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我很後悔……」
在殿里的西極侍女以為她會難堪的時候。睍蓴璩曉
然而,在那似笑非笑的話語里。
少女的美眸卻流轉出亮光,爬上了他的身,小心地用著力抱他。
她一只小手玩鬧般地在他胸膛打圈,不緊不慢的話語卻是沒有波瀾︰「其實我很後悔於。
凰惹,我很後悔怎麼就喜歡了你,我也很後悔一直不听美男師父的話,後悔以前總以為美男師父是在挑撥離間……
現如今,我才知道,是我錯了,且錯的離譜,我竟忘了你的身份。」
「但是我還是喜歡你,這該如何是好。祝」
她的話音落下,殿里的西極侍女都被驚得顫了顫身體。
這種大逆不道的話……
唏噓完後。
那幫西極侍女下意識地望向她們的佛,卻只看到——
那座上俊美尊貴的男子唇角含笑,優美的下頷微抬,一雙漂亮的鳳眸靜靜地看著出聲的女子,像是在認真地傾听她說話。
他半點不動怒,就連眼里都有些許的笑意。
這都是因為那坐在他腿上喋喋不休的少女。
一瞬間,那幫西極侍女似乎明白了什麼,又迷茫了。
這到底是有情……還是無情呢?
「喏,不知道為什麼,我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我小的時候妖精界還在內亂,沙一直忍辱負重,那個時候我硬闖了西極,我以為你會覺得我這無恥小妖怎得那般沒教養,不過你沒有……」
花蘿歌還在說著,抬起的美眸里晶亮晶亮的,似是想起了往事。
她抬起手比劃了一番。
「那個時候我第一次跑進西極的魂愛殿,你蹲抱我的時候我覺得你好高。
然後我就想呀,以後一定要帶你到沙面前炫耀一番,告訴他這是我的妖夫婿,以後要和我睡一張床的人。」
凰惹一直笑著,時不時喂著她喝茶。
花蘿歌也不馬虎,渴了就喝。
「你大概忘記了罷。
你那個時候哄著我,身上的衣裳都被我的眼淚鼻涕弄髒了,我覺得有些羞愧在你換了一身衣裳要帶我回妖精界時。
我把你的髒衣裳藏進衣服里了。
可是怎麼也藏不住,然後你剛好就進來了,你笑著對我說「女孩子家怎得這般沒臉沒皮,男子的衣裳還敢藏身上」
我猜你一定不知道你那時候笑得多好看。
然後那天你背著我回妖精界的時候,我覺得臉有些發燒。
我思模了很久,覺得我應當是愛上你了,回去的時候我問了妖精界的小侍女,她也說我這是情竇初開了……」
一時間,殿里只剩下少女喋喋不休的聲音。
她看起來很高興,美艷的小臉上眉飛色舞的。
她說了很久很久,突然停了下來。
就連那幾個听入迷的西極侍女都不解地看向她。
卻只看到花蘿歌抱著她們的佛尊,低低的笑,笑得有些讓人覺得難受。
她勾著他的頸子,腦袋在他胸膛前撒嬌般蹭了蹭,咧嘴笑道。
「我最高興的是。
我幾年前剛上天界的時候,那晚你背著我走銀河的時候,你問我還記不記得這件事。
你對我說,那時候你背著我回妖精界的時候,有片刻覺得你背著的是責任……我思想了很久,我覺得我定是因為這個才愛你的。」
凰惹靜靜地看著她,微涼的手指踫了踫她的臉。
她微微眯起美眸,像只享受的貓般磨蹭他的手指,他低笑了聲︰「我告訴你怎麼辦好不好?」
美眸微微上挑,她把玩著他身上的華美衣裳,微涼的觸感,就跟他一般。
「好。」
她這般說。
很多年以後,那日在殿里的西極侍女都記得。
那天少女說完這句話後,男子笑得很美,有妖美的彩霞灑落進魂愛殿,卻都不及那男子眼底的一分風華。
凰惹拉起她一縷烏黑長發,低聲道︰「殺了這個孩子,我們繼續在一起,我還是一樣疼你寵你,蘿歌想要什麼,我都可以滿足你。」
「我想要當你的嫡妻呢?」
少女的話語里透出了幾分孩子氣的挑釁。
手指滯了下,他定定地看著懷里的人,一雙漂亮的眸子復雜難辨,看不分明。
卻能看到。
他伸出手更緊地用著力抱懷里的人,輕且淡雅的話語響起︰「我允你,如果你肯等。」
一時間,整個魂愛殿里靜止一片。
候在一旁的西極侍女幾乎都被撼動了。
她們猛地抬頭看向佛座上的男子,卻只看到他眸光柔和了下來。
佛尊……竟說了允一個妖當他的佛妻麼?
六界的佛母若是妖,這怎麼可能?
