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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寧知道他辛苦,很是過意不去,「你那麼多煩心事,還被我扯了來。」

「別說見外的話,晶晶也是我朋友。你要是累了,我這里可以靠。」武勻說著用拳頭敲敲自己的肩頭。

景寧微微笑了,頭緩緩一傾,真就靠了過去。這個胸懷,她覺得很溫暖、安靜妥帖。

她感覺到武勻長長的呼出口氣,問他︰「怎麼了?」

「沒什麼,有點緊張。」武勻確實心跳加速了。他隨口開的一句玩笑話,著實沒想到景寧會依過來,而他同時也被自己繃緊的心髒意外到了。

景寧笑了,輕聲問︰「你會打女人嗎?」

「不會。」武勻慢慢地說,順勢伸開臂膀摟了她的肩,也讓她枕得更舒服些。

「會罵?」

「不會。」

「冷暴力呢?」

「不會。」

「那不喜歡了怎麼辦?」

「堅持。」

「堅持不了呢?」

「好聚好散吧。」武勻想了想才說,他擔心景寧會很不滿意這個回答。

這話終究淒涼了些,景寧悵然,「好聚好散也算是善終了。」

她的問題本就問的不討喜,又能指望多麼動听的回答呢?那些漂亮動听、類似「天長地久」的話,是熱戀時說來渲染氣氛的,就算武勻真的說出來,她也只會覺得虛偽,她不再是能被這些話打動的人了。

深夜時晶晶才被推了出來。景寧把武勻帶來的決定果然明智,從回病房、換病床到打開水,這個男人著實幫了大忙。夜里晶晶要留院觀察,有護士照顧,景寧和武勻就離開了。第二天景寧帶了鮮花獨自來看晶晶,晶晶比前一天的氣色好了很多,恢復了苗條的身材略顯單薄,床邊還坐著連夜開車趕來的母親和哥哥。

見到晶晶的家人,景寧頓時放了心,之後她再也沒去看過晶晶,只是偶爾打個關照的電話、問問近況,其他的話一句也不多問,權當什麼都不知道。

晶晶的事情到此就算結束了。她突然間在這座寫字樓里消失了,沒有任何先兆,更沒了下文。阿浩在晶晶的朋友同事圈里認識的人也很多,大家能零零星星地听到些阿浩的消息,也就知道了她的下落︰晶晶離婚了,離開這座城市回了故鄉,她和阿浩險些因為分財產的事打起官司,最後是晶晶哥哥的一頓老拳解決了問題,從阿浩那里要走了幾萬塊,阿浩險些破產……

傳言來自片段,自然就帶了演繹,與景寧知道的事情偏差了很多。這天臨下班,部里的人聚在一起聊天,偶爾說起了晶晶的事情。

「……她剛結婚的時候還說什麼制夫妻,說離婚的時候女人要有骨氣,其實哪個女人會甘心讓男人帶著錢去找下一個老婆?都要把他們宰殺干淨才肯放過,不然不甘心,阿浩不就差點破產……」

男男女女正在熱烈討論,景寧在旁越听越不順耳,忍不住插進話來,「不知道具體情況就別胡說。要回屬于自己的錢沒錯吧,這和骨氣有什麼關系?阿浩破產和晶晶又有什麼關系?」

一句話搞僵了一場熱烈的議論紛紛。話不投機,景寧在一片靜默中首先離場,背影清高。待她走得看不見了,人們才都默契的看向武勻,猜測著他听了景寧的這番話是什麼滋味。武勻專注地在看雜志,應該是看到了笑話或者有趣的故事,唇邊的笑一直沒散。

武勻脾氣好,人們敢試探他,有人迂回的和這位景寧的忠實粉絲聊天,「老婆還是要溫柔善良的,一輩子下來才好相處,是吧?」

武勻呵呵笑,「溫柔善良的女人你不一定有幸娶得到。這個嘛,得將戰略,敵進我退,敵退我進,萬事以和為貴。」

景寧去了街角的咖啡店,近來她喜歡在這間店里消磨午休時間,而不是趴在辦公桌上打盹兒。店里有了屬于她的老座位,可以翻著雜志等咖啡變涼,也可以手撐著額頭閉目養神。武勻也知道她這個習慣,會經常來這里和她一起聊天、打瞌睡。她每次坐在這里時,也都會猜武勻是不是在忙、會不會來。

