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雷滾滾。
烈風「颼颼」!
在一處荒山之巔,有一道灰色的身影靜坐在大石之上。
劍在手上,酒在身旁。
這個人在這坐了很久了,他一臉的蕭然,滿目的蒼涼,空虛的眼神毫不走心的注視著遠方的天際。
這人是誰?
天就要下雨了,他為什麼會坐在這兒呢?
如果王永健在這,他就會認出來,這個靜坐的灰袍男子,就是當初在小竹林把他踹出去救了朱絲媚的白袍人,他還曾偷走了王永健的半包醬牛肉。
此人正是孫道遠。
沒有人會想象的到,在江湖上叱 風雲的「邋遢劍仙」孫道遠,會有如此落寞的一面。
山雨欲來風滿樓,「呼呼」的山風把孫道遠身上灰色長袍吹的獵獵作響。
孫道遠輪回了三世,歷經了一百多年的光陰,只為做同一件事。
他要找一個人,一個女人,一個曾經被他深深刺傷的女人。
每一世,孫道遠都要在三十五歲之前找到她,因為他們中了同樣的法咒,如果不能在三十五歲之前解開法咒,他們兩個都會死。
孫道遠覺得自己死了倒沒什麼,連累了別人就不好了。
有時候孫道遠覺得自己的人生挺無趣,挺可笑的。因為他活著只有一件正事可做,那就是談戀愛。
孫道遠忘不掉,忘不掉自己刺出的那一劍,那風華絕代的一劍。
孫道遠目視遠方越來越暗的天幕,表面很平靜,心中卻掀起了滔天的巨浪,在激烈的吶喊!
「芊芊,你到底在哪里啊?」
芊芊就是孫道遠尋了三世的女子,是孫道遠痛苦的根源。
記憶,對有些人來說,是最值得忘記的東西。
「呵呵!」孫道遠突然笑了,在苦笑,在嘲笑,在笑自己。
還有什麼比自己親自殺掉自己心愛的妻子,更難以讓人忘懷的?更讓人覺得可笑的?
當自己的劍刺向妻子時,妻子沒有躲避,只是靜靜的看著自己,臉上還帶著淡淡的笑。
她在笑什麼?
芊芊你在笑什麼?
孫道遠很想知道,面對丈夫刺來的冰冷一劍,妻子心里作何感想?
自己的劍精準的插在芊芊的胸口,溫熱的鮮血順著冷冰冰的劍刃滴落,一滴一滴的滴落在地,砸在孫道遠的心頭。
「你……你……你為什麼不躲開?你的修為比我高!我刺不中你的!」自己抱著臉色蒼白的芊芊顫抖不止,問了一個幼稚的問題。
「你要刺!我何必要躲?」芊芊臉上笑意未減。
是啊!你要刺,我何必要躲?
躲?為什麼要躲?還能往哪里躲?
「你不必難過,你這麼做是對的,我是妖,你是獵妖師,我們就該這樣!」這是芊芊留給丈夫的最後一句話,致死,對出手狠辣的丈夫,她都沒有一絲的怨恨。
孫道遠永遠不會忘記,那一天的山風也是這麼的肆虐,天空也是這般的陰沉。
就在那一天,就在家門外,山頭上一座和妻子親手搭建的茅草屋外,他親手殺了自己的妻子芊芊。
殺了一只修行千年的九尾靈狐。
這是孫道遠做獵妖師以來,獵殺的修為最高的一個妖怪。
抱著懷里逐漸變冷的妻子,看著妻子傾國傾城的絕美容顏,想著過往的那些曾經,孫道遠悲從心起,意識到自己做了一件天大的糊涂事。
人又如何?
妖有如何?
懷中的佳人帶著淡笑永遠的合上了雙眼,他的妻子現出了她的本體,一只毛色雪白的,有九條長尾巴的白狐。
救活她!一定要救活她!
孫道遠這個獵妖師,抱著一只狐妖的尸體發足狂奔,跑了兩天兩夜,終于到了他師父修行的洞府。
孫道遠跪求他的師父,請他老人家救活他的妻子。
師父本不願出手
,但經不住愛徒的糾纏,看不了愛徒痛不欲生的淒苦,終于還是答應了。
孫道遠的師父是一個隱士高人,法力高深,已突破了人類笀數的極致,兩百多歲的高齡,卻有著嬰兒一般嬌女敕的皮膚。
師父對孫道遠說︰「孩子,要救回這只狐妖,你也要失去今世的笀數,陪她一起墜入六道輪回,你認為這樣做值得嗎?」
孫道遠說值得,只要能換回他的妻子,什麼代價都是值得的。
孫道遠的師父嘆息著,在愛徒和狐妖之間,施下了「同命鴛鴦咒」。
「同命鴛鴦咒」是一種以生命為代價換回愛人生命的法咒,墜入六道輪回後,他們會再世為人,會有三世情緣。
中咒的情侶彼此間會感同身受,同生共死,一方受傷,另一個也會痛,一方死亡,另一個也不能獨活。
孫道遠的師父以無上的法力,開啟了六道輪回的空間大門,孫道遠抱著白狐,跳進了輪回的通道……
施展「同命鴛鴦咒」的代價是高昂的,在把愛徒送入輪回後,孫道遠的師父頃刻間變得蒼老無比,滿頭的白發,臉上布滿了深深的皺痕,不久便在洞府里逝去。
輪回後的第一世,孫道遠再回到師父潛修的洞府時,他驚呆了,本可問鼎仙道,擁有無盡笀數的師父早已化為了一具白骨。
孫道遠跪在師父的白骨前,欲哭無淚……
而今,已是第三世了,孫道遠還是無法原諒自己。
因為自己的愚蠢,他殺了自己的妻子,害死了疼愛自己的師父。
這樣活著,簡直是生不如死,只是,這又能怪的了誰呢?
