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來的厲聲嚇得那小侍女手里的茶杯掉在了地上。睍蓴璩曉
沸騰的熱茶燙紅了手指,那小侍女痛得直抽冷氣。
還不待她開口。
殿里突然響起了一道聲音。
「該是新來侍候的小侍女。旄」
她聞言回頭,一個華服男子正走了進來。
他徑自走到案幾前的人面前,俊美的面容上噙了一抹散漫的笑,神情寵愛地撫著她的腦袋︰「怎得動這麼大的火氣,餓不餓,今日一整天西極無事,我可以陪你。」
那是那西極的小侍女第一次見到她們的佛尊,笑容寵愛,氣質溫和峒。
她下意識地有些艷羨那被他摟著的少女。
她似乎很不高興,一雙美眸幽深地望著她,殷紅的嘴角突然咧開一個詭異的笑容。
那小侍女心一緊,突然想到了一句話——
美人如毒,毒蛇美人。
這少女便是應了這句話,光被她陰沉地看著,那感覺就像是有條毒蛇在向她吐信子,莫名的心驚膽戰。
她知道,那佛尊定是看到了的。
然而她並沒有她以為的對那少女露出的嫉恨丑態蹙眉,而是縱容地安撫她。
察覺到她的視線,男子轉過頭看她,一雙漂亮的眸子里無波無瀾,卻泛著冷意。
「還愣在這里做什麼,傳膳。」
直到用膳時,那小侍女才看到少女放松了下來。
她咧開嘴笑,美眸里的陰霾在男子熟稔的喂食中一點點退散,然後微微彎成溫軟的弧度。
這樣乖巧的少女看起來嬌憨又討喜。
「今日的螃蟹很是清甜。」男子這般說著。
他把螃蟹里金燦燦的蟹黃剔到了面前的玉碗里,又添了好幾樣精致的吃食,逐推到少女面前。
「自己吃,近來把你慣得越發懶散了,吃完後若不想抄佛經便出去走走罷,等好了再抄先前欠下的五十份佛經。」
明明是略帶責怪的話卻偏偏帶著無奈的溺愛意味。
那小侍女站在一旁看著那副溫馨的場景,突然想。
若這是一對平常夫妻,做出這樣的舉止定然是恩愛非常的。
不過顯然這女子並不是佛尊的佛妻。
這樣一想,光想到西極里人人皆知的佛尊的內定佛妻——那天界的大公主殿下,再看這少女,總會忍不住帶上有色眼鏡看她。
一個妖都能爬上佛尊的床。
若是她也爬上了,定然是地位不一般罷。
人就是這樣,越得不到的會慢慢從羨慕到嫉妒,這是一個本性的變化過程。
接下來,那西極小侍女看向他們的目光越發深了起來。
另一頭嚼著吃食的花蘿歌像是感應到了一般,美眸里漸漸浮上了陰霾。
那小侍女一驚,慌忙低下頭來,心里的念頭卻越發難耐了起來。
且不說這人是妖。
她看起來還神志不清的樣子,她可以,她怎麼就不可以。
*************
這晚,機會就來了。
得知花蘿歌被其他西極侍女騙出去玩的消息,綠拂就知道她定是一時半會回不來了。
今夜佛尊早早就歇息在了榻上。
綠拂走進殿里的時候,小心翼翼地吹滅了燭光。
直到整個寢殿里都漆黑一片,她才放心地舒了口氣,美眸直勾勾地望著黑暗里熟睡在榻上的人,下意識地攥緊了手。
「你回來了……」
剛睡醒的沙啞嗓音響起,他像是被她剛才一熄燈給驚醒了,微微眯起一雙漂亮的眸子。
綠拂知道他在看自己,但不知道他看不看得見她的臉。
她有些猶豫和雀躍,解開了外邊的衣裳後,慢慢挪動腳步爬上床榻。
直到她軟香的身子靠近了他。
見他沒推開她,她才安下心來,思想寢殿里這麼黑,他定是看不到她是誰。
突然的,一雙微涼的手抬起她的下巴。
綠拂的身子一顫,那微涼的觸感漸漸滑到了她的耳後,輕輕地把她的一縷發拿起。
還不待她欣喜若狂,淡淡的聲音就響了起來。
「不是她。」
仿佛一盆冷水從頭淋下,綠拂臉上的笑容僵住了,就听到了他透出散漫的話語︰「小小年紀就玩小心眼,這可不太好……」
他說著,低低的笑了起來,話語卻是戾氣橫生。
「滾下去,誰準你弄髒了這床的?」
綠拂的小臉自剛才起已經慘白了起來。
听聞這句話她還來不及做出反應,已經被一股駭人的力道掀翻在地上了。
窗外柔美的月光照耀進來。
男子從榻上下來,眉目陰沉,俊美的面皮上滿面戾氣︰「我只問你一句,是她自己答應了出去的?」
綠拂的身子一哆嗦,聲音微顫了起來︰「……是,方才有西極的其他侍女帶她出去散心,殿下便去了。」
她的話落下後,寢殿里靜默一片。
男子身上的凌厲氣息似乎越發重了起來。
許久之後,綠拂听到他低聲笑了起來︰「她可真是大度……」
綠拂一愣,卻沒膽說話,只是突然覺得有些不對勁。
她下意識地想起了先前臨出去時,花蘿歌那道陰暗的注視,總感覺……她似乎是知道的。
天界,婚介所大殿外。
寂靜一片。
