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上不去，下不來的，他去了哪里呢？」他驚駭地想，冷汗都嚇出來了。
「上面是天。通天的道路不敢說。下面一層是箭簇弓弩室，一觸即發，一踫就爆破的……弓弩箭炫的機關，沒經過專業培訓的人怎敢進入？通下面只有一衢道，而且自己就站在這條通衢上，父皇下去哪里能略過自己的眼眸？還有那個黑衣人？父皇坐的哨塔听說是二哥獨自觀望的塔台，只有一人寬，兩人站腳的地方。塔的四圍都是竹子、木頭構築的簡易欄桿，再無其他。有的就是上面是天，天上有白雲，太陽他越想越發惶惑不解。
今天天上也沒有太陽，天有點發黑。「恐怕父皇羽化成蝶，入了穹窿？」他一面自言自語了一句，一面轉身，一步一步地下台階的時候，還背起了手，一身輕裝的衣服，銀釵綰發，金黃絲縷衣地踏著黛炫含彩，雕琰玉靴，優哉游哉地走。金黃絲縷衣直裰，把他襯托得像極了一個修仙成佛的佛像，金輝爍爍中，還學鄒譽銘文儒雅士的樣子，見怪不怪地吟起兩句自認為的詩詞來︰
「羽化成仙做道人。道生道，道滅道。有道還是無道？」
「你問誰呢？」背後一個聲音傳來。「哎呦媽呀！」他一驚，尿了一褲子。那個聲音不大，他被嚇得魂魄像外駭出來的顫抖言語，語音更小，小得只有他自己能夠听得到。只是他的尿流很急，瞬間地上就出了一大攤子水，還順著竹子木頭的台階，一階一階地滴嗒下去。
說這話的不是別人，他就是皇帝。此時，他還是一身銀灰色裝束地端坐在塔台上，只是已經倒轉過來身體，以面對他。雙手扣在膝蓋上，儼如一佛。佛坐得身體挺直，他的身軀微曲，目如兩星，一爍一閃地燃出紅綠又澄瑩。每一道光如一股寒氣，直滲透八皇子的全身，讓他不由得瑟瑟地發冷。
這時，皇帝的身邊又出現了那個黑衣人。他雖然蒙著頭，看不見臉，八皇子根據他肥大的衣著，斷定他是個男的。
「自恃狂傲！看到什麼叫羽化成仙嗎？」皇帝對他大喝。「道滅道？你可知道生道，道也能載道啊？」皇帝喝完他，又用低厚醇實的聲音問他。
他無言以答。想到自己剛才的愚蠢想法，亦不免有點臉紅心虛。他知道，剛才父皇是在練功，練到極化境界彷如走火入魔時，消失了身影。以前听說過這種功力，沒想到今天在父皇身上看到了，使他一個凡眼俗胎看不懂他，更捕捉不透他。
「下去吧！好好地練習你的武功，長好本事後，再想著和我爭女人，奪天下！」皇帝酡顏怒色地對他大吼，聲音洪亮得如譙樓上每天都敲響的鐘聲。
他顫抖著轉過身去，被父皇的一句「長好本事後再想著和我爭女人，奪天下！」這句話驚駭得雙腳哆嗦得邁不動步了。黑衣人對準他的後背，雙掌合並，鼓腮閉目挺胸的一用力，他便一溜煙似地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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