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尚似是合起了手掌，聲音溫冷︰「阿彌陀佛，施主乃是天意的海皇之命，命不該絕。睍蓴璩曉」
後來，和尚似乎扶起了他，說去給他找個馬車。
顏機媚沒有動，只是覺得微微嘲諷地勾唇，該是一個裝神弄鬼的凡人罷。
和尚走了。
顏機媚微微眯起了幽綠的眼，他翻了個身，突然間思緒飄離回不久以前 。
……
「為什麼不走？」
在妻爺在他身旁坐下後，顏機媚才止住了那癲狂而自嘲的笑，定定地看向她鐓。
「他回來了兩次，都想要你跟他走，你為什麼不走。」
顏機媚淡淡看著她，突然想起剛才她最後打的那個巴掌，對那個人道︰「九千鷺我說我不愛你了你沒听到嗎。
我已經成婚了，我喜歡顏機媚。
你不在的這段日子他對我很好，我再也不稀罕你了，你听到了沒有！」
她那樣發怒，美眸里卻強忍著淚水。
回過神來，顏機媚看到她轉過頭來，美眸微微眯起。
她笑了︰「你敗了，我身為海皇的未婚妻還能有什麼用。
更何況我現在已經和你在所有人面前正式大婚了，一個前任海後，蚌族只會被我連累。」
「他能護你。」
顏機媚半撐著額際，幽綠的眸光晦暗地望向搖搖欲墜的海皇殿。
「我說了我不要。」妻爺轉過頭去，靜靜地看著他。
「我就算和他回去了，也只會讓他為難，況且我不喜歡人家對我指指點點，說我個嫁給你顏機媚的人，最後怎麼那般下賤。」
顏機媚扯了扯唇︰「那還真是對不起你了。」
「你知道就好。」
她垂下美眸，許久後才突然定定地看向他，道，「其實，顏機媚，這回我才真的相信，你是愛慘了顏月，像個傻子一樣，我看了都替你丟人。」
「勞你費心了。」
顏機媚突然覺得，現如今這種時候竟還有心情和她開玩笑。
真是難得。
妻爺瞥了他一眼，語氣也是十分認真︰「不用客氣。」
她說著，才走過去海皇殿里模索起來。
顏機媚有些奇怪地看著她，卻突然听到了一聲輕微的聲響。
他一下子就听出那是暗道開啟常有的聲音。
妻爺轉過頭來，手還沾染了很多黑污，那雙美眸卻笑得微彎，似是心情很好︰「快逃，顏機媚。」
她指著身後黑漆漆的暗道，還透著一些外頭的光線。
顏機媚微怔︰「這是哪里來的暗道？」
妻爺眯了眯美眸，竟有幾分頑劣︰「我小的時候，曾看到你父皇打開這個暗道，好像是以防萬一的。」
顏機媚的瞳孔突然一陣緊縮，這里有暗道……
竟然是那個人早就開拓的暗道。
那麼，當年他篡位逼宮的時候，他為什麼不從那里逃出去告知所有人，剿殺他這個逼宮的人。
妻爺像是知道了他的想法，不經意道︰「顏機媚，其實當年海皇已經老了，他該是對你存有愧疚的……你也是他的兒子。」
顏機媚沒有說話，耳畔她的聲音越來越低︰「我總想著，其實我們是不一樣的人。
所以顏機媚，你活下去罷，幫我把我那份一起活下去。
我想知道，我不是和你一樣的人。若干年後，我也想看到，這海族的海皇仍然是你。」
她的最後一句話很輕，卻在轉瞬間觸動他心里某個地方。
她說︰「我沒能掙月兌出的孤獨，你代替我掙月兌那牢籠。」
她一步一步地向他走來，顏機媚像是知道了她想做什麼，身體震住。
他猛地抓住她的手，幽綠的眸子透出怒氣︰「跟我一起走。」
妻爺僅是愣了一下，美眸里浮動著明媚的笑意。
她的手攥緊在裙角，微微泛白，她哽咽了一聲︰「我才不要呢……」
下一刻，在顏機媚還來不及反應的時候，她已經抬起了手。
