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子蘺又拿來兩個茶杯,倒上茶,向靳印二人說道︰「難得能坐下來喝杯熱茶,快喝吧。請使用訪問本站。」兩人不敢,說道︰「奴才們不渴,謝姑娘賞賜。」「這里又沒有外人,都坐著喝杯茶,一會竹歌竹謠來了我也是要叫她們喝的。快點,茶涼了還有甚麼味道。」虞子蘺又將兩杯茶推上前了些,兩人你瞧我我瞧你,先行禮謝恩後才起來恭恭敬敬雙手端起茶杯,但還是不敢坐下。虞子蘺笑道︰「站著怎麼喝茶,都坐著,讓你們喝個茶還行這麼多禮節。」兩人端著茶杯,慢慢退到椅子邊,幾次欲坐下又起來,好不誠惶誠恐。兩人剛把茶杯送到嘴邊,忽然听見有人敲門。兩人趕緊放下茶杯,小靳子快步走出去準備開門。
「是虞姑娘住這里麼?」門外一個男子清亮的聲音傳進來。「正是。」小靳子邊答邊開門,看見門外站著的人,連忙打千行禮,「奴才給十四爺請安。」小靳子邊退到一邊邊請他進來。院子很小,小靳子的話清楚地傳到虞子蘺耳朵里。身離家遠,看見與自己有親戚關系的人,總是比在家時要更顯得親切。在京時虞子蘺看到胤禎就老大不耐煩,這會看見他,卻沒有在北京時那般討厭。她走出門來向胤禎施禮道︰「見過姐夫。」胤禎見她這一路顛簸,比剛啟程時瘦了許多,心中有些心疼,回禮道︰「小姨多禮了。」「請姐夫進廳用茶。」胤禎瞥見廳上已擺放著三只茶杯,每只里都倒了茶水。「小印子,沏一壺新的來。」小印子得令而去。
胤禎坐下便道︰「妙語說你也隨駕北巡,千萬囑咐我要關照些你。我本該日日問候小姨,怎奈許多事牽絆,這才到今天方來問候,萬望小姨原諒。」虞子蘺回道︰「姐夫這話哪里說來,姐夫有事要忙,自是忙事要緊,子蘺左右也有人服侍照顧,不敢有勞姐夫掛心。」虞子蘺這話,原說得十分有禮,卻不知胤禎今日為何,覺得她話中似有看輕自己的意思,似是在說,我反正有人伺候著,不用你來操心。胤禎臉色微變,壓低聲說道︰「你自然不怕沒有人服侍,總之都是有人給你安排好的。」虞子蘺本來坐下來緩緩喝了兩口熱茶心情舒暢,他鄉遇姐夫也沒有以前那般看不順眼,但就胤禎這句話,虞子蘺的臉色也微微變了。胤禎的話,像是在說她甚麼事也不要自己做,要丫環使喚皇上便賞賜丫環使喚,吃住行都由別人安頓。她想,皇上只不過給我派了兩個使喚你就說這種話,要是我們是親兄妹,可不要為父母偏愛的事打死架麼。胤禎見虞子蘺忽然不接話,臉色也沒有剛才明快,便知說的話得罪了她。要是放在北京的時候,胤禎看見她不高興,便不會再說惹她討厭的話,但這次他實在奇怪,明明看見虞子蘺已不大高興,還要說道︰「皇上派丫頭來伺候小姨,小姨便可以好好地使喚他們做事,這等下人,切莫太優待他們,現在給他們一些好臉色,將來是要騎到主子頭上來的。」小印子本正在給他倒茶,听到他這麼說,不小心壺嘴一偏,茶水灑了兩滴出來。胤禎當即呵道︰「倒杯茶也不用心!對爺都敢敷衍,對虞姑娘還能听話嗎!」胤禎聲色俱厲,嚇得小印子馬上放下茶壺叩頭求饒。虞子蘺不知這姐夫今日吃了甚麼毒藥,好似發了失心瘋一般,但因這點小事就這麼責備小印子,虞子蘺實在看不過去,起身說道︰「姐夫是客,這下人犯了錯,姐夫教給子蘺處置就是,何必發這麼大火呢。」胤禎見她還是那副不怕自己的樣子,跟她到阿哥府來知道妙語出天花時對自己的樣子一樣,心里又氣又恨,但他所氣所恨,並非是因為虞子蘺不怕自己。他喜歡這姑娘,還和最初在虞府見到她時那樣,無論她是對自己無禮還是對自己客氣。可是時至今日,情況已經不是當時的那樣,唉,唉!胤禎氣自己為甚麼就是放她不下,看著她那張生氣的小臉,還是喜歡。其實康熙帝特諭虞子蘺隨駕北巡沒多久,胤禎就知道了消息。得知她也要隨駕北巡,他心里實在歡喜得無法形容,一想到四個月里都可以時時見到她,胤禎興奮得難以入睡。正好妙語又請求自己照顧她,胤禎更是找到了好理由天天要來問候她。可,可偏偏出了那樣的事情,唉,唉!胤禎看著虞子蘺,忽然不願再在這里多待下去,當即說了聲「你多保重」便轉身出門,小印子趕緊從地上爬起來去送他。
虞子蘺看也沒看胤禎出去的背影,只听見小印子不住惶恐地答「是,奴才知罪,奴才該死」之類的話。虞子蘺不用問就知道,肯定是剛才他看見有三個茶杯,料是虞子蘺跟兩個小太監喝茶,便喝罵他們不懂規矩。小印子灰頭土臉地回來,向著虞子蘺便跪下請罪。虞子蘺被剛才胤禎一通莫名其妙的排遣已經弄得老大不愉快,這會最愛說笑的小印子又拜倒在地邊流淚邊請罪,弄得她心情郁悶煩躁,起身說道︰「你起來。」小印子不敢起,虞子蘺情知是胤禎來搗亂,小印子只是正好撞上了他的槍口。看見這幾個奴才,虞子蘺只倍加想念她那機靈放肆的芳音。她也不再多說,自己往院里的瓜架下坐來。
胤禎才剛出院門便暗自懊悔,虞子蘺好不容易對她如此和顏悅色,怎地自己就忍不住耍起威風來了,她又不是第一天才知道我是皇阿哥。唉,她有甚麼錯呢,她甚麼也不知道。一想到自己今天當著她的面將她的下人這麼數落一番,不知道下次再找個什麼理由來看她,胤禎便心情沉重。望著遠處秀色青山,胤禎在縣上一家酒店喝了幾兩酒才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