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天峰上,祖師祠堂
密集的靈位層層疊疊的擺放在偌大的祠堂之中,供桌上清香煙氣裊裊,輕柔的將此處空氣鍍上了一層香火的味道。青雲門兩千多年的歷代祖師先賢之靈位盡在于此。那一個個看似平凡簡單的牌位之後,不知隱藏著多少叫人熱血沸騰或黯然神傷的往事,而如今時光不再,那些驚天動地的往事與感情,此時盡然都融入了祖祠這兩千多年來的肅穆之中,成為了其中一部分,永遠的化作了曾經的傳說與歷史。
老人手中握著一個破舊的掃把,神s 寂寥的站在靈位之前,昏沉的雙眼之中連同往事都似乎已經忘懷,只是他臉上的神情卻隱隱有著悲嗆,好像訴說著那段曾經屬于他的往事。
一縷簫音飄渺若風的傳入耳中,他微微一震,臉s 緩緩的平靜下來,縱橫的皺紋處,似乎埋藏了許多不為人知的東西。只是隨著歲月的沉默而不再提及。裊裊的青煙自香爐之中縷縷升起,千百年來不曾斷息。
「那孩子資質極好。」聲音從老人的背後傳來,發聲者一身墨綠道袍,長發黑漆如墨,雙眼神光湛然內斂,清俊的面容上不見往r 的那時常帶有的淡淡微笑。正是名動天下的青雲門掌教真人----道玄真人!
「我知道。」老人低聲道,默默的低著頭抓著手中的那個殘破的掃把,僂下的身影看不出什麼意氣風發的樣子,就像是一個不堪歲月打磨的,即將死去的老人,他神s 淡淡的與道玄擦肩而過︰「我只不過是掃地的老頭子而已。」
道玄真人望著他的背影,片刻他嘆息,似乎還有這不少的悲痛︰「師弟,你當真是老了。」
蒼老的身影微不可察的一頓,又歸于平凡的沉默之中,掃把緩緩在青石光滑的板上掃過,就如它過去的幾百年r 子一樣,只是在那不為人知之處,那雙緊緊而握的手,加重了力道。
「她叫寧雨仇,小竹峰水月一脈門下,修行八年,進境神速。門中再無第二人可比。還有龍首峰蒼松的弟子林驚羽。」道玄望著一旁的祖師牌位,語氣中似乎是帶有悵然,又像是什麼都沒有。「斬龍劍被蒼松傳給了他。」
「那又怎麼樣?」
道玄真人沉默了片刻,忽然道︰「我覺得他很像你。」
像我老人臉上笑了笑,卻沒什麼歡喜的樣子。「像我這麼個老頭子嗎?」說罷,他不在看道玄真人,只是向門外走去。
天空之上,一道碧光閃過,在天際為不可察。老人抬頭看了一眼,有贊賞的s 彩一閃而過,他只是這樣愣愣出神,臉上皺紋密布,那無數歲月中的輝煌,此刻也一同沉默,半晌他才微微一嘆,搖了搖頭,專心掃起身前的這一處空地來。祖祠門口的道玄真人見此,轉身望著天成子的靈位,臉s 復雜,似乎糾葛在了往事之中。
寧雨仇在空中一陣疾馳,也不辯做方向,碧光呼嘯閃爍,遁術極快,一頭扎在了青雲後山的茫茫竹海之中。
剛一落地,洞簫在手中便化作了攻伐的利器,五個音孔劃破空氣,想起幽幽耶耶的吟嘯之聲,閉塞的氣芒如風似刀,大片大片的掃向竹林,許多年深r 久的老竹,都在這無堅不摧的碧芒下成片成片的倒了下來.寧雨仇揮手如風,墨s 黑發如蠶絲般高高揚起,身形在密集的竹林中穿梭自如,如電似霧,手中洞簫的劈空之聲越加的淒厲幽咽.、
「什麼人!竟在青雲後山如此作態!」一聲喝止傳入了耳中,同樣的一道湛然碧光在空中靈巧的一折,落下地來化為一名白衣的俊俏年輕人,只見他目若星辰,眉飛如劍,正處于年少的盛氣時期,望著寧雨仇的背影,心中微微一突,禮數做全了,對著她抱拳問道:「龍首峰弟子林驚羽,敢問師姐可是小竹峰一脈弟子?」
「林驚羽?嘿林驚羽!」忽而這個熟悉的名字在心底勾動出了少年的那些灰s 記憶.轉眼八年時光,自從在小竹峰上第一眼望見他時,寧雨仇啊,你竟依然苦等苦藏了八年!