那一擊極重，顏機媚的唇角甚至溢出了鮮血。
他抬頭，卻只看到那穿著華美衣裳的少女越來越遠。
她的嘴微微動了下，美眸微亮。
下一刻，整個海皇殿塌陷成廢墟，他看到她之前在說︰「海皇一定會是你的。」
……
顏機媚咳嗽出聲，唇角又溢出了鮮血，怎麼也止不住。
面前突然出現了一道強大的氣息。
他沒有動彈，只是眯眼看向玥妻嚶，那雙妖嬈的美眸冷冷地看著他，帶著肅殺氣息。
她手里的刀揚了起來，似是一點都不介意顏機媚還不還手。
顏機媚閉上了眼，一道溫冷的聲音突然響了起來。
「阿彌陀佛，施主不可造孽。」
顏機媚拭去唇邊的血跡，眯眼去看那真牽著馬車回來的和尚。
霧雨漣漣，冷風吹拂起那襲紅色的金邊佛裟。
那和尚容貌甚美，有一雙極美的丹鳳眼，卻是觸目的暴戾，彼時，他手里的禪杖正擋在玥妻嚶的刀上，紅唇輕挑，端的是妖孽惑人。
顏機媚先前沒仔細看那和尚，現如今才發現了。
——這竟是一個走火入魔的和尚。
「施主，這是貧僧要護的人。」他啟唇，話語卻毫無感情，冷冽地看著玥妻嚶。
玥妻嚶卻像是魔怔了一般，一雙凌厲的美眸從震驚再轉換為晦暗。
再看向那張熟悉的面皮時，她的聲音微啞。
「你叫什麼名字？」
那雙暴戾的丹鳳眼微微上挑，和尚收回禪杖，妖嬈紅唇輕勾︰「貧僧喚花丞。」
「花丞……」
玥妻嚶低低地呢喃了聲，突然眯起凌厲的美眸，定定地看他，「很適合你的名字。」
那和尚似是很愉悅地笑了起來︰「阿彌陀佛，施主過譽了。」
他微微挑唇。
「但是，這還是貧僧要護的人。」
玥妻嚶只是看了他一眼，移開眼，視線在顏機媚身上停留了一秒，卻是收回了刀，轉身就要離開。
甚至是顏機媚，眉宇間的戾氣都微微散去，沉沉地看著玥妻嚶的動作，想不明白她是什麼意思。
放了他？
可能嗎。
那和尚微微勾唇，望著她的身影，妖嬈紅唇微扯，面皮上笑得是一個春風明媚︰「施主是不是喜歡貧僧這張臉吶……不如我割下來給你如何？」
只是一瞬間，玥妻嚶幾乎是駭然地轉身。就連重傷的顏機媚看向他的眼神都有些驚詫，然而在那張笑臉上有的卻是散漫的偏執。
和尚說著，那雙五指漂亮的手真的撫上自己的臉，抬手就要伸尖甲時，前方氣流襲來。
那襲華美的紅嫁衣已經被風拂起，隱約有一角觸到他的禪杖。
下一刻，卻是狠狠的一巴掌打在他臉上。
玥妻嚶怒不可歇的聲音響了起來︰「你瘋了？！」
那和尚似是怔了怔，臉上還有些紅印子。
許久後，那微涼的手指撫上玥妻嚶暴怒的美眸，妖嬈紅唇勾了起來，他低低地俯在她肩頭笑了起來，吐息溫熱︰「我以為，施主會很喜歡。」
玥妻嚶已經冷冷地推開了他，轉身離開，腳步沒有半絲停留。
但是和尚還是注意到了她的腳步……有些踉蹌。
真奇怪。
他想。
就在她的身影消失沒多久，就有一波海族叛軍出現在不遠處。
顏機媚並沒有在意，即便他現在受了重傷，但這些小嘍還是傷不了他的。
就在他捂著傷口要抬手的時候，那和尚已經輕輕一彈手里的禪杖。
下一刻，氣流微動，一股華麗的爆攻擊已經席卷了那一波海族叛軍。
顏機媚的目光微動。
據他所知，六界中會這種爆攻擊的人很稀有。
就連那魔界，也只有那半妖半魔的魔界長老醉染擅長于華麗的爆攻擊。
這人，不應該只是區區一個走火入魔的和尚。
和尚收回了禪杖，望向那頭死傷慘重的叛軍，雙手合掌，聲聲都是悲泣的指責︰「阿彌陀佛，你們怎能誘得貧僧造孽。」
顏機媚若有所思地看著他越走越遠。
另一邊。
花蘿歌來的時候，只看到了一片廢墟。