今天店里的客人很少,景寧坐下來等飲料。這是個焦躁的午後,窗外的陽光炙熱晃眼,考驗著人的心情和定力,景寧期待著這里清淡的音樂和冰爽的冷飲能讓她舒緩下來。

今天的服務生放盤子的時候很小心,好像是個新來的,可他放下飲料杯卻不走,始終擋住視野的一角。

景寧于是合上雜志抬起頭,對他說︰「我不需要……什麼了……」

看到那張臉孔,景寧的話斷在了齒間,端來飲料的居然是銷聲匿跡很久的楚端。

楚端在她對面坐了下來,景寧的目光一直跟隨著他。兩人默默的對視著,像初遇的陌生人一般,又仿佛一見鐘情。

景寧想,他是個紳士,當年的少年已經被他自己打造成很考究的名流了,袖扣精致,腕表名貴。他和她不是同類,她怎麼會才看出來這一點?

楚端對景寧笑笑,「好久不見。」

「好久不見。」景寧說。

楚端伸手去握她攪動冰飲的手,景寧沒拒絕,任他輕輕攥著。可惜再也無語,只是對坐著,像兩座山,也是相看兩相厭。

冷飲杯外凝了細密的水珠,水珠又蒸發了,杯里的冰塊融化,人來人往,日落西山,店里陸續亮起溫馨的晚燈……

「這杯飲料買得太劃算了,可以坐這麼長時間。」景寧覺得自己坐傻了,說道,「出去走走吧。」

楚端不舍地松開景寧的手。兩只溫熱的手分開後各自寒涼,悵然若失的停在桌面,又被各自的主人揣進兜里。

出了門順著路往公司走,到轉角處默契的同時站住了。

「就在這里分手吧,謝謝你來看我。」景寧說。

楚端的到來是個明確的休止符,這種有始有終在景寧眼里是最重要的風度和教養之一。她不一定會恨離開自己的男人,但一定會恨不告而別的男人。

「對不起,景寧。」楚端說。

「有什麼對不起呢?不怪你,全是我願意,願賭服輸。」景寧笑得嘲諷。

「再見了,楚端,再見。」景寧笑笑,明麗大方。

「再見,小寧。」楚端目不轉楮地看著她,也在微笑,俊朗非凡。

「再見,楚端……」景寧下意識地低喃,轉身離開。

街燈下的楚端目送她進了樓後,轉身離去。

景寧平靜地離開,卻是飛奔回辦公室的,氣喘吁吁地撲到窗前向外看。她不知道在窗邊能不能看到剛才的人影,應該是可以的吧。

可惜夜晚的街邊只有路燈挺拔,照清每一塊方磚卻照不到人。景寧的高度在燈火之上,能看到清冷的月華被屏蔽在人間燈火之上,洗淨夜空寒星,卻到不了地面。

景寧默念著楚端的名字,唇動了好久,還是沒有讀出聲來。

他終究是個商人。景寧想,他會成功的,因為他是她的楚端,雖然他們的緣分到此為止。

樓層里的人都下班了,景寧走出去挨個兒打開所有的燈,把走廊、格子間和她的辦公室照得比白晝還亮,又敞開所有的門,然後坐回來點開電腦里存的一部老電影看。聲效放得很大,空大的辦公間里頗有環繞立體聲的影院效果。

電影是《猜猜誰來吃晚餐》,不是多麼鐘情這個片子,只是因為兩個主演。景寧曾經整夜追著赫本和屈賽的兩張臉孔看,一邊想著楚端和自己。今夜重溫,景寧忽然覺得解月兌,能長吁口氣。

赫本不敢看這部片子,她不忍心看到屈賽在熒幕上再一次離開自己。可景寧卻想一遍遍的親眼看著楚端徹底地離開自己,像是終于把不屬于自己的事情從身邊分割清楚一般。

說到底她沒有赫本勇敢,也許是沒有赫本用情那麼深。像赫本那樣守著屈賽一輩子、不去計較屈賽有妻子不離婚的現實——她做不到。

就算楚端是斯賓塞•屈賽,她也不是他的凱瑟琳•赫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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