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刀光（一）
「慢！」
聲音不大，卻在眾人都屏息凝氣等著看‘蒙目飛刀’的場中听的清晰可聞，薛家班班主白面書生‘啪’的搖開紙扇，大搖大擺的走到戲台中央，看了看一旁蒙目佇立的三朵，‘哼’了一聲才向前走了幾步抱拳向台下正中端坐的柴老爺子發問︰「啟稟老太爺，我听人總說柴家堡以‘仁義禮信’立家，今天我們薛家班到了貴堡子的地面，就請老太爺評評這個理，天下是否有這個道理︰我們薛家班還在台上給眾位獻藝並沒有結束，這李家班中途就上來橫插一杠子打斷我們，這是不是有些不合適？」
此言一出，滿場皆驚。
在柴老爺子過壽的大日子，當著眾多賓客，被一個小小的掃街賣藝的藝人當面質問，先不論質問的有理沒理，就說這個事叫整個柴家堡的人情何以堪？
在柴老爺子身後侍奉的柴二臉立時變了色，呵斥道︰「你什麼身份？還不趕快下去！別壞了太爺的興致。」
「我們不服！」白面書生‘啪’地把紙扇合上，大聲叫嚷道︰「我們不服！我們薛家班的人大老遠的從外地來特特的為老太爺賀壽，輸了技藝我們沒的說，可我們薛家班不能就這麼輸了人，讓別人看不起！」
隨著他的話音，台上薛家班的十幾個人也鼓噪起來，拿著剛從刀山上卸下的鋼刀一個個揮舞著，向戲台邊緣聚集。
「你們想干什麼？」本來在柴老爺子左手邊安坐的大兒子，在雲州做將軍的柴啟山霍然起身，眼神掃了台上眾人一眼冷冷道︰「今天是我爹的喜慶日子，有膽敢鬧事者，軍法從事！」二兒子柴震山也跟著站起身，冷冷瞪著台上。隨著柴啟山的起身，四周的兵士同時腰刀半出鞘，響起整齊劃一的清吟聲，人影閃動，已然將戲台團團圍住。
白面書生夷然不懼，反而上前跨了一步堪堪站立在戲台邊上，直面軍士腰刀冷笑道︰「原來柴家堡就是這麼個‘仁義禮信’，今天真是見識到了。老太爺，今天這里有這麼多人，你難道真的以為都是柴家堡的人？真的可以掩住天下人的悠悠之口？處事不公，還不讓人爭辯麼？」
白面書生的話，句句扣住‘仁義禮信’四字，擠兌的柴家堡的人面面相窺無言以對。其實真實情況本來是李家班自己家安排自己上台，關柴家堡何事？但對方就扣住了這個理，就說是柴家的安排，還真的不好解釋，強自分辨反讓人覺得是強詞奪理。可現在這樣在大庭廣眾之下任由對方侃侃而談，講的自家人啞口無言，說出去也是好說不好听，反而更是坐實了仗勢欺人。
別人可以不答話，柴老爺子不能不答話，白面書生的話問的直接就是他，可他知道只要是自己一答話，柴家堡子的人就算是丟了，不管自己說什麼，只要是逼的自己答話，對對方而言就是風評的轉向，堂堂一個柴家堡好幾百號人，逼的當家人出面回話，其他人都是干什麼吃的？只不過他很奇怪，這薛家班的人是為的什麼？得罪一個勢力很大的家族對一個靠賣藝為生的班子來說真的好嗎？即便說理說勝了，又能怎樣？柴老爺子呵呵一笑正要說話，一個年輕的聲音從身邊響起。
「薛班主，你們薛家班是我請過來的。」
柴老爺子微微側頭看去，是一直站在自己身邊的柴進寶，這爺倆從自己到這里坐下開始就一直站在自己旁邊，老的呵斥了對方，現在輪到小的來跟對方擺道了，很好！這小子還真行！培養培養沒準真能給自己的兒輩們留下一個好管家材料。
只听柴進寶接著道︰「一切的聯系，安排都是我統一謀劃，記得我和你說過︰你們薛家班和李家班是同台競技。即是同台競技，又分什麼先後，若分先後又何必同台競技。你是窮瘋了還是豬油昧了心？你也不想想我們柴家出那麼高的賞格難道就是單單為了你兩家的的勝負，而為了這區區的賞格你竟敢如此？」
一番話說的合情合理，大義凜然。
白面書生梗著脖子道︰「可他們一上台就把風頭都搶過去了，害的我們的都沒人看了！明擺著我們爭不過。」
一番話說的滿院子的人都笑了，也不知道這白面書生是真傻還是真呆，還真有一份膽量，這心里的話都能在眾人前說的出來。
柴進寶也笑道︰「技不如人你還能怎樣？還不趕緊下去，別在台上丟人了！」
白面書生滿臉的不服氣，依舊梗著脖子喊︰「我們還沒演完呢！」
一句話說出來，惹的眾人的笑聲更大，有這麼個愣頭青在台上薛家班的人是越丟越多。柴老爺子也笑了，沒想到此次過壽出了這麼一出，本來他想柴家堡的人算是丟定了，沒想到薛家班的這個愣頭青在台上的表現，不僅把這份尷尬都化解掉，誰能跟一個呆子一般見識呢！沒準還壞事變好事呢。
輕咳一聲，一直沒說話的柴老爺子笑道︰「對，總要讓你們演完才是。你說的對，我們柴家一向是‘仁義禮信’傳家，不能讓人說柴家堡欺負人。柴二，一會拿二十兩銀子給薛家班，今天的這出讓爺高興，呵呵，」眼光掃過剛才跳上台護住三朵的李家班劉石頭班主，微笑道︰「也不能讓李家班吃了虧，賞格提高到四十兩。」
此言一出，台上台下一片嘩然。
二十兩，四十兩白花花的銀子，那可是普通人家好幾年的收成啊！柴老爺子仁義，太仁義了！
台上的白面書生愣了一下，顯然是沒想到這個結果，等反應過來，立時就是一個長長的長揖，劉石頭更是撲通一聲跪在台上大呼︰「謝老太爺的賞，柴家堡仁義千秋！」
柴老爺子很滿意的看著台上，壞事變成好事，等今天的事傳出去，柴家堡的名聲不僅無損，還要更上一個台階，他已經老了，錢柴家不缺，為後人能做的也就是多圖個好名聲了。
白面書生起身，轉身看見身邊拿著刀的薛家班的人，一把搶撈過刀，抬腿就是一腳罵道︰「不長眼的東西，還拿著這東西干什麼，還不都趕緊給我滾下去。」又對一身紅衣紅裙的女子喊道︰「看什麼看，還不趕緊的表演完了下台，丟人丟的還不夠麼？」
紅衣女子一時手足無措，期期諾諾地想開始又不知道從哪里開始的樣子，眼看著白面書生又要發怒，手忙腳亂的從裙下抽出一個大木盤，上面擺放著層層落落的壽桃，愣在當下，看來薛家班的最後節目是要變個戲法，為柴老爺子獻上壽桃，迎合滿場的氣氛。白面書生看紅衣女子不動氣急喊道︰「還不趕緊給老太爺獻上去！」作者田家二當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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