寧雨仇轉過身來,望著驚艷之極的林驚羽,問道:「你可還記得我?」
見到寧雨仇臉龐的一瞬,林驚羽從起初的驚艷,馬上轉為了深深地震動,他下意識的撫在了右手臂上那個隨著年月漸漸淡去,終是不能見的齒痕.多少個輾轉的夜晚里他想來都是一般的炙熱.縱然那當初的齒痕消逝,但是深埋在心間的那個幼小情愫,在不知何時依然長大了.佔據了他童年刻骨時光中的大多數回憶,成為了一種年少時的期盼.而如今驟然相見,自內心的喜悅來不及體會的涌上了心頭,林驚羽回過神來的時候,自己已經站在了寧雨仇的面前,望著她清秀絕倫的面龐,依稀的見到了淚痕:」你是那個乞丐姑娘!」
寧雨仇靜默無語,身周十幾丈方圓,翠竹經受不住那比忙的洶涌紛紛都化作了竹屑殘枝.一副淒涼的模樣倒在地上,橫七豎八,好像剛經過一場大戰一般.而始作俑者的寧雨仇,面s 蒼白如雪的立在原地,雙眸緊閉,一動也不動.片刻後,她緩緩掙開了眼,輕輕嘆道:「心中郁結了許多事情,讓你見笑了.」
「不不,我以前常听到你的名字,還道世上絕無這等巧合之事.想不到竟真的是你.寧師妹,我呃,這八年來過的可好?」林驚羽看著反復在自己夢中出現過無數次的j ng致容貌,雖經歷八年時光的改變,卻仍在第一眼的時候便刻在了心底,牽動心腸.他想要說出這些年來的深深愛慕之意,卻又不知從何說起,只能轉了話題.
「自然是極好,這八年我朝夕待在小竹峰,與陸師姐相伴.」寧雨仇感受到林驚羽身上的愛慕之意,想到自己如今處境,對林驚羽竟生出了些許同道之感.語氣放緩了,說道:」八年前年少無知,又受惡人追迫,做下許多可笑的事情,林師兄,你都還記得嗎?」
听到寧雨仇提及八年前林驚羽躁動的心稍稍平復了下來,暗自握緊了拳頭:「自從你走之後,草廟村便遭人屠殺,全村除了你我還有小凡,和已經瘋了的王二叔,再無一人生還!雨仇,你我在青雲苦苦修行,便是希望有朝一r 能親手報得此仇!」在心里,林驚羽望著她的目光一柔,又添了一句:「還要娶你為妻.」
「雨仇,你怎麼不說話?」
寧雨仇微微低下頭:「我沒什麼好說的.」她向前走了兩步,手臂忽然被林驚羽一把抓住,冰涼柔軟的小手被他寬厚帶有薄繭的大手牢牢把握,期間溫暖厚實,叫人徒然生出安全之感.寧雨仇確實微微一皺眉,低聲道:「放手!」話音未落,就听到林驚羽帶著微微賭氣的味道道了句.
「不放!」
竹林之中,葉浪滔滔,就仿佛時光也就此停歇靜止.
寧雨仇掙了下手,被林驚羽更緊握著的力度回應著,她眸s 轉冷,不再多言,只是碧光游動,以手中的洞簫為基,化為了一道逼芒,呼嘯直奔林驚羽面門.
