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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背上神志不清不斷抽泣的虞子蘺直像個小孩,與沉璧見過的那個有著靈氣傲氣的活潑姑娘判若兩人。請記住本站的網址︰n。「娘……我好疼……娘……我要熱死了……」虞子蘺邊哭嘴里邊不斷重復這兩句話。沉璧不覺感傷淚下,康熙帝心中五味翻雜,不知何種感覺在先。他想,「我有這麼多孩子,從沒听見一個孩子在病中說過這樣的話。是我和他們不親嗎?我何嘗不想每日都跟他們說說話,看他們一天天長高長大。可,我是個帝王,從京城到地方,有一國事物要總領,我恨不能分成兩半,一半為君,一半為父。古人說忠孝兩難全,君臣父子關系,不也是兩難全嗎?自己的孩子,又是自己的臣子,既不能單將他們作為孩子來看,又不能單將他們作為臣子來看。孩子和臣子,一者主慈愛,一者主君臨。慈愛過甚,他們必會倚仗身份為所欲為;君臨過甚,則父子疏遠薄情少愛。為君不難,為父亦不難,為君父才是真正的難事。」想到這里,康熙帝眼前又晃過草叢中那身明黃色的衣服。除了自己,便只有太子胤礽一人有資格使用明黃色,可康熙帝實在不願這麼想,到底是自己的親生骨肉,他怎麼也不相信自己的兒子會對自己痛下殺手。他曾想,或許是有人想要栽贓他故意穿著明黃色的衣服,但在陷阱中听到的那聲未喊完的「太……」又讓他不得不這麼想,難道自己的御前侍衛也會看走眼,連太子也不認得了嗎?他心想,如果自己落入陷阱時,怒斥太子,是否現在已被滅了口?

老皇上仰頭看著頂上的星空,何等廣闊浩瀚。

正在康熙帝沉思之時,遠處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康熙帝隨即讓沉璧將火把滅了,三人隱蔽在草中。來人越來越近,康熙帝听清楚了,只有一只馬。沉璧暗里看了康熙一眼,他年近花甲,目光卻越發銳利。

「稟皇上!哈森貝勒到了!」那人邊跑馬邊喊,沉璧听出那是自己僕人的聲音,登時大喜。康熙帝卻按住他的手不讓他發出聲音,沉璧會意,兩人仍不現身,只在暗處觀看。小廝的馬從他們前方不遠的地方跑過,很快,他們又听見一陣馬蹄聲緊隨,果然是有人尾隨著小廝而來。待又過了一會,康熙帝朝前望去,果見火光通明朝這邊過來,他知這是哈森到了。

哈森到時,虞子蘺已然不省人事,隨行來的御醫就地初診,對皇帝道︰「稟皇上,虞子蘺手掌中有碎骨,需得馬上回營取出。」康熙帝招手示意沉璧上前來,沉璧至御前,康熙帝道︰「你速回營,召集所有隨行御醫到虞姑娘帳外等候,跟他們說明情況,讓他們該準備的準備好,如有拖沓,朕決不輕饒。」「臣領命。」沉璧當即上馬,帶著兩騎快速先回。康熙又對哈森道︰「你帶上十個騎射好手,沿著這條路繼續前進,有幾個逆賊跟著報信的小廝,你將這幾個逆賊擒來,朕要活口。即刻出發。」「是!」哈森馬上在隊伍中點出十個人來,沿著原定路線繼續前進。眾人听皇上的口氣不緊不慢,一連做了兩項安排,頭一項還好理解,後一項便琢磨不透了。他不緊不慢吩咐完沉璧和哈森後,又吩咐隨哈森過來副手道︰「你往前探路,遇著大阿哥,讓他火速趕過來,你記著,朕說的是大阿哥。」「是!」那副手得令而去。吩咐了這三件事,康熙帝命隊伍立即隨他出發快速返回。

返回大營途中,先遇上趕來的是太子胤礽的隊伍。他滿臉著急地滾下馬鞍來向康熙帝行禮,急切說道︰「胤礽無能,讓汗阿瑪受苦了。」康熙帝瞥了他一眼,淡淡道︰「朕現在很好,你不必擔心。」胤礽听著父皇這口氣平淡的話,背上冷汗層冒。緊接著胤礽到的,是大阿哥胤褆的隊伍,他也匆匆忙忙到皇帝鞍前請安請罪。康熙帝亦是語氣平淡,看著著急的胤褆說道︰「朕還沒死,你們急甚麼。」胤礽一听這話,頓時魂不附體。康熙帝早看見兩人的表情,不再多說什麼,讓他們起來護駕回去。

