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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章︰論戰

男人面如刀刻法令紋、天堂紋深如鴻溝,麥色的肌膚鋼鐵般的冷硬,濃眉下的眼楮如鋼槍般凌利,透著駭人的光芒,身穿粗麻藍布,結實的身材有著三十歲的體魄,整個人上下煞氣極重,如同一頭盯著獵物的凶獸,而那頭獵物謝容的第六感告訴自己,不是別人正是自己。

左手衣袖處空空如也,並沒有左手,他是獨臂……這中年男人渾身上下都是戰場磨練出來的,每一處都經過沙場的磨打,如同沙漠上的岩石經過千萬年的風沙一般,冷酷宏大而又風霜炎熱。

這樣的男人,這樣的氣魄,怎麼可能解甲歸田退休養老?這種人生于戰場死于戰場,天生就因戰爭而存在的,就算八十歲也可以上陣殺敵的,卻在處月漠龍上陣之後,便退居下來了?

為何?

為何如此?謝容腦海之中想到幾個字——功高震主。

這個男人豐功偉業,一代梟雄霸者,定然心里清楚自己早已功高震主了,為了沙陀一族,為了處月漠龍日後之路平坦些,他才斷然功成身退,稱病引退吧。

「父親,這是謝容。」處月漠龍摟著謝容的手絲毫不肯松開,大步走到那與他有著七分相似的男人面前,介紹道。

「您好!」謝容僵著身軀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緊急關頭之際,竟然把現代的那一套禮儀表現出來了,只差沒有伸手出去要求握手了。此時此刻她那種丑媳見家公的緊張感是那樣的強烈,何況她這個丑媳在旁人眼里還是個男的。被一國上將絨馬殺敵半生的長輩如此直視,那壓力可想而知,若是一般的婦人早就嚇的腿軟了。

「哼!」雄獅的鼻子冷冷的噴出一口冷氣。

「江陵謝府的謝容!」此話一出,大廳溫度頓時如門外冰天雪地一樣直線下降。

「是我。」謝容挺直腰脊聲音不卑不吭,因他那無禮的態度心中徒生一股怒火,那怒火將心中的敬佩感瞬間蒸發的一干二淨,目光直直而視,含著灼灼的熱光,虧你是個長輩,根本就是一個沒文化沒開發的野蠻人。

「傳地圖上來。」其父氣息一響,四周那些本來裝作空氣的下人頓時手腳利落的動了起來,來來往往之上不多時漢城與江陵城的地形圖便出現在眼前了,山水田地清晰無比,道路河流分布如真的一樣,完全的就是縮小版的真實地圖。

在敵國之中看到無比詳細的家鄉地形圖時,該露出什麼樣的表情呢?晉軍打贏吳軍根本就不是偶然。

別人不僅作戰能力比你強,戰術比你利害,更甚至別人比你還謙虛謹慎,每一戰都做好萬無一失的準備,不僅對你的軍隊了如指掌,對你的地形同樣清楚的如同自家門前一樣,這樣的將領作戰如何不贏?

「漢城一戰,你是主將?」此話一出頓時所有眼楮望向她。

「沒錯。」明知道他故意令她成為眾失之的,也不得不應著。

「我五十萬晉軍南下江陵,不出三日,江陵便可大破。」傲慢囂張氣勢逼人,目光之中諷刺的望著她,吳國將破,她身為吳國貴族子弟卻與敵國之人日夜私混,賣媚巧色,這若傳出去,她謝容還有何顏面立足于世?

「父親。」處月漠龍臉色頓時一沉,低喊道。

「哼。」他眼里還有他這個父親?