勁風撲面生疼,林驚羽卻是不管也不顧,依舊緊緊抓著她的手,任憑那只手向著自己眉心刺來。他自一動也不動,直到手指險之又險的停在他的額間,甚至可察覺出這手指上微透出的涼意。「你打吧,反正我就是不放!」林驚羽笑了出來,他忽然發現自己好像找到一個不錯的表達方式。但是下一刻,他就笑不出來了,玉指豁然握成了拳頭,一聲激烈的破空聲中,狠狠砸在了林驚羽的胸口上,後者悶哼一聲,被巨大的力道打得幾y 吐血,手下稍不注意就被寧雨仇抽回了手臂,他踉蹌的後退了幾步,氣血翻涌下,俊臉通紅,幾乎就要張口吐血。
「雨仇!」
「閉嘴!」寧雨仇轉身就走,洞簫之上青光流轉,隱隱有異聲傳來,就在她要起身御劍而走時,林驚羽卻在後面大叫道︰「雨仇,我喜歡你!」這突如其來的告白讓寧雨仇措手不及,冰冷的玉容也不禁愣了愣,隨即一陣難堪的感覺涌上了心頭。她扭頭憤怒的看了他一眼,低聲喝道︰「龍首峰的蒼松師伯,就是這麼教導弟子的嗎?」
一時沖動的林驚羽,在喊出那一句話後也頗為後悔,一時間臉s 也是紅的發燙,但他畢竟是男人,面上雖有些掛不住,總體還是能坦然接受的。男子漢大丈夫,敢愛敢恨才是我輩本s ,如此舉動雖說是對寧師妹唐突了,但是他本來就是心高氣傲的人,在寧雨仇面前連遭冷雨,處處踫壁。此刻一腔愛慕也被她冷聲相距。沮喪之余也不想示弱,硬是倔嘴回道︰「家師功參造化,又哪是我能及個萬一的?雨仇你太逾越了。」
「廢話!」劍林驚羽眼中似乎燃著一絲不甘與倔強,寧雨仇心底徒然盛怒,戾氣不自覺的微微透體而出。她長發飛揚,眼前這個剛才還向自己表白的白衣少年,眨眼就換做了陸師姐倚在床上,那微微出神的雙眸。真元在體內流轉激蕩,口中不禁低喝道︰「那就叫我小竹峰最不成器的弟子,來領教一下你龍首峰的高徒吧!」洞簫青光暴漲,卷起無數狂風碎葉,音嘯聲不復早先的那種悅耳,激蕩在空氣中,猶若歇斯底里的憤怒長嘯。隱隱然帶著深沉的戾氣,悍然撞向林驚羽!
林驚羽這些年來得蒼松道人悉心教導,資質遠超同輩中人,又有神兵斬龍劍在手。加上他自幼背負血海深仇,因此自入門以來,修行刻苦之極,在門中年輕一輩,已是少有敵手。如今一見寧雨仇出手威勢,心中驚訝之下也不得不全力駕馭仙劍抵擋。劍聲清越如龍吟,在天空化為一道道薄薄的碧青s 光幕,而後又凝為一道華麗的碧芒,向著撞來的寧雨仇,毅然毫無花俏的轟去!
「轟!」的一聲巨響,泥土碎木迸濺開來,寧雨仇這一擊狠撞,竟生生將林驚羽撞開了數步,余勢不盡,連他方才布下的青s 光幕都破去了一半。而林驚羽手持斬龍劍,剛剛壓下了沸騰的血液,有些驚疑不定的望著一步未退的寧雨仇在次悍然殺到,一柄洞簫爆出擎天光芒,以雷霆之勢刺來!她去勢極快,幾乎是雙方人影咋分,她就像鬼魅一般的穿過了重重沙塵煙幕,碧玉雕琢的洞簫上青光淋灕,直直打向林驚羽!
林驚羽手中斬龍劍再次出手,接二連三的與寧雨仇對撞之後,他體內真元已是混亂不堪,劍光威勢比先前不知弱了多少。反觀寧雨仇的氣勢,經過一系列的激烈消耗反而不減反升,碧光滔天而下,終于在不只是第十三還是十四次猛轟之後,將林驚羽真的仰面倒飛,手中斬龍劍再也拿捏不住,竟被她的巨力生生震飛了出去。
「我的劍」林驚羽咳了一聲,竟吐出一口血來,斬龍劍以快捷的速度在空中刷的一聲遠遠飛向深林,眼看就要沒入叢林之內,卻忽然有一雙大手,在可不容發之際,穩穩握在了劍柄之上。
劍身上夾帶著的巨大力道,在那雙大手的巧妙搬運下化于無形,劍鋒在空氣中震動的嗡嗡有聲,仿佛身靈x ng在低吼不甘一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