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四日,諸王、大臣、侍衛奉旨聚于行帳前,皇太子胤礽跪在地上。請記住本站的網址︰n。>?康熙帝垂淚不止,向諸王公大臣宣諭︰「胤礽不法祖德,不遵朕訓,暴戾亂上,朕包容二十年矣。乃其惡愈張,僇辱廷臣,專擅威權,鳩聚黨與,窺肆惡虐伺朕躬起居動作。平郡王訥爾素、貝勒海善、公普奇遭其毆撻,大臣官員亦罹其毒。朕巡幸陝西、江南、浙江,未嘗一事擾民。胤礽與所屬恣行乖戾,無所不至,遣使邀截蒙古貢使,攘進御之馬,致蒙古俱不心服。朕以其賦性奢侈,用凌普為內務府總管,以為胤礽乳母之夫,便其徵索。凌普更為貪婪,包衣下人無不怨憾。皇十八子抱病,諸臣以朕年高,無不為朕憂,胤礽乃親兄,絕無友愛之意。朕加以責讓,忿然發怒,每夜偪近布城,裂縫竊視。從前索額圖欲謀大事,朕知而誅之,今胤礽欲為復仇。朕不卜今日被鴆、明日遇害,晝夜戒慎不寧。似此不孝不仁,太祖、太宗、世祖所締造,朕所治平之天下,斷不可付此人!」諭罷,康熙帝撲倒在地。
虞子蘺听到這消息,驚愕不已。皇太子立了三十幾年,一日之內說廢就廢了,實在令人難以置信。但同時她又覺得有些高興,這樣他畢竟可以遠離皇帝一些,皇帝也就安全些。但更使她想不到的是,一個時辰後,一道冊封旨來到她的帳篷。
旨曰︰「皇十五女,母婉妃烏雅氏,封和碩公主。」虞子蘺跪在地上,只是發愣,良久沒有接旨。封使禮部尚書提醒她道︰「公主,您受封。」虞子蘺腦子里嗡嗡響,遲遲不受封。阿茹娜其其格看得著急,禮部尚書更急。「和碩公主,眼下在行宮,只能一應從簡,待回京之後,下官再將金冊等補齊給公主。請和碩公主先受封。」虞子蘺神情恍惚說了一句︰「請大人再將封文念一遍。」禮部尚書一怔,隨即念道︰「皇十五女,母婉妃烏雅氏,封和碩公主。」「我母親明明姓杜,如何成了烏雅氏?」虞子蘺問。阿茹娜听見她這大不敬的話,連忙上來勸道︰「您且先受了封罷。」虞子蘺早被先前沒有來由的傳言惹怒,只是不願事態擴大,故而隱忍不發。現在忽然一道冊封旨過來,讓她從杜氏之女糊里糊涂成了婉妃之女,她實在沒法接受如此突然沒有緣故的冊封。她執意不受封,禮部尚書來之前魏光安也早告訴過他也許是這種情況,尚書便將冊封旨轉交虞子蘺侍女阿茹娜,之後匆匆離開。
阿茹娜其其格只知道她來的時候不是公主,現在冊封為公主,其中的緣由一點也不知道,也不知怎麼勸慰虞子蘺。同一天時間,廢太子,立公主,一時間朝野爭論聲一片。那些巴望著太子倒台的皇子們終于如願以償等到了這天。
隊伍到達熱河,阿茹娜其其格只能送虞子蘺到此,爾後由金氏姐妹並其他新增派的宮女來服侍她。臨別之時,阿茹娜其其格依依不舍對虞子蘺說道︰「公主,讓我們跟您去北京服侍您吧。」虞子蘺自接到冊封旨後一直郁郁寡歡,話少人憔悴,此時要與這兩位蒙古女孩分別,她才微微笑著寬慰她們的情緒。「阿茹娜,其其格,我很感激你們這段時間的照顧。我知道烏力罕和賽罕是因我而死,我不會忘的,如果找到凶手並將他繩之以法,我定會想辦法讓哈森貝勒告訴你們,告慰她們的魂靈。我知道你們喜歡草原,北京沒有草原那麼廣闊自在,你們在那里不能夠騎馬打獵,也不能唱歌跳舞。有些事我不知該如何告訴你們,我原是漢人之女,卻不知怎地成了皇女。」虞子蘺說到這苦笑一聲,阿茹娜其其格這幾天看出她並不為受封高興,便知其中定有緣故。「我來的時候並沒帶甚麼東西,是那日冊封旨到後,內務府送來些綢子並幾顆東珠。咱們相識一場,臨別也沒甚麼好送,只能送你們一人一顆東珠一匹綢子了。烏力罕賽罕的你們也給帶回去,交給她們的家人。」虞子蘺說著就將已經備好的東西拿出來交到阿茹娜手上。兩人抱著東西齊跪道︰「這是皇上賞給公主的東西,我們萬萬不能要。」「公主?」虞子蘺語帶不屑道,「我不是甚麼公主,這些也用不上,你們只管收下。」兩人還是堅決推辭,虞子蘺佯裝怒道︰「我不愛這些明晃晃閃眼的東西,你們拿下吧。」阿茹娜其其格見她意思堅決,面帶怒容,不敢再說,一齊含淚拜謝。虞子蘺這才緩了口氣,不舍道︰「這一別,可再也見不到了……」此話觸動兩人心事,不禁都哭了出來。虞子蘺向來灑月兌多于感傷,見這兩人盡是淚水,自己便強作歡笑,高聲說道︰「雖隔千山難再見,夢里相逢亦有時。」阿茹娜其其格只顧哭別,虞子蘺決絕轉身,踏上回京之路。
九月十六日,聖駕回到北京。
時隔四月,虞子蘺看著眼前熟悉的地方,興奮而惆悵。留守京師的文武官員出城三十里迎接,虞子蘺目光灼灼在其中尋找父親虞銓,卻始終沒有見到。京城已是秋意深濃,道邊的楊柳開始有些泛黃。她從馬車中探頭出來對金氏姐妹道︰「去讓人將我的馬牽來。」金竹歌答應而去。
不一會兒,兩個太監拉著她的大黑馬來到,那兩個太監,是一路服侍她到熱河的小靳子小印子。「奴才請十公主安。」兩人一上來便機靈靈朝她行了禮。虞子蘺起初對「十公主」這稱呼十分反感,一者她從不認為自己是個公主,再者,十公主她已經見過,是長里的那位。但是這一路上她盡是听到這個稱呼,再沒人敢叫她虞姑娘或者虞天文生。她知道沒人敢違背聖旨,自己也不必為難這些人,便隨他們怎麼叫,她想,待她回家問過父母知道是個誤會後自己的虞姑娘身份自然會恢復。「在熱河的時候你們走得快啊,連個招呼都不打。」虞子蘺對他們說。兩人急忙回道︰「副總管催得倉促,奴才不敢稍留。」虞子蘺點了點頭,讓駕車的停下來,自己左手抓住馬韁繩立即躍身上馬。「聖駕馬上進入皇城,我就在這走了罷。」說著就要鞭馬離開,小靳子急忙抱住馬頭道︰「您,您得回宮啊。」回宮?虞子蘺覺得有些好笑,皇宮里沒有她的住所,虞家才有。她正待要說甚麼時,魏光安急急往這邊過來了。「公主,公主留步!」虞子蘺正是要小靳子給他傳話,看見他過來,便停下手等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