她的腳步突然停住，像是感應到了什麼，花蘿歌突然緩緩靠近那廢墟，不多時，一顆火紅的佛珠從廢墟里浮起來。
然而當她踫觸佛珠時，這一次有些不一樣了。
熟悉的滾燙觸感灼燒了她的手掌心，下一刻，不屬于她的記憶源源在她的腦海里回放。
她微怔，低喃了一聲︰「竟是她……」
她突然想起，那一晚在婚介所大殿的時候，大蓮說︰「老板娘，她好像明晚就要回海族準備大婚了。」
她突然想起，那日黃昏，顏月說︰「這年頭，不是誰都能嫁個自己愛的人，歡歡喜喜地當妻子的。」
「半月後，來海族喝喜酒罷，早點過來。」
現如今，不過多久的光景，那個喚作妻爺的神女就死了嗎？
「你來晚了，不過剛剛好，還不太晚。」
身後，顏月的聲音響起。
花蘿歌轉過身，下意識地把那顆佛珠收入了袖子里。
顏月微微眯著一雙妖孽的眸子，秀美的俊顏上有些狼狽，他的唇角卻微微勾起。
花蘿歌看了他好半響，美眸突然幽深起來，輕聲道︰「那個人該是很愛你。」
她說的是顏機媚。
從佛珠里的記憶里。
從那個妻爺神女的眼里，顏機媚該是很喜歡顏月的。
她並沒有說是誰，但是顏月卻知道她在說誰，那張秀美的俊顏上僵住，唇角還未揚起的笑容被生生壓下。
花蘿歌已經轉身走了。
半月後。
西極，魂愛殿。
香霧縈繞著上升，那人的神態平靜，他道。」你不是一直想要我身上的佛瓶碎片嗎，過去你無法強行奪走，我也無法讓它滾離我，現如今，我把它給你。」
「……哦？」
凰惹微微眯起一雙漂亮眸子，唇角噙著抹笑，「你想要什麼？」
「保她蚌族永世繁榮。」
當那西極佛尊朝他抬起手的時候，九千鷺微微眯起了那雙妖嬈的眼，突然覺得，這樣真的很好。
她死了。
他總算能為她做點事了。
那一日，天界傳聞，九千鷺神尊病逝。
妻爺篇結尾——
小小番外︰
後來的數萬年後。
神女殿每每有新來的神女路過比翼殿，都會興奮地探討那位傳言天界避世神尊里最風流濫情的九千鷺。
這日黃昏，有三個神女路過塵封的比翼殿。
有個稍大的神女興致勃勃地道︰「當年那海皇顏機媚被篡位的時候，不就是大婚那晚嗎。
听說那海皇殿塌陷的時候，那九千鷺神尊還失控的倒回去過，結果不知道怎麼的又出來了。
那天廢墟塌下來把那顏機媚和他妻子埋葬起來時，不知道是哪個六界中人看到那九千鷺神尊竟在哭。」
另一個神女好奇道︰「我听說那天下了百年難得一次的大雨呢，會不會是雨水啊，那九千鷺是神尊啊，怎麼可能會哭。」
她們後頭有一個眉間羞澀的小神女道︰「你說他這一輩子有沒有愛過誰啊？」
「興許有呢。」
那個稍大的神女想了想，不確定地說道，卻引起了另外兩個神女怎麼也停不下來的好奇心。
「咦，會不會是那顏機媚的妻子啊，我听說是蚌族第一美人來的。」
那個眉間羞澀的小神女突然想起了這件事。
大神女也想起了另一件事，道︰「說起蚌族現如今還真是越發繁榮，听說西極很看重它。」
……
妖美的彩霞落在地上，照亮了三個神女的影子，她們還在興致勃勃地議論著，身影越來越遠。
當然，那都是後話了。
※※※
黧櫻PS︰今天凌晨兩點才知道昨天是聖誕節，好罷遲來的女乃媽桑們聖誕節嗨皮（– –）啵~
有在後台看到幾個女乃媽桑的心意了，挨個啵額頭~
剛剛本來想再碼點，不過二貨們的姨女乃女乃要打游戲了，所以剛好四章遲來的聖誕節禮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