花蘿歌蹲在外頭的大石頭上已經很久了,她叼著嘴里的雜草,美眸里緩緩縈繞上迷離的霧氣,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她的身旁站著一個華衣男子,神情散漫,面容妖美,手里的桃花扇輕扣在她坐著的大石頭上。
他道︰「我只問你一次,留在西極還是跟我走。
你若跟我回魔界,我也能好吃好喝的供著你,你想要的,只要我有便是你的。」
花蘿歌眯了眯美眸,看向醉染︰「我說過不要你管,你再管我就告訴別人你看上我了……」
話到這里,她頓了下來,眯起美眸直笑。
醉染臉色暗沉,冷冷地看向她。
「不過是看不得你丟人,怎麼也不想再看到……」
後半句話,他的語氣突然低了下來,手中的桃花扇有一下沒一下地敲著骨節,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花蘿歌抿了抿唇,美眸灼灼道︰「醉染,我們認識多久了……在這之前,我們認識多久了,我總感覺有些事情想不起來,我也有些奇怪。」
她下意識地攥緊了手,聲音沉了下來。「我為什麼要那般听他的話,明明我不高興,卻還是會做。」
醉染看了她一眼。
就在花蘿歌以為他要說什麼的時候,他冷笑了一聲︰「我不想告訴你。」
「你不算是妖也不算是魔。」花蘿歌看他。
「還有呢?」
「你和我一直待在一個漆黑的地方,你待我很刻薄,你守著我,也一直不讓我走出那地方。」
醉染不語。
花蘿歌咯咯笑了起來,拿起地上一根樹枝,在上面劃出了他的名字,然後她抬頭道。
「你也是佛,你也是凰惹的一半……可我是什麼,我一直想不起來,我為什麼會在那……」
「花蘿歌。」他突然厲聲打斷她,一雙桃花眼里冷得徹骨。
他冷笑道。
「我不是他,你看清楚了,我是醉染,我是**而生的醉染,才不是……你心心念念的那個人!
我與他不是一個人,我是醉染,我有自己的想法和一切……」
後半句話。
他沉沉地看著她,殷紅的薄唇緩緩勾勒起一抹嘲諷。
「你怎麼總要把我當他,到底要我說幾次你才明白,我早已經屬于我一個人,我早已經是有自己思想的醉染。」
從不是那個人,可她從來都把他當做另一個他。
他是醉染,不受束縛的醉染。
明明只是屬于自己的人,卻總要與另一個人牽扯上關系。
只因,他是他創造出來的。
花蘿歌咧嘴笑了下,然後上前安慰似的抱住他,說出的話卻是沒心沒肺得緊︰「你真可憐,不過還是別難過。」
一瞬間,仿佛有什麼場景在腦海里閃過。
……
那時候。
漫長的歲月前。
在西極的魂愛殿里,他生氣地去拽回那個又逃出來見那人的少女,卻被她看了半響,同情地抱住了他。
她說︰「我知道了,醉染你一定很孤單,你真可憐……我還是回去陪你罷。」
……
醉染怔在了原地,妖美的俊顏半隱在陰影中,看不分明神情。
他抬起的手僵了僵,最後卻是狠狠拉下她,臉埋在了她的頸窩里,恨恨道︰「記住了嗎,我只是醉染……不要再把我當成別人了。」
「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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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蘿歌回來的時候,寢殿里掌著燈。
她剛踏進去的腳步頓住,望著背對著她的身影有片刻的恍惚。
他正站在殿里的窗子前,柔美的月光灑落進來,他似乎在閉目養神,薄唇抿成一道微沉的弧度,側臉俊美而冷漠。
像是察覺到她的視線,那雙眼睜了開來,漂亮且淡然的眼珠子靜靜地看著她。
花蘿歌突然覺得思緒有些迷離。
又來了……
那種感覺。
一遍遍地掌控她的想法,讓她潛意識里覺得,她應該听他的話。
凰惹看了她好半響,抿唇一笑︰「你什麼意思?」
「什……麼?」美眸里的迷離還未散去,突然听到他的問話花蘿歌還有些微怔。
直到隨著他的視線,花蘿歌看到了床榻下散落的女子外邊衣裳,還有一直躲在角落里驚惶地望著這邊的綠拂。
看樣子,她並沒有成功。
花蘿歌眯了眯美眸,一時沒有說話。
見她不吭聲,凰惹突然笑了,不怒反笑地喚了她一聲︰「花蘿歌。」
那道聲音清冷又透出些許蠱惑。
她下意識地回過頭,正好撞進一雙漂亮的眸子里,他啟唇︰「你喜歡的是誰?」
幾乎是反射性地她就察覺到不對勁了,剛要移開視線,美眸卻緊緊地漆在那人臉上,然後覆蓋上一層迷離的霧氣,看不分明。
「……凰惹。」
她听到自己這麼說。
思緒抽空的最後一秒,花蘿歌似乎看到了男子唇角淺淺的笑意,他應了她一聲︰「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