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道狹窄而崎嶇，偶爾有水滴從頭頂的石壁滴落下來，冷得刺骨。
那隱隱的微光，居然是洞內岩石發出的瑩光，想來它的成份應該是硝石，難怪玄瞑說硝石是青峰山的特產。
兩人弓著身子，在地道中深一腳淺一腳的模索著前進。
這個天然暗道，應該是個已經干涸的地下暗河，構造迂回轉折，空氣不暢，還有股陰濕的霉味直欲沖鼻。
雖然不知路徑，但是憑感覺，還是能察覺這條地下暗河一路下行，顯然是通往青峰山的山腳，就是不知道出口在哪。
想想也真夠命大的，從那麼高摔下來，埋在地底下居然還有命在。
更令人想不到的是，山中居然還有這麼條逃命的暗河……
果然天不絕我！
地下暗河里潮濕黑暗，積水在兩人腳下濺起水花。沉悶的腳步聲經幽深暗道遠遠回蕩，格外清晰。
說不害怕是假的。
「那個……」
「嗯？」
「山體突然崩塌……是那個黑紗木乃伊在作怪嗎？還是玄瞑？」
雲府之主玄瞑可是有劣跡在前的，怪不得別人懷疑他。
「黑紗木乃伊？」黃泉月一怔，隨即明白過來，「你是說蕭曲冷？」雖然到底還是沒明白木乃伊是什麼東東。
「啊！對，叫蕭曲冷。」
「不是他！」
一瞬一怔，那個一身黑紗飄飛狀如木乃伊的蕭曲冷，在她心中總覺得說不出的詭異，原以為這場禍事定是他的陰謀。
「與他們那場大戰也不無關系，不過，憑他倆人之力，要造成這麼大面積的塌陷，也非易事。其實——」說到這里，黃泉月不知為何，語氣微微頓了下。
「什麼？」
「這個山月復里面，其實早被挖得空了。方才就被暴雨一淋，又加上兩個絕世高手在些過招，崩塌也只是早晚的事。」
不知是否一口氣說了太多話的原故，美人月的聲音有些不對，隱隱听到嘶嘶的抽氣聲。
挖空？！
一瞬腦中倏地靈光一閃，失聲道︰「你是說天坑？」
「天坑？！」
是天罰嗎？美人月的語調有些不對勁。
她抬頭，黃泉月雙目在黑暗里異常光亮。
一瞬傻眼，一時嘴快，這回還真不知如何跟古人解釋這個東西。
「就是地下水或岩石開采過度，又或者說是地下水平衡被打破，水量猛增，導致地下岩層中泥沙大量流失，形成地下空洞，此時如果地表壓力過大，土質松軟，就會形成塌陷——天坑。」
她硬著頭皮解說，二十一世紀的知識還真不知眼前這古代美人接不接受得了。
「依你這種說法，是因為那場暴風雨，地下水激增，所謂的平衡被打破，再加上玄瞑與蕭曲冷一戰，令岩土松軟，才崩塌出巨坑？」
黃泉月若有所思，是這樣嗎？不是天罰？
一瞬贊一個。
還真不愧是美人月，冰雪聰明，一點就透，還舉一反三。想當年自己學習地理時，為此還不知費了多少腦筋才弄懂一二。
不過，有一點她比較好奇……
「當時你……為什麼會救我？你知道有這個地下暗河對不對？」
「…………」
「呃……不能說嗎？」難道這是他們黃泉閣中的秘密？
……
繼續沉寂。
他的腳步微微有些蹌踉，猛然腳下一滑，差點跌倒，還好一瞬見機快，手扶住了他的脅下。
黃泉月低喝︰「放手！」
一瞬手掌心，明顯感覺到他打了個哆嗦。
似乎脅骨斷了。
心猛地一跳，萬一斷骨刺傷髒腑……
「你……受傷了？」
黃泉月不自覺地嘆息，真是個後知後覺的遲鈍女孩子。
他又不是神！
即使武功已恢復五、六成，但帶著這麼個大累贅從高處跌下，底下又是泥塊碎石，不受傷是不可能的！
之前所受的傷雖賴靈丹護持，但重傷初愈之前又屢動真氣，陷落地底泥石中，又幾乎花費了他全部氣力才將兩人自死神手中搶出性命，此刻，卻是再也支撐不住。
「你那手下給你的藥呢？快吃一點啊！」
黃泉月默然不語。
之前一瞬久久未醒，瓶內的最後一顆靈藥已喂入了她的月復中。
「唉！我扶你。」
這一回，黃泉月卻未拒絕。
一瞬扶著他，盡量避開脅下傷處，兩人速度又快了一些。
可是一片黑暗的狹窄地下暗河，再快也有限。
左轉右折，走了大約一個時辰，起先還不覺得怎麼樣，漸漸的，一瞬只覺得已是半拖半抱的美人月身體越來越冷，頭垂著半醒不醒。
心一沉，大約是失血過多的後果。
知道他傷勢很重，必須盡快治療才行，不然沒有死在寧王手里，卻冷死在地底暗河里，這種死法听起來實在不怎麼樣。
用力拍他臉頰︰「美人月，黃泉月，撐住啊！」
他低低呻、吟了一聲，頭動了一動。
一瞬心里稍寬，趁他還有意識不如跟他說說話，至少讓他保持一點清醒也好。
「你確定走這里能出去？」
「我也……也不知道……」
「……」
這種時候不要開玩笑好不好？
「小時候听師父說過一個傳說……黃泉閣後的青峰山後山里，埋藏著一個……本門的……大……秘密……」
一瞬急道；「有話待會再說，你先休息一下。」
「……不……我要說……咳咳咳……」
他喘氣喘得越來越急，倏然砰地坐倒，大口嘔血。
一瞬索性將他扶在洞壁上坐下，用衣袖幫他拭著額頭冒出的冷汗，「好，你說，不用急慢慢說。」
「師父說……這座山里不但有比黃金更珍貴的……咳咳，石頭……還是歷代本門祖師……閉關聖地……咳咳咳……所以，後山一直是……本派禁地……入口處，咳咳……與一地下暗河……走向相重疊……」
他說這麼多，心急如焚的一瞬並沒有注意，最後一句卻听明白了，「所以你斷定我們沿著暗河走，一定會有出路？」
黃泉月微微嗯了一聲，深吸口氣，「是……你走吧……別……管……」
一瞬听他一副交待後事的樣子，眼里幾乎要迸出火星來，吼道︰「怎麼可能不管？要走一起，要死也一起！」
黃泉月嘴角閃過一抹溫柔的笑意。
「一……一瞬，我……沒……沒後悔……救……」他的聲音低弱不堪，最後幾個字已氣弱游絲，幾不可聞。
他……沒後悔救自己！
一瞬腦海剎那間空白，手心一片冰涼，幾乎想一巴掌呼過去，醒一醒啊！
心頭茫然，不知所措。可她非常清楚目前處境，一旦停下腳步，兩人必死無疑，咬著牙背起黃泉月搖搖晃晃爬起身。
好重……
這麼削瘦的身形，為什麼這麼重？！
時間在這時，慢得似已停頓。就當一瞬覺得自己全身已快麻木時，眼前出現一縷微光，有微冷的空氣吹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