歷代以來的佛尊從未迎娶過妖為妻,哪一位佛母不是身份高貴的女子。
然而。
現任佛尊卻是真真切切說了許一個妖當六界佛母,當他的佛妻。
很久以後,殿里還有少女清脆的笑聲。
然後她道︰「我自己來……再等一等,讓我再陪它最後一晚,不要佛胎,你以後娶我為妻,這是你答應我的。」
「啊……對了,我再留這孩子一晚,這樣的要求,不過分罷?」
「準。」
少女邁著歡快地腳步離開時。
有西極侍女看到,在繞過佛嬈女君時,少女的美眸微微彎起,咧嘴笑道。
「其實佛嬈,我寧願你視而不見,也不是跪下這里說大局為重。」
有一眼尖的西極侍女無意中看到,那跪在地上的佛嬈女君抬頭看她,張了張嘴,卻沒說出話。
少女嗤笑出聲,離開了大殿。
那眼尖的西極侍女還看到,本兮迦男君抬起手指擦掉她的淚,語聲淡漠。
「何必呢,這有什麼好哭著臉的。」
***********
夜色幽美,魂愛殿里寂靜一片。
本兮迦站在殿里很久了。
他遣散了殿里的西極侍女後,沉默地望著那坐在佛座上的俊美男子,有微風吹佛進來,華裳微動間透出那男子幾分涼薄。
他今夜看起來有些焦慮。
盡管他看起來很平靜地在翻閱著佛經,但是他的心思顯然並不在上面。
「本兮迦。」
他突然叫他。
本兮迦上前一步,就看到他淡淡道︰「佛珠的事就那樣罷,不需要再去找了。」
身子一僵。本兮迦抬眼看他,剛想說什麼,就听到他笑了一下,竟像個初識情愛滋味的男子。
他說。
「我已經很多年不曾沖動了,我想,試一試……賭她會一生安樂,賭她不會危害六界。」
本兮迦到嘴邊的話突然說不出來,他微微地蹙眉︰「若是賭輸了呢?」
凰惹沒有說話,他的視線望進內殿。
許久後,他都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只是道︰「你進去看一看,若是她太難過,那孩子便算……」
「佛尊……」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大殿里突然傳來佛嬈的聲音。
她從內殿里緩緩走出來,身上有些許血跡,許是受了驚,美眸里還有慌亂和未褪去的震驚。
她張了張嘴,喉嚨像是被什麼東西哽住了,什麼都說不出來。
本兮迦剛皺眉。
就听到她平復下來的話語︰「已經好了,我去看她的時候,那孩子已經沒了……侍女都在里頭侍候著,她應當不會有大礙。」
佛嬈微微側過身。
本兮迦這才發現,她身後還跟著一個同樣都是血跡的西極侍女。
那侍女的手里抱著一個沒有氣息的佛胎,手一個勁地哆嗦。
顯然是剛才在里頭受了驚。
佛嬈接過那西極侍女手中的佛胎,美眸無波無瀾,啞聲道︰「這孩子已經有了佛形,生得……很漂亮,是個女嬰。」
當佛嬈的話落下後,魂愛殿里一時無聲。
漂亮又如何,這佛胎還不是死了。
本兮迦下意識地去看那拿著佛經的男子,他只是微微垂下漂亮的眸子,淡淡地嗯了一聲。
本兮迦卻清楚地看到了他把佛經攥得很緊,很緊。
他突然想起了剛才男子喚他的事。
他那時,是想說什麼。
本兮迦心底了然。
然而那個人的動作太快,也比他們狠,竟沒等到第二天就結束了那條生命。
有人沖出了內殿。
本兮迦甚至還來不及反應過來,她已經到了那人面前。
花蘿歌的腳步停住,美眸里的癲狂突然靜了下來。
她呆滯地站在那里,靜靜地看著他。
她的身上還都是鮮血,她剛剛沒了孩子還很虛弱。
然而,大殿里所有人都看到。
她緊緊攥著那西極佛尊的衣襟,那麼緊的力道,連指骨都微微泛白。
即使是這樣。
那個女子一雙美眸里仍然染著淺淺的笑意,襯得眼角那妖嬈的美人痣有絲溫軟,她咧嘴一笑︰「我若殺不得你,該如何才好。」
「松開。」
攥著佛經的手緊了緊,又松開,他抬起一雙漂亮的眸子,清冷的聲音不帶絲毫感情。
花蘿歌有些茫然地抬起頭,模糊間依稀看到那張俊美的面容上有抹陰霾。
他似乎在生氣,臉色沉了下來。
她突然好像明白了什麼,什麼大愛蒼生,什麼慈悲為懷,都是假的。
這個人,西極佛尊。
六界尊仰的人。
她兩千年來一心只想當他嫡妻的人。
她以為這世間最美好的男子,她當成信仰來愛的佛,哪里懂心疼的滋味。
果然,哪里有真正好的人呢。
他不慈悲,他不好,他也不愛她。
他不要她的孩子。
似乎察覺到她的茫然,凰惹沉默了片刻,微涼的手指輕撫她慘白的美艷小臉,擦去上面的血跡後,才輕聲道︰「你魔怔了嗎?」
他的手臂一點一點地圈緊她,「不是說好了不要那個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