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外,慕名來求顏林氏診治的病人倒也有增加之勢,當然鎮上來人還是很有限,但十里八鄉還是有不少。請記住本站的網址︰n。顏林氏由于忙碌,也年紀大了精力不濟,倒不再外出診治了,在家里的院子里搭了棚子,迎每日求診的人。
有時踫見疑難雜癥,顏林氏會記下病癥,說與病人自己會去要查查醫書,尋思尋思,讓病人第二天再來。當然,這中間的時間,顏林氏自是將那病癥詳細的與顏舜華學上一遍,由顏舜華開方治病。倘若有當真棘手的病癥,顏舜華則會第二日尋個空在屋子里一處詳細看看那病人的情況,又會招顏林氏讓她問一些情況。
顏家由于做中間人,販賣花卉原料賺了不少銀錢,由此顏林氏听了顏舜華的勸對來診治的病人倒收取極少的銀錢,並開的藥方中都是挑撿的極為便宜卻又對癥的藥草,以惠及鄉鄰。病患得到了實惠,又真心治好了病,自然對顏家心存感激。此外,由病人口中傳出顏家善診好仁的話來比任何廣告都顯得有用多,這也相應的帶動了更多的人來顏家求診。
由此,顏林氏每日忙的口渴喉痛,顏世卿素心疼母親辛苦,便暗暗吩咐芸香多做些清淡營養的飯菜來。芸香自是照做,又尋了顏舜華開了些潤肺養生的藥膳方子來,每日早早的就放在火上用小火熬上,等顏林氏收了醫攤時,那藥膳熬得剛剛好。
都說吃人嘴短,拿人手短,近來由于顏舜華的緣故,顏林氏對芸香的態度有所改善。加上這陣子,顏林氏深覺得自家閨女顏如玉不爭氣,可不拖家帶口的來了一屋子,她尚且有時覺得不便。更何況芸香。顏林氏暗地里觀察過芸香,卻並沒有從芸香面上看出不耐煩或則厭惡的神色來。這倒讓顏林氏頗感欣慰。
投之以桃,報之以李。芸香既如此真心待自己閨女顏如玉一家,顏林氏對芸香也禮遇不少。加之,近來芸香又每日變著花樣給她熬藥膳,做補湯,縫制新衣,這更讓顏林氏為芸香加分不少。
人與人之間的關系便是這樣。你對我好,我也對你好,如此。兩好擱一好。由是,芸香對待顏林氏更顯用心,顏林氏看芸香更加寬心。
只是。到底,還有一件事讓顏林氏頗感到糟心。
這便是芸香的不育。
說起來,顏林氏如今對待芸香的不育除了人漸老,希望能多有孫子孫女能夠承歡膝下外,還有一方面的原因。顏林氏在夜深人靜的時候暗自琢磨。她是知道的,顏舜華與顏世卿雖有父女之名卻沒有血緣之親。更何況,兒子不成器,在外頭胡混,又出了那樣的事,倘若這丑事被芸香知道。若是鬧的開了。撕了臉面,傷了情分,芸香與兒子顏世卿自己又沒有兒子在中間牽絆。怕一個著惱兩相交惡後就會一拍兩散,各奔東西。
若真到了那日,那顏舜華定是要跟她母親芸香一起歸去的。
此時正是晌午,顏林氏剛吃過午飯沒多久,因為夏困。便斜倚在床上看《醫經》。顏如玉坐在離她不遠處的軟蹋上,正垂首縫制一件新衣。顏林氏直直望去。見顏如玉縫制的是一件鵝黃色的對襟綾衫,看上去已是做的差不離了。顏林氏放下手里的書,端起床頭旁的案上的一杯茶水,抿了兩口,隨意的問了顏如玉︰「給蘭姐的?」
顏如玉頭也沒有抬,溫潤的回道︰「不是,是給華姐做的。」頓了頓,又補充道,「芸香這前兩日倒是連夜給蘭姐與森哥一人做了一身衣衫來,我總也得有所表示。另一重,沒有華姐,我如今身上還不定怎麼難受呢。」
顏林氏點點頭,眉眼里帶出贊許來︰「虧你還能想明白。你男人不可靠,往後可能還得靠著你兄弟。你兄弟憐你敬你,可你也得為他著想。一家子和樂融洽,方是興家之道。那森哥雖說脾性有些像楊四平個畜牲,可到底年紀小,性子還是好拿捏的。就是你,往後可不能拿她當眼楮珠子疼,拿自己閨女拿魚眼楮對待。」
顏如玉听了,忙應了兩聲,頭勾的更狠了。昨個夜里,兒子森哥私底下給自己說感覺在外祖母家里就像寄人籬下一樣。她雖然當場斥責了兒子,可內心里有時也有種惶恐。出嫁的閨女,再歸娘家,總有種氣短。不止如此,自己還不止一個人回來,還是帶了兩個拖油瓶。大的蘭姐還好,等過些日子說個人家,再在家中住上兩年,差不離就可以打發出門子了。