「哈!區區五十萬就想破江陵?就算百萬大軍也叫你無法過江一步。」謝容攔著處月漠龍,同樣的囂張一笑傲慢的望著其父,那模樣對處月漠龍父親最後一絲長輩之敬也抹殺了。

「喔?秋季水淺之時,我在這淺灘搭浮船,步兵開路,攻下這里,直砍入江陵,不出一日江陵便大破。」手拿著長尺,直指江陵郊外之地。

「我方有水鬼軍,水性極好,可長時間潛入水中,只要你方一搭浮橋,便毀之。」

「我以搭橋之名誘你水鬼軍出來斬殺。」

「我有水鬼五千,一次派出十人,你能誘五百次而令我方不察?」

「我方備戰船順江而下橫過江陵,直壓過去。」

「我方在江面之外設置鐵鏈,劫停你方船只,再射放硫火箭燒船。」

「哼!那我便扇動吳國貴族,逼你出城與我決戰。」

「那我便出師三萬,于午夜橫渡大江之後,破釜沉舟與你背水決一死戰,再敗退到八公山引爾等追來,我後備水鬼軍圍山縱火,再備十萬箭手死困八公山。」

……

不知不覺之間,兩人四周站滿了人,這些人無一不是從軍隊出來的,對于戰事都是了解一、二的,听著听著望向謝容的目光從來時的不屑轉為敬佩,敢于同護國公正面對抗的,她是處月漠龍之外第一人。

當听到謝容以三萬死士誘敵入山之時,無不倒抽一口氣,好一招壯士扼腕,好……好計,好狠。

「既然身懷雄才,心有大志,人在洛陽城又有何用。」處月漠龍的父親手中長尺收起,對著她瞪眼冷哼道。

「遲早都會回去的,著什麼急?」謝容大惱,是他兒子趁她睡著的時候把她搬上車的好麼,搞的好像她沾著他兒子不放一樣。

「阿容。」處月漠龍當著所有人的面一把將人納回自己的懷中,緊接著就听到他用家鄉的語言對著他父親,你一句我一句的說著,就算是听不懂,也知道那絕對是在說與她相關的事,因為四周的人已經在用一種掉下巴的眼光看著她,好像她做了什麼地動山搖的事。

「我們走吧!」處月漠龍低頭對謝容道,口中的漢語完全如謝容一般的順溜了,還帶著江陵的口音,謝容目光望著安靜無比的大廳,一雙雙望著她的眼楮含著千言萬語,本想拒絕的,也隨著他的聲音點頭,倆人一起離開了大廳往後院而去。

「那混水子竟打算娶敵國之人?」等兩人離開之後,護國公單手拿起杯子,‘踫’的一聲摔到地上,頓時四分五裂的碎開了,臉上好不生氣的駭人,在場的老人們望著他,心想著他當初不也不要那些貴女公主,娶了一個異族的女子?這一點分明就是隨了他。

只是,處月漠龍青出于藍勝于藍,更上一層樓,打算娶一個異族男子……

「我們去哪?」走出來之後,謝容扶著他的手,現在回過神來,才發現渾身都已經虛月兌了,軟的連站都站不穩,跟這種人論戰簡直比上戰場殺敵還累。

「先等一下,我緩口氣。」謝容體虛眼黑,靠著他不動,回過神來有一種經歷生死的感覺,可想而知他父親威壓有多強大了,處月漠龍緊緊的摟著,見她虛弱的倚著自己,濃眉微凝,直接將她橫抱了起來,往前走去。

「喝~處月漠龍!」謝容大驚,急急的低喊著,這可是在他家里不是山上,他知不知道有很多人在盯著他們的一舉一動。

「你先放我下來,我自己走。」處月漠龍連停都沒停一下,直徑往前走去,這大半年來幾乎都是在他手臂上渡過來的,在這里旁人看著不適應,對于他而言,卻如同習慣一樣的自然。

「處月漠龍。」謝容目光望著後面那一瓢傻住了的下手,自問臉皮沒他這般厚,一想著自己以一個男人的身份躺在他懷中,心里就萬分的別扭。

「踫!」處月漠龍大步往前邁去,離開正廳左側第一個院子就屬于他的,當下直接踢開門走了進去,房內的設置如同外表一樣的干淨利落,並不是外人所想的那般的奢張華麗,色調簡單的一些古樸家具,以紫藍兩色為主的床榻,房間之內是一個小廳,小廳入內才是臥室,臥室邊放著一張案桌,正對著窗外的景色,而小廳另一側有一門直通書房,他的院子內臥室與書房是連通的。

