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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釵而弁入深宮(十四)

見她不再裝睡,辛佐堯一笑道︰「嗯,剛來,見你睡著,不便打擾。」

玲瓏慢慢支撐著身子坐了起來,她打了一個哈欠,一副乏累的樣子說道︰「沒關系的,我這剛睡,也並未睡深。」

辛煜城笑道︰「身子可好些了?」

玲瓏癟了癟嘴,一副小孩子的樣子,委委屈屈的回道︰「好些了…」

辛佐堯眼神微眯,轉瞬笑道︰「昨兒也只是見你受傷了,卻也不知傷口在哪兒,我給你帶了些進貢的金瘡藥,祛疤止疼,你每日換藥的時候,敷上便好。」

「這太貴重了。」玲瓏連忙搖頭,一副誠惶誠恐的樣子。

「你這話倒顯得生疏了,咱們兄弟本就不多,二哥成年之後也不太與咱們交往了,老六又是那副性子。如今你來了,可不是咱們又多了個兄弟不是?」他將那金瘡藥從錦帶中翻出,拔開瓷瓶上的塞口,笑道︰「我先給你上一次,這藥止疼效果奇佳。」

玲瓏連忙道︰「謝三哥照顧,待會兒我讓他們給我傷就行了。」

辛佐堯嘴角的笑容愈發上揚,他起身坐到了玲瓏床邊,將藥倒出了一些,道︰「都是自家兄弟,你這又客氣了。」說著,便掀起玲瓏身上的薄被準備為她解衣上藥。

她雖年紀小,從上身也看不出什麼不同,但赤身讓異性為自己上藥,她心有忌憚。

正推拒間,听到辛天佑淡漠的聲音從屋外傳入︰「太子哥哥和三哥來這涅槃閣,怎不叫我?」

辛佐堯微微斂眸,遮掩下眼底的譏諷。

辛煜城道︰「這不瞧你睡著麼,便來看看子騫傷勢如何。」

辛天佑一身素白的里衣,長發披散,卻絲毫不顯狼狽,春風吹起,將他一頭發絲吹開,他徑自走了進來,拿過辛佐堯手中的藥瓶,道︰「我來替子騫上藥便可,勞三哥費心了。」

辛佐堯一笑,起身,背手而立,笑道︰「六弟客氣了,咱們兄弟何必言謝。」

辛天佑漠然勾唇,他偏頭看向玲瓏,嘴角這才有了幾許笑意︰「我給你上藥吧。」

玲瓏小心的看了辛佐堯和辛煜城一眼,沒說話。

辛煜城在旁笑道︰「既如此,我兩也看過子騫的身子了,叨擾多時,他身子不好,我兩就先告辭了。」

辛天佑點了點頭。

辛佐堯看向玲瓏一臉關切的說道︰「那你好好歇息,若是這瓶藥用完了,便派個人過來同我說一聲,我再找些給你。」

「謝謝三哥。」玲瓏乖巧的露出小白牙笑的沒心沒肺。

他二人走後,玲瓏指著梳妝台前的一條紫色緞帶說道︰「天佑哥哥,幫我把那個拿給我。」

辛天佑拿給她後,她半跪在床上,以手為梳,將他的一頭青絲歸攏到身後,以緞帶捆成一束發。

她微微掀起被子,笑眯眯的說道︰「天佑哥哥進來暖和。」

辛天佑撫過自己的發,他莞爾,躺進被子中,玲瓏攬著他胳膊,愛困的揉了揉眼,道︰「天佑哥哥,子騫困了。」

「睡吧,我陪著你。」他說。

玲瓏果真躺下閉上了眼。

在即將陷入睡眠中的她,心中微微有些放松。

終于,不用抹那藥了。

從涅槃閣出來,辛佐堯眉頭微蹙,薄唇緊抿,一副薄怒的表情。

辛煜城笑眯眯的執著玉扇,以扇抵下顎,笑問︰「三哥原是好這口,改明兒我讓底下的人給你去送幾個孌童,給你消消火。」

辛佐堯眼微眯,他不悅的掃過辛煜城的笑顏,陰鷙著嗓音道︰「老三,你可是想嘗嘗一月不得語的滋味麼?」

辛煜城臉上笑容一斂,他干干的擺了擺手,笑道︰「三哥勿要當真,小弟這不是與三哥玩笑麼?」

辛佐堯冷哼了一聲,才道︰「姬無常那老狐狸的兒子,也定不是什麼省油的燈,我就真不信他能舍命救六弟,今兒這一探,姬子騫身上的傷到還沒看出個分毫,反倒是咱六弟。」說到此,他聲音頓冷︰「到叫那小子不知道給下了什麼迷糊藥,維護他至此!」

