不起。」
許久之後,他低聲道︰「我沒有生氣,我只是……」他頓了頓,沒再說下去了,只是看向那雙困惑的美眸,唇角勉強扯出抹笑。
他只是太敏感了。
只要是這個人的事情。
就無法鎮靜,更不可能去鎮定。
任何一個能讓她愛上的人,一點點地讓他恐懼,她的喜悅,她的愛慕,她的動心,都不僅僅是對他而已。
她身邊的任何人。
一個妖臣,一個外人,乃至是西極那人,都可以與她當夫妻,與她生兒育女。
只有他,只有他不行。
當前幾日侍女跟他說她的行蹤時,他很怕。
他怕只要西極那人再寵愛她,她就動搖了,像以往一樣重新對他笑……
而他再也不能像很久以前一樣,和她回到過去的關系。
早就,回不去了。
令狐濤微微傾,修長的手撫上她烏黑的長發,在她唇瓣上印下一個吻,輾轉反側,她的呼吸有些重,令狐濤嘆息了聲,擁她入懷。
這個人,只要有他就好……
而他,只要她就好。
他如是想。
蓬萊殿外不知道什麼時候又下起了小雪,花蘿歌打了個噴嚏,默默地抬頭瞅著令狐濤,帶著鼻音道︰「我覺得我們該喝碗姜湯了。」
令狐濤沉吟了下,點點頭︰「我也這麼覺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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寢殿。
穿好衣裳後,花蘿歌轉身毫不意外又看到了案幾上的黑湯藥。
花蘿歌嘆了口氣,走到案幾旁端起那碗苦澀的藥汁灌了下去,然後手快地拿起一塊甜蜜餞塞進嘴里。
直到嘴里的苦味淡去了,她才嘟嚷了一聲「好苦」,說到這里,她像是想起了剛才的苦味,一張美艷的小臉糾結在了一起。
想了想,她問︰「為什麼每次都要喝這個?」
令狐濤那時候就倚在窗前,一襲華美的外袍被風微微吹佛起來,莫名的涼薄,他的眸子黑沉地看著她喝完,聲音平靜。
「我們以後不要孩子罷。」
話音落下後,令狐濤看向她,她的美眸里還帶著剛才溫存時的嬌媚,此刻卻盛滿了錯愕。
她回過神來,大聲道︰「為什麼不要孩子?」
他只是看著她,不說話。
她更惱了。
令狐濤微微偏過頭,視線在她臉上停留了很久,才輕聲道︰「對不起。」
花蘿歌嘴邊的話突然就被這句話被噎了回去,她泄氣地抓了抓長發,卻恨聲道︰「你這人太不懂憐香惜玉了!」
她這一氣並沒維持多久。
五更天的時候,令狐濤吩咐侍女把公務搬到了寢殿里,花蘿歌就坐在一旁的小案幾上吃著甜湯羹,一邊無聊地翻著老東西看。
殿里一時只有兩人翻動書頁的聲響。
花蘿歌放下一個話本子,轉身翻起其他東西,手下突然踫到一個冰涼的觸感。
她一愣,把東西拉出來。
是一幅畫。
令狐濤剛好忙完一部分公務。
揉了揉疲倦的額角,他從太師椅上站起身,走到她身側從後面抱住她,悄無聲息。
「你在看什麼?」
等到花蘿歌發現的時候也只是哼哼唧唧了好半天,倒也沒氣他多久,于是,她把畫鋪開了點,示意他看。
令狐濤望著畫上的人,靜了靜,眸光掠過浮華,道︰「這是我尊姐。」
花蘿歌有些詫異︰「我還有師姑?」
說罷。
她伸出手撫摩著滑膩的畫紙,一點一點地踫觸畫上女子的笑顏,意外的覺得胸腔里有暖流劃過。
莫名其妙,她這樣想。
魔界。
梨美殿來的時候,花丞正端著湯盞走出來,她索性停下腳步,抱著手臂靜靜地看著和尚那張俊美的容顏,美眸里晦暗不明。
直到和尚走出大殿,她才移開視線看向玥妻嚶︰「他不是花丞。」
玥妻嚶剛被侍候著吃完牛肉煲,此刻懶洋洋地靠在椅子上。
听到她的話,也只是眯了眯美眸,她喝了杯茶道︰「我知道,這當今六界,早就沒有花丞的氣息了。」
