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黛咬著瞪著眼,兩步沖到另一名小廝面前,自袖子里掏出一把剪刀,這本是她日夜趕路,怕有什麼不測,而藏在袖中的,沒想到現在倒是派上用場了︰「你這有眼無珠的奴才,我今天就替小姐挖了你這雙狗眼!」
無憂看過去,知道雲黛,杜鵑不會是這兩名小廝的對手,但她不怕︰因為七皇子派來的兩名侍衛還沒有走,所以她半點都不怕。
門口吵吵嚷嚷,自然引得院子里的人來看了,那兩個小廝雖然氣急,卻還有著顧慮,真的和這兩個丫頭撕拉起來,傷了人那可是吃官司的,而且他們也意識到不對勁了,這小姐或許真的是他們府上的大小姐︰否則哪家未出閣的小姐會這般明目張膽的責打奴才。
也合該這兩人倒霉,無憂听了蘇夫人小產病危,正一肚子邪火,估模著怎麼和二房都月兌不干系,心中正琢磨著怎麼對付二房,打打二房的臉,這兩人就急吼著趕上來了,不發作他們,發作誰。
兩名小廝瞧這光景,臉色變了變,似乎也感覺到事情有些不對路,面面相覷,卻不敢真的和雲黛,杜鵑動手,躲閃著,正不知該如何辦時,身後傳來一聲高亢的喝聲。
「這是在作甚,一群人圍著大門口成何體統?」來者是一名二十歲上下,身著灰色棉衣,一副管家打扮的男子,他一手提著衣擺,大步走來。
那兩名小廝見到來人,馬上露出喜色,「江爺,您來得正好,這里幾個婦人找錯了門,我們正趕著呢,誰知道她們毫不講理,就將奴才揍得沒頭沒臉,還說什麼是府里的大小姐?」
「啪」一聲他的話被人打斷了,一個耳朵響亮的打在說話小廝的臉上,他半晌沒有回過神來,為什麼江爺要打他?
那名被喚著江爺的男子二話不說就給了說話小廝一巴掌︰「這府里何時有了大小姐,我怎麼不知?」
他話音剛落,就听見「啪」的一聲響,那名被喚作江爺的男子就捂著臉頰,哀叫了起來︰「瘋婆子,你敢打我?你居然敢打我?」
他雖說在蘇府只是個管家,不過憑著和江氏的關系——他是江氏一表三千里的佷兒,這一年多來,在蘇府也算得上一個人物,何時挨過打了。
無憂晃了晃手掌,然後又在手掌上吹了一口氣,渾身上下不帶一絲煙火氣︰「打人還真痛,不過你這奴才狗膽包天,竟敢咒主子,存心不良,不教訓你還真不行。」
那人氣得過去就要打無憂,可是卻被杜鵑一步擋在了無憂前面,「休想對大小姐無禮。」
「已經打了還要問這種話,你不會是腦子不好使吧?」無憂聲線並沒有一點變化,和她剛剛里的淡然一模一樣,可是這種樣子只會更讓人生氣。
無憂自然瞧出來了,這江爺定然是仗了誰的勢,姓江,又能做蘇府的管家,她的靠山是誰,自然不用多說。
江爺算是個有心機的,可是也被無憂氣得不輕,他一把就向杜鵑打了過去︰「你給我讓開!」這一刻他被氣得忘記了江氏的吩咐,最近少惹事。
杜鵑沒有讓開,她只是側轉著身子,江爺那一掌就實實在在的打在了杜鵑的背上,可哭著喊著叫疼的人卻是江爺。
想來江爺定然料不到杜鵑會在背上幫了東西,是什麼東西有衣服遮著江爺不知道,不過無憂心里一肚子數,杜鵑在南苑鎮認識了那個楊冪,兩個人似乎很有話聊,或許這就是人們所說的不打不相識,楊冪瞧著杜鵑挺夠潑辣的,擔心杜鵑這潑辣的脾氣會惹的佛祖跳腳,吃了別人的暗虧,所以讓鐵匠打了一副小巧的,貼身的盔甲,不同于軍用的,很薄,但絕對可以讓皮鞭打在身上不痛,所以江爺現在只知道手很痛。
無憂冷冷的道︰「你這打了人的人還叫痛,真是沒有天理了。」
江爺到了此時算是知道著了無憂的道,忽然收起了所有的怒氣,沉著一張臉,道︰「我知道了,我明白了,你們三位今天就是來找茬的。」
「找茬?」無憂不怒反笑︰「你還真的看走眼了,我勸你最好給我讓開。」
無憂瞧著門口的動靜這般大,里面卻一個能說話的主子都沒出來,看來是有人真的不想她此刻進家門︰這人會是誰呢?
江氏?寧氏?胡氏?或是……文氏?
又或者這些人都不想她進家門?