「不行,我要自己另住一間房子。」在處月漠龍抱著她放到床上時,謝容才後知後覺的認為男女受受不親,為了避賢她應當自己另住的,這個想法早在她出山的時候就應該有的,現在才來覺悟已經太遲了。

「其他房間也沒有地熱,沒有暖毯,寒冷之極。」言下之意,所有房間都很冷,和他睡在一起,他會給她暖床,她可以當他是暖毯。

「我不冷。」謝容嘴硬著,目光望著門外處那些蠢蠢欲動的影子,眸子危險的眯了起來,從來沒有見過那個府上的下人敢如此囂張的,真是絲毫沒有下人的觀念,不知道卑微守矩嗎?

「我冷。」處月漠龍蹲在她面前,拿起她的手握在掌心之中,柔聲道。

「你冷找你父親去。」謝容雙手一抽想抽出來。

「阿容。」明知道她是生氣了,握著她的手松開,處月漠龍直接改摟著她的腰身,大手撫模著她臉頰,眼前的處月漠龍除了她之外根本沒有人見到過這一面,溫柔深情。

「干嘛……唔!」處月漠龍緊緊的吮著她的嘴唇,唇齒相依糾纏著,將自己所有的情緒都發泄在其中,他對于謝容的態度,在知道她是女兒身前後差別是非常大的,一開始的時候哪怕喜歡她,也認為男兒不應該如此羸弱,應當要鍛煉健體,因此在山中前一段時間里,他都故意讓她自己堅持著走,然而在知道她竟是一個女子,在行軍之中遇到一個羸弱堅持的女人是什麼概念?

是的,他並非沒有遇過的,那些少數的異族之中不少男女同樣的上戰場的,然而驕奢羸弱的漢人之中有女人混在其中,根本就駭人听聞之事,那些漢女在他觀念里從來都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只知窗前春秋不知門外歲月的女子,卻讓他遇到了她。不知不覺之中所有的觀念都轉變了,想娶她疼她,想讓她安心于室內,不必再為那些名利掙扎奔波,不再去告訴她如今外面所發生的一切,盡自己所能的去許她一個和平美好的生活,不再讓她傷心流淚。

「你……。」不知不覺間兩人已經相摟躺下了,謝容嬌喘著,抬眸望著他,怎麼感覺他比她還要生氣需要發泄的模樣?

「你先休息,我有事出去一下。」處月漠龍心中**澎湃而起,恨不得直接張口一口吃掉她。

「……好。」謝容望著他深幽的眸子身體不動,發現自己的喉嚨深處同樣的干澀沙啞著。

「別擔心,我父親並不討厭你,他所作所為不是針對你。」處月漠龍把頭埋下,緊緊的壓著她的身軀,密的只剩下縫隙。他對自己的父親自然是極之了解的,他就是喜歡這種倨傲不卑不吭的人。

「我有什麼好擔心的?不是說有事?還不快去?」謝容眨眨眼楮,將情緒收回。

「乖乖躺著休息,哪里都不許去。」拂開她臉上所有的碎發,處月漠龍目光如同夏日陽光,暖熱之極。

「你已經說了很多遍了,有事就去做。」小臉一皺,真是越來越羅嗦了。

「不想放開你。」處月漠龍身體壓著她動了動,臉上浮現一絲孩子的任性。

「踫!踫!踫!」突然間,外面的房門被敲的震響著。

「表哥……表哥,你在嗎?」一道年輕的女聲穿透進來。

表哥?謝容睿智的目光瞬間掃視處月漠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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