「那你為什麼這麼多年了還留著他?」梨美殿頓了頓,美眸里劃過戾氣,聲音冰冷,「一個來歷不明的妖和尚,誰知道他會不會有危險。」愣了一愣,她捧著茶盞,啜了口茶並沒有說話。
事實上,她也說不出來,只是覺得,那個人不會對她有害。
這種依賴他人的感覺,真是很多年不曾有了。
玥妻嚶如是想,微微勾起紅唇,淡淡地嘲弄意味。
晚間的時候,玥妻嚶坐在寢殿里,花丞正在給她梳著長發,熟稔而輕柔。
窗外的月光灑落進來。
她望著地上兩人的身影,莫名透出了情人相依般的曖昧。
收回視線,玥妻嚶抬起美眸透過梳妝鏡看向身後的人,突然問他︰「你為什麼沒想過離開,我待你可一點都不好。」
他給她梳發的手頓了頓,神色淡然︰「貧僧無路可去。」
清清淡淡的話語。
五十多萬年來,如出一轍的理由。
玥妻嚶低低地笑了︰「你這人真不懂變通,其實也可以換個說法,好比如……」
她手撐在桌上,美眸懶洋洋地眯了起來,手指輕敲著桌面,看起來格外清閑,「好比如,你撒個謊說你對我日久生情了,想讓我養你。」
他紅唇微挑,對于她話里的諷刺,並不言語。
離開後。
花丞走在魔界的長廊上,緩緩停了腳步,他抿了抿唇,無意識地撫摩著手上的禪杖,一雙極美的丹鳳眼里縈繞上淡淡的迷離。
他望著月色,突然想。
玥妻嚶說得對,他為什麼不離開?
整整漫長的歲月,都呆在她身邊。
從一開始的疏離和下意識親近,到後來開始照顧她的起居,為她梳發,為她熬湯,半夜在她忙公務時為她掌燈,在她一籌莫展時給她出計策。
也為她挑選好衣裳,告訴她︰「你穿這些比嫁衣好看。」
盡管那時的她有些失神,低喃著道。
「那個人明明說過,我唯獨當日穿嫁衣與他大婚時最好看……他說,想我為他穿一生的嫁衣,怎麼可能沒那些衣裳好看?」
每一件都不應該是他做的。
可他卻做得毫不排斥,且仿佛理所當然要這樣為她做。
到底是為什麼?
他這樣問自己,明明是他生平最厭惡的女人一類,然而卻總下意識地親近她,甚至到後來,那般嫉妒她心心愛慕的那個人。
她的夫君「花丞」。
他忽然憶起,那個清晨,茫然的他走到一個佛堂里時,老和尚對他道︰「情這一字你看不破。」
他不懂,他明明從未懂過情是何物。
老和尚卻只是對他搖搖頭︰「施主的誕生就是注定為情字而活,代替你的前身償還情債。」
他的前身嗎?
花丞低低地笑了起來,果真被老和尚說中了。
還記得,當他好不容易動了情,卻第一次知道那個人時,才恍然明白。
無怪,初初相遇時,她見到他時美眸里的震驚和失落,無怪,她反復嚼著他的名字,對他道︰「很適合你的名字。」
因為是那個人,與他容貌相像,與他名字相像。
那個真正的花丞。
回過神來,花丞微微眯起眼,轉身走回殿里,玥妻嚶那時候還在翻閱著公務。
他站在她面前,道︰「我不會離開,這是我最後一次告訴你。」
玥妻嚶看著他一愣,然後笑笑,低頭翻著公務,懶洋洋道︰「那等我死了你再離開罷。」
他的臉色一變。
她似是覺得好笑,推開面前的公務,懶洋洋地拿著美眸斜睨著他,問︰「你莫不是以為我永遠都不會死罷?」
花丞不語。
玥妻嚶道︰「那你到時候若還是不願離開,就為我殉葬好了,好歹我給你住了這麼久,雖然我從未為你準備衣物和吃食,但我給了你一處寢殿。」
他靜靜地看著她,停頓了下,然後道︰「好。」
玥妻嚶看了一眼和尚,嗤笑不語,低下頭繼續忙公務。
花丞卻沒有走,他靠在殿里的柱子旁,手指輕撫著禪杖,就這樣看了她很久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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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夜。