無憂知道她等得,但蘇夫人已經等不得了,怕是她在南苑鎮的名聲傳到一些有心人的耳朵里,現在害怕了,想要先下手為強了,無憂心中微喜︰說明蘇夫人還沒去。
她壓印著自己的心情,轉身對著身後的兩位侍衛道︰「兩位大哥,今日怕是要請兩位大哥幫我進這家門了。」
「女神醫言重了,主子吩咐送女神醫回家,我們自然要辦到。」
送回家,這話可有意思了,兩位侍衛都是見過大風大浪的人,主子話里的意思他們自然都明白,所以才留而不走。
「那無憂先謝過了。」無憂轉頭看著雲黛,杜鵑道︰「丫頭們,今日給小姐我拿出看家的本事,打進家門。刁奴欺主,就讓這世人看看,蘇家到底是養了怎樣一群的刁奴。」
無憂可以斷定這江爺的男人不可能不認識她,這人不但認識她,而且應該是奉命在這里堵她。
無憂不想落人口舌,他日被人議論成潑婦,雖然她不在乎名聲一說,但是不想如了某些人的心思,所以她先下手為強,先聲奪人,搶先給這些人按上一個罪名︰刁奴欺主。
刁奴欺主與自己打進家門不同,刁奴欺主那是下人不對,就算主子做出天大的不對,你個下人是不可以為難主子的,那是不忠,但若是沒有這罪責,無憂一個待嫁女打進家門,那就是天大的不對,不送到寺廟里出家,那是不可能的,所以無憂想也不想就先給江爺等人定下罪名。
雲黛,杜鵑原本以為自己小姐也只是想在門口鬧鬧,卻不曾想小姐是想打進家門,相勸,但看看自己小姐的臉色,再想想這事里的貓膩,咬牙道︰「是。」
無憂看著一旁上前的車夫︰「大叔,你就不用進去了。」這老伯是南苑鎮的百姓,不同于七皇子身邊的侍衛,他跪在地上︰「女神醫,你是我們南苑鎮的恩人……就讓老朽為您盡一份力吧!」
「不行。」無憂不松口,瞧了一臉激動的車夫道︰「您幫無憂去相府跑一趟,就說請外公,舅舅們救命。」
車夫會意過來,慎重的點點頭,轉身離去,他還能說什麼?
無憂對著雲黛,杜鵑示意一下,兩個丫頭跟著久了,自然曉得無憂的意思,點頭。
無憂一巴掌掀上江爺的身子,兩只眼楮都是血紅色,現在她沒有退路只有一往無前了。
江爺根本沒有防備,直到挨了一下子才清醒過來,這時院子里的丫頭婆子奴才倒是都听見了聲音,跑了出來,開始撲向無憂主僕三人,但是根本沒用,兩位侍衛上來了。
無憂他們雖然只有五人,可是那兩位侍衛可都是七皇子身邊的貼身侍衛,都是以一擋百的人,都是從死人堆里爬出來的人,蘇家這些吃食的,根本不夠塞牙縫的,一時間就听見殺豬的聲音不斷,不一會就躺了一地的丫頭婆子奴才的,不過這些人樣子都很算整齊,除了頭發亂一些之外,臉上並沒有一絲傷痕。
那兩位侍衛也是妙人兒,瞧見無憂和雲黛,杜鵑的眼色心里就留意了,發現這三人趁著僕人不注意的時候,專門下黑手,還打人不打臉,專挑隱秘的部分下手,所以二人心里也就會意了,跟著專挑隱秘的部位下手︰心里卻暗贊無憂高明。
等到躺了一地,無人還手之後,無憂慢條斯理的踏出步伐,從容優雅的進哦了蘇家的大門,怎麼看怎麼就像大家閨秀,誰都無法將剛剛潑婦般的人物與這般優雅的無憂聯系在一起。
就是那兩個侍衛若不是親眼看見,也以為剛剛是他們眼花了,可惜他們的眼楮從來就沒花過。
這時無憂的嗓音再度響起︰「兩位大哥再麻煩你們帶個手,這些人都累了,想要閉上眼楮睡覺了,兩位大哥就好心的讓他們一覺睡到天亮吧!」秋夜風涼,在地上躺一夜的滋味肯定終身難忘,也給他們長長記性︰蘇家到底是誰當家?
兩位侍衛模模鼻子,只好再度辛苦一趟,在每個人的身上踢上一腳,那人就暈了過去,走到江爺的時候,無憂又有意見了︰「這人就不用睡了,他可清閑著呢?」所以一地的人都暈了過去,只余下江爺癱在地上,睜大眼楮,看著無憂三人。
可是無憂心急蘇夫人的安危,哪有空搭理他,她對著雲黛,杜鵑點頭︰「記得送份大禮給江爺。」
說完就帶著兩個準備侍衛離開了。
雲黛,杜鵑倒不急著走了,杜鵑看著那個叫江爺的男人道︰「江爺,您這是怎麼啦,躺在地上裝烏龜呀。我們回來一趟還真不容易,還勞駕您親自來大門口接,婢子怎麼著也要給您帶點禮物吧,俗話說得好,來而不往非禮也,婢子我怎麼也要送您一份大禮,不然實在對不起江爺親自跑的這一趟——區區薄禮不成敬意,希望江爺您笑納。」
杜鵑說到這兒,忽然動手扯散了頭發,而繼而往臉上抹了兩把,立時她的樣子就好像被人打得太過了,滿是青紫的痕跡,雲黛也學了起來。
說完要送給江爺大禮後,她從雲黛手上接過剪刀道︰「大小姐,婢子實在是被欺辱的活不下去了,您記得給老爺說一聲兒,婢子實在是被逼死的,請他一定要為婢子做主。」她說得如同背書一樣,根本沒有一絲起伏,根本沒有一絲真正要死的悲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