雖說眼下楊家一團子糟,有點里子的家里怕是看不上蘭姐,不願與自家結親。可向來有娶不上媳婦的漢子,卻鮮少有嫁不出的閨女。這個,只要不是太挑,怕也不會做難。
只是兒子就難說了。
顏如玉穿針引線的動作慢了下來,思及兒子未來的婚事不覺有些愁。不過,只靜靜的想了一會兒,她倒是笑了。這兒子楊慧森眼下不過才五歲,就算娶親怕是也得等個七八年後了,這七八年里不定有什麼變故呢。
一時,顏如玉又想到如今楊慧森正跟顏舜華學認字,華姐雖小,卻素有神童之稱。兒子森哥跟著他學,怕也會有所成。若是萬一能考個舉人,到時何愁沒有好婦,怕是門檻子都會被媒人給踢爛了。
想到此,顏如玉兩眼有光,臉色也微微泛紅,低頭看著自己手中的衣衫,更覺需要好好做。她笑道︰「華姐怕我和芸香麻煩,刺繡太繁復,會傷著眼了,只說讓她的衣服做成淨面的,在衣服邊上滾上絲線就是。」
顏林氏已經微微閉上了眼楮,輕聲回道︰「太素了。」
顏如玉忙回︰「可不是,小姑還是穿艷點好。我見華姐喜歡花卉,倒想著在衣服衣襟與下擺處多繡些花卉來,既好看又看著簡單大方……」
「你拿主意就是。」顏林氏說完,手里的書本滑落下去,卻是已經人睡了。
顏如玉靜靜的出神一會兒,站起身來,將書本拿開,又尋了張毯子給顏林氏蓋上。
顏家醫館上午行醫,下午一律不接待求診者。因此一吃過午飯,到了下午,顏家就恢復了安靜。
顏如玉靜靜的做著刺繡,腦子里一時想過很多人和事。有她做姑娘在家時的情形,有新婚當晚楊四平摟著她發的毒誓,也有她生下森哥時楊四平的滿足……後又想到楊四平後來的冷血無情,只覺得一切遭遇恍如做夢一般。
顏如玉嘆口氣。她先前已經露過口風,想著自己身子也好了,兩個孩子也回來了,顏家如今也有了些余錢,她便想到平城一趟。她說是想去跟楊四平打官司,內心里又想跟楊四平破鏡重圓。
只是對于她模模糊糊的提議,無論是娘顏林氏還是弟弟顏世卿听了都只是沉默,並沒有過多的解釋。倒是她沉不住氣,但又怕遭娘顏林氏罵,私底下便將意思近乎明著與弟弟顏世卿說了。
弟弟則道就算她不提,到時他也會去平城揍上一頓楊四平,絕對不能如此便宜了楊四平。只是弟弟沉默了一會兒,又道︰時機還不成熟。
時機怎麼不成熟呢?打官司需見官,見官需使銀子,想使銀子還得有門路。顏家一直躲在鳳鳴村居住,很少去平城,自談不來在平城有甚人際脈絡。女兒蘭姐更是說,父親曾對那賤人小蹄子打包票說他認識一名貴人,哪怕顏家來尋事,也可將顏家哪里來的打回哪里去。
那楊四平竟如此囂張?
難道以往的柔情蜜意都是作假的不成?
這陣子,顏舜華又是教莫青山與虎子他們學習,又要指點顏林氏醫術上的事,平日里還看芸香與顏如玉刺繡,有時還要兼顧些摘菜等小家事。時間安排的滿滿當當,倒是一點空閑也沒有了。起初顏舜華還覺得這樣的日子不虛度時光,覺得生活過的很充實,久而久之,便有些乏了。
這乏有一半是累的,另一半也有點悶。
人就跟弓箭一樣,平日里若是成天繃的過緊,整個身體與精神都會呈現一種很不好的狀態。顏舜華深覺得自己需要放松。
顏致遠亦有同樣的想法。
等下午時,顏林氏打著呵欠與顏舜華交流醫術時,顏舜華看著顏林氏也是一副累到不行的狀態,便笑著將這幾日盤旋在心里的提議說了出來。
家里要蓋房子了。
一來,不管大姑姑顏如玉與一雙兒女以後是不是還會回平城,但眼下將在觀音鎮待著的事實卻是真的困擾到了顏家原本的作息。房子不夠住,這是擺在顏家面前的一道問題,這一點上不僅顏舜華覺得不便,想來其他人也會覺得不便,包括大姑姑顏如玉。
如今家里也有些銀錢了,拿出一部分將房屋重新翻蓋一番,不僅屋子寬敞了,人人都能有個獨立的空間。而且每日上午顏林氏在外診治時,也不會家里亂糟糟的全是嘈雜的聲音,而且隨著天氣越來越熱,蟲蟻也漸漸多了起來,白日里顏舜華一干人等去外頭讀書時,越來越找不到好地方了。不是太熱,就是地上蟲蟻多,這也是個糟心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