天黑了,耀眼的閃電像一條條銀蛇一樣在半空舞動。
雷聲響亮,渀佛炸響在耳邊,震的人頭皮發麻,耳朵里盡是「嗡嗡」的聲音。
孫道遠舉起酒壇,仰頭大口吞咽著烈酒,內心激蕩不已,他想哭,又想放聲大笑。
下雨了,漫天的雨滴沖刷著荒山上的土石。
孫道遠在風雨中痛飲,出于習武者的本能,孫道遠的真元自行流轉,在體內自然生起了一股氣流。
這股氣流透體而出,在他皮膚三寸外形成一個透明的能量罩,把他整個人都罩在了里面。
密集雨點一落在能量罩上便被自行彈開,絲毫不能沾濕孫道遠的衣衫,看上去孫道遠就像是穿了一件看不見的雨衣。
孫道遠一口氣喝干了壇中的烈酒,他丟掉空酒壇,酒壇落在地上,「啪」的一聲碎成千萬。
孫道遠揚天長嘯,嘹亮的嘯聲竟然把雷聲都蓋了下去。
孫道遠抽出長劍,在風雨中舞了起來。
劍光閃動,孫道遠劍越舞越急,帶起了陣陣旋風,十丈之內的雨滴受到孫道遠劍氣的帶動,以孫道遠為中心,數以億計的雨珠竟匯成一條水柱,繞著孫道遠的身體隨著劍勢的改變旋轉。
閃電的映襯下,雨珠匯集的水柱,宛如一條「水龍」盤旋在孫道遠的身側,孫道遠舞劍產生的「呼呼」破空聲,就像是「水龍」的怒吼。
雨越來越大,孫道遠的劍越舞越狂,劍氣縱橫,隨著雨勢的加大,不斷有新的雨滴被孫道遠的劍氣所影響,加入到盤旋的「水龍」中。
「水龍」越變越粗,一會兒的工夫,就從原來的水桶粗細,變成了一條粗有三丈,長達**丈的「巨龍」。
猛地,孫道遠一聲暴喝,長劍向前一揮,雨點匯成的「水龍」呼嘯著撲向崖邊一塊高達五六丈的大石。
兩者一接觸,便暴起一聲震耳的「轟隆」聲,「水龍」迸裂開來,濺起千萬朵水花,化作一大股洪流直沖崖下。
水花散盡,再看時崖邊已是光禿禿的一片,那塊大石已被撞成粉末被洪流卷走。
「哈哈哈……」孫道遠收劍,仰天大笑。
一笑解千愁!
笑,是面對人生應有的態度。
風正狂!
雨正猛!
風雨聲阻不住孫道遠豪邁的笑聲,在這荒山上,夜雨間,孫道遠的笑聲在風雨里擴散……
孫道遠不知道,他舞劍的時候,與他相距萬里之遙的九絕山,在一個幽靜的小院里,有一個絕美的女子又在?p>
沃芯?選?p>
她叫秦夢遙,是飛龍門掌門凌志霄的大弟子。
秦夢遙下床,點上燈。
橘黃的油燈下,秦夢遙一臉的淒苦,她捂著胸口,精致的五官因疼痛而擠向一處。
痛!心痛!
是誰?你到底是誰?
為什麼你會經常出現在我夢里?
為什麼每次夢到你,我的心就會這麼痛?
推開窗,一輪彎月高懸在天上,夜風襲面,清新中帶著一絲涼意。
秦夢遙再無睡意,坐在古琴前,縴縴玉指滑過琴弦。
「叮咚」聲響起。
撥動了琴弦,擾亂的卻是自己的心。
又是一陣鑽心的痛!
秦夢遙止住撥弄琴弦,她捂著胸口,癱坐在地上,秀美的臉上寫滿了痛苦。
秦夢遙走出小院,披上藍色的長袍,借著皎潔的月光在院後的林中漫步。
月色淒涼。
山林冷清。
人寂寞。
夢里的那一劍還縈繞在眼前,冰冷的一劍,華麗的一劍,穿心裂肺的一劍。
秦夢遙深吸一口氣,想藉此忘卻夢中人給她帶來的苦痛。
秦夢遙一襲藍袍在月光下更顯冷清,她仰望著同樣孤單的明月吟道︰「天涯海角有窮時,只有相思無盡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