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你頻繁進出花店的時候……」安琪也沒隱瞞,據實相告。
霍振華听後,臉色急劇蒼白,眼中混雜著詫異、黯然等種種情緒。
早在一年多前,她就已經知道了他是她的親生父親卻始終保持著緘默,這意味著什麼?是她覺得這件事根本就無關緊要,還是她認為一個突然出現的‘父親’並不能給她的生活帶去多少變化。故而,她選擇了視而不見。
「孩子,當年……」
「當年的事我不想知道!」安琪出聲打斷了他,神情冷然,「你也無需對我解釋什麼。因為你虧欠的是我母親,而不是我!」
沒有父親,她一樣健康地長大;沒有父親,她一樣安然地生活;沒有父親,她的生命固然有所缺失,但卻也沒受到多大的影響。
或許正因為打從她出生那天起父親就不在身邊的緣故,‘父親’的含義之于她仿佛只是一根可有可無可吃可不吃的棒棒糖。說是毫無意義有些過分夸張,不過說是意義重大似乎也是不實之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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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經那麼意氣風發的男人,如今卻滿臉孱弱憔悴地躺在病床上,靜靜等候著死神的宣判,如此天地迥然的變化,難免讓人覺得很不是滋味。
「這些年,你過得好嗎?」
霍振華想了半天才說出的開場白怎麼听都有些蒼白之感。本是親生父女來著,卻說著如此陌生的話,看來他真該檢討一下自己。
「好與不好,就那樣吧
安琪回答地模稜兩可。她不想欺騙他說自己這二十幾年一直過著無憂無慮幸福無比的生活,因為單單只是一個苗穎,就讓她的生活多了許多意想不到的坎坷。過得好嗎?老實說,她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時間再次陷入靜默。
安琪能看得出霍振華似乎想要找個能讓他們父母倆真正聊得開的話題,不過礙于彼此之間的陌生與不了解,他還是詞窮了。
「你的身體……」
最終是由安琪打破了沉默。如果不是因為意外得知他的病情,她恐怕這輩子都不會主動出現在他眼前。
「我的身體正在康復中,醫生說我再做一次檢查就可以出院了霍振華笑著說道。
這算是什麼?善意的謊言嗎?
表面上,安琪面不改色,內心卻因為他的話而掀起了不小的波浪。她沒忘記那天醫生對她說的話。他說倘若三個月內還找不到合適的腎源,那他就會……
死……嗎?
在經歷了那次險象環生的生死考驗之後,安琪以為自己已經將‘死亡’看得很淡。那是每個人最後的歸途——無論富貴貧窮,無論身份高低,每個人在窮盡一聲的繁華後,都終將歸于那柸黃土。
她以為自己已經不在乎了,可是在又一次面臨‘生與死’的訣別時,她卻發現自己還是從前那般平凡渺小。
她怕,怕這麼一個活生生的人再過幾個月就會遠離人世;怕自己很快就會變成真正意義上的‘孤兒’;更怕她甚至還記不清父親的長相,他便要撒手人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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