一路上,八阿哥等皇子陸續趕到,康熙帝讓人傳令諸皇子不要再到御前請安,隊伍一刻不停,直望大本營趕去。

進入營地,康熙帝命諸皇子大臣,各回各處,將這一件神秘大事,淡而處之,各人心中皆是疑惑不安。

接虞子蘺回來的馬車回到營帳前,帳前早已等候著四五個御醫。康熙帝親自護著馬車到門外,御醫們行禮不迭。「卿等務必盡力,此女交付爾等了。」御醫們皆惶恐不敢當。其其格阿茹娜含著淚同另兩個蒙古侍女將虞子蘺小心抬入帳中,康熙帝亦隨入帳中。他雖讓諸臣皇子各回各處,但此刻帳外還是等著幾個蒙古王公,他們倒不是關心虞子蘺的傷勢,而是為了等皇上。

一御醫見皇帝背後也有傷口,說道︰「皇上,讓臣先給您清理傷口吧。」康熙帝搖搖手︰「朕這是小傷。」御醫還要請求甚麼時,康熙帝正色對他們說道︰「朕不瞞諸位御醫,榻上之女子,乃是朕的公主,爾等務必悉力診治,若有貽誤,朕,賞罰分明。」帳內之人無不駭然,諸御醫不敢再多說,開始診治。

虞子蘺高燒昏迷,手掌腫得如充水蘿卜一般。一御醫向皇上稟道︰「皇上,虞姑娘……公主她現在高燒昏迷,需得先讓她醒過來,臣等方才能以鑷子取出掌中碎骨。」「鑷子取骨?非這麼做不可?」康熙帝此話一出,便知錯了,碎骨在掌中,若不以鑷子取要以甚麼取呢?只是鑷子取骨,這該有多痛。

阿茹娜其其格不停換著她額頭上的濕布,御醫們以刺鼻藥物將她弄醒過來。虞子蘺一睜眼便見到阿茹娜其其格關切的表情,康熙帝急忙來到榻前看望。虞子蘺以為自己這次非要死在野外不可,卻沒想到一睜眼還能看見這麼多人關懷的目光,她心中一陣感動,熱淚充滿眼眶。康熙帝緩聲道︰「孩子,你手掌中有碎骨,得取出來,你要忍忍疼了。」虞子蘺扭頭,看見一御醫正拿著鑷子過火,她心中禁不住害怕。但隨即一想,若是不挨過這關,活下來也是個廢人,有甚麼用呢?因此她咬著牙,點了點頭。皇帝深感欣慰,起身向帳外道︰「魏光安!倒一碗烈酒進來!」帳外守候的魏光安急忙去辦,不一會便手捧一碗酒進來。阿茹娜接過酒,其其格將虞子蘺扶起來。康熙︰「喝下這碗酒會好點。」虞子蘺左手顫巍巍欲接過酒碗,康熙帝托住碗底,虞子蘺以口就碗,一飲而盡。

烈酒下肚才一會,便有一股火從體內燒起來,直燒到臉頰上。御醫見狀,知道酒勁上來,便準備動手。他對虞子蘺說道︰「公主,若是受不了只管叫喊出來,這樣會好點。」虞子蘺這會听見御醫叫她「公主」也無精力再分辯,只說道︰「給我一塊布……塞住嘴巴。」御醫一下沒反應過來,康熙帝道︰「給她一塊干淨的布。」

虞子蘺平躺著,嘴里塞著布,她心跳得厲害,也害怕得緊,但一想到要好好地回去見爹娘兄嫂便生起勇氣來。虞子蘺右手下墊著紗布,旁邊放著紗布和治箭傷的藥。御醫從沒給一個女子動過這樣的刀,他看到子蘺漲得通紅的臉,舒了口氣就低下頭將鑷子插進她腫得變形的手掌中。子蘺一下覺得有錐子刺破她的心,就在太醫下手的那一剎那,她感覺到有一只手在緊緊握著自己的右手。她似乎能听到鑷子和自己的骨頭摩擦的聲音,只有狠勁咬著布,渾身虛汗濕透衣服。

等候在帳外的幾個王公大臣仔細听著帳中動靜,卻一直沒听見甚麼。帳篷里,御醫不敢暫時停下,一旦停下她肯定不會再答應繼續。「格格別怕,很快就好……」阿茹娜邊哭邊按著她的手說。康熙帝不忍心看下去,起來背過身去。御醫滿身大汗,虞子蘺不住搖頭流淚,其其格阿茹娜泣不成聲。御醫愈發發狠的鑷子簡直是在要她的命。她突然掙扎起來,實在是不能承受下去。「按住她的手!」御醫急急說到,其其格死死按住她右手,阿茹娜趴在她身上不讓她亂動。虞子蘺汗如雨下,她看著康熙帝的背影,心中叫喊著,快讓他們停下來,但她沒等听到回應就疼得昏死過去了。

帳篷外面等候的幾個王公大臣只听見里面又是女子的哭泣聲又是御醫大叫「按住她的手」的聲音,個個心中疑惑,都伸脖子往帳門看去。過了一會,終于看見里面有個侍女紅腫著眼,端著一盆紅色的水出來。他們均想,多半這個女子是不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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