「六弟年紀小,耳根子自是軟的,且自小與咱們不親,難得那小子進來,性子又活泛,六弟那小孩子的性兒自是出來了,不過也不礙事,待六弟大些就好了。」辛煜城一副不甚在意的樣子輕搖玉扇,笑眯眯的說道。

辛佐堯鳳眼微眯,他抬頭看了一眼皇城那禁錮的天,半響才淡淡的道︰「只怕感情難測。煜城,他日你若真坐上那位置,很多事便由不得感情了,必要時候,或許連我,你都留不得。」

辛煜城一怔,他將玉扇一褶一褶的闔上,他眼睫微斂,輕聲道︰「三哥,若是連這點事情都由不得自己,那位置,坐了有何趣味?」

辛佐堯不由一笑,他搖了搖頭,背手而立,初春的陽光不至暴曬,卻也暖融融的在他身上炙下暖度︰「煜城,這位置沾染了多少血腥,你又不是不知,只咱兄弟幾個不爭罷了,在這位置上太多不得已了,父皇如是。」

「三哥,且不說前朝,只這後宮的血腥,你我兄弟又豈非沒見過。我且說一句年輕氣盛的話,你我二人無論誰豋大寶,這風氣,一定要嚴令禁止。」他說這話時,眉目間的堅毅與正氣襯在這稍顯稚氣的容顏上,令辛佐堯微微一怔。

他莞爾,目光灼灼的看著辛煜城,良久,輕聲道︰「此生,我命定的輔佐你。」

兩人說話間步至辛佐堯所住的茗冉宮,也未招呼,辛煜城同他走了進去,侍女伺候上茶後,辛佐堯擺了擺手,示意周圍伺候的宮女內侍退下,屋內僅剩他二人。

辛煜城低聲問道︰「三哥,過去這麼久了,姬老賊那兒可打听出什麼消息沒?」

辛佐堯呷了一口香茶,眉尖微蹙,半響才道︰「尚未有何有用的消息,姬老賊太過謹慎,暫時還抓不到什麼把柄,只有一事兒,如今想來倒也蹊蹺。」

辛煜城一怔,連忙放下茶杯,湊近辛佐堯,問道︰「三哥說來听听。」

辛佐堯眉頭仍是微皺,他低聲回道︰「雖說姬無常子女數個,但獨獨這姬子騫倒像是平白冒出來的,影衛翻遍了姬家族譜和姬家族人的畫像,除姬子騫,還有一人,也毫無可循。」

「誰?」辛煜城一驚,急急的問道。

辛佐堯微微抿唇,問道︰「你可記得姬家早夭的那個女孩?」

辛煜城緩緩的搖了搖頭,道︰「不曾記得。」

辛佐堯微微點了點頭,說︰「想也是,那女孩,原是喚作玲瓏,因病早夭,這孩子是庶出,故也不太見人,所以一死,也並無太多人問曉吊唁,但影衛去查,卻發現,姬家除卻這兩孩子以外,剩余全部都記錄在案,且極為詳細。」

辛煜城听他這般說,他垂眸微微思考著,想著,他端過茶水,細細的品著,良久,他手一抖,被中熱茶盡數灑落在衣襟間,他臉色微微有些蒼白的顫聲道︰「三哥,你懷疑,姬玲瓏和姬子騫是…」

辛佐堯連忙捂住了他的嘴,他面色冷峻的壓低聲音道︰「我們先勿打草驚蛇,若此事當真,你想她才不過七歲,便有這般玲瓏心思,現下在咱們手中,也不知是禍是福。」

辛煜城怔怔的點了點頭,目光復雜的看向辛佐堯,發愣了良久,才道︰「三哥,若此事當真,那她可還留得?」

辛佐堯眉頭緊皺,他看向辛煜城,輕輕的搖了搖頭,卻道︰「如今,一切尚未定論,只能早做兩手打算,不過現在咱們尚未同姬老賊撕破臉,你我尚未有這實力與之抗衡,還是從長計議吧。」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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