不知名的小城,一座豪華的大府邸里。
凰邪兒找到蕉千舞的時候,他正坐在院子里喝酒,遠遠就看到了那一襲墨綠色的華衣身影。
她的腳步頓了頓,很快又走上前,在他對面坐下︰「怎麼又喝這麼多?」
蕉千舞的黑眸里有些迷離,淡淡看了她一眼,他放下酒杯道。
「凰司音回去了。」
凰邪兒倒酒的手微頓,然後嘆息了一聲︰「他從沒有這麼意氣用事過。」
杯中的酒一飲而盡,蕉千舞冷笑了一聲,滿是嘲諷道。
「可不是麼,一听到如紅氿有意大婚就肆然回去了。」他重重扣住酒杯,眸光極冷,殷紅的薄唇卻扯出一抹風情萬種的笑,低喃道,「真想殺了他的弱點啊……」
懶洋洋地敲著桌子,她道︰「我勸你最好別,要是如紅氿死了,你以為他還會像現在一樣為了那個位置忍辱負重嗎?」
蕉千舞看她,黑眸冷肆,手指輕轉動著酒杯,似乎在權衡著什麼。
凰邪兒也不直言。
她眯了眯美眸,把酒喝下,點到為止道︰「他若不戰,終有一日就護不到他愛慕的人,而如紅氿就是他唯一想要那位置的理由。」
蕉千舞嗤笑一聲,冷聲道︰「做大事的人竟然只有那個野心……現如今他突然回去,西極那人定然對他警惕了,真是麻煩。」
瞥了眼他冷漠的側臉,凰邪兒一時有些失神,突然問道。
「這麼多年了,你做那麼多事就不累嗎?」
他倒酒的手一僵,就听到凰邪兒嘆道︰「就算日後凰司音成事,你為她打造了一個妖精界盛世,她也不會知道你為她做的事,值得嗎?」
蕉千舞的眼前有些恍惚。
下一刻,他微微勾起唇,把手里的酒一飲而盡。
「這麼漫長的歲月來,我每一天都在想,我若贏了,妖精界從此繁榮,我若輸了,那也罷,我已驅逐出妖精界,不會害到它。」
頓了頓,他道,「凰邪兒,你覺得我認為值嗎?」
她懂了。無奈地笑了笑,她站起身道︰「就怕最後你和喵南大殿下的心血付諸東流,到時候,那輝煌的妖精界花蘿歌可不一定想要。」
蕉千舞無聲地笑了。
似乎是想到了什麼,他冷漠的臉柔和下來,黑眸里掠過浮華︰「她要不要我不介意,我只要她必須要我千辛萬苦為她得的保障。」
凰邪兒下意識地轉身看了他一眼,莫名有些羨慕這個人,如此毫不求回報的付出,如她,便做不到這樣無私。
她從來做任何事都是要有回報。
就這一點,就是她對欣賞蕉千舞這個人的地方。
凰邪兒離開後,蕉千舞的思緒有些迷離,他端著杯遞到唇邊飲下,突然想起了很多年前的事。
那時候是哪時呢?
他想了想,才想起,那正是妖精界最衰敗的時候。
有一日,同樣是她的生辰,她和妖臣沙在麒麟台上看花燈。
而他剛好就站在不遠處望著他們有些失神,不知道過了多久,那個人突然跑下了麒麟台,蹲在小湖邊也放了一盞花燈。
望著湖面上越來越遠的花燈。
那個人顯然很高興,美眸微微彎起一道討喜的弧度,就像是任何一個乖巧的少女,全然不是往日和他吵得臉紅脖子粗的人。
他們離開後,他上前拿回了那個花燈,看完藏在花燈里的字條後,回去的那天清晨,他去了她的寢殿里,對她道。
「不如我給你一個妖精界盛世。」
她那時愣了一愣後,就捧著月復部笑得止都止不住。
而他卻不像往常一樣和她吵。
一句話,她可以不在意,可他卻記了很多年,日日都在以這個目標活下去,他和凰司音,凰邪兒聯手,又讓她把他驅逐離妖精界。
從此,只為那個目標活。
若是日後凰司音失敗了,他連累不到妖精界,若是贏了,凰司音照約定給他一個妖精界盛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