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兒子的命,小兒子的婚事,兩者不需比量,明鏡已經分出輕重。請使用訪問本站……他所擔心的是,自己這里答應了,怎麼去跟虞家說?可是他這時已經沒有時間想這事,因為王奕清正等著他的答復。明鏡臉上的肌肉略微抽動一下,笑道︰「犬子何德何能能夠與令愛結連理。」王奕清早料到他要這麼答,說道︰「明公不要誤會奕清的意思,奕清將小女嫁與令郎,只是要做個偏房替奕清回報明公大恩。明公若覺得不便,叫她做個丫頭也行。」王奕清的話已經說到牆角,明鏡再退不得,只好賠罪說道︰「詹事這是甚麼話,我就是再老糊涂,也不能糊涂到這個程度。令愛嫁到司馬家,是一定要做正室的……」「明公果然誤會了奕清的意思,奕清只望令郎能收她做偏房就好。」「詹事不需多言,此事我心里已有數。待我回府去,將禮數備齊,再到詹事府上正式提親。」王奕清還要推月兌一番,明鏡自是費了許多口水讓他不必多言。
明鏡為了救大兒子的命,做主放了小兒子沉璧已經定好的親事,答應要上王府提親。沉璧被蒙在鼓里,明鏡打算等把楚客救出來後再告訴他,因為他料想自己這個兒子向來顧全大局,斷不會為了這件事生氣。
「楚客這次能夠死里逃生,多虧了王詹事從中幫忙,待楚客出來後,咱們還要備一份大禮去謝過。」明鏡說。沉璧听罷父親所講王奕清的營救計劃,心里總覺得有不大妥當的地方。皇太子不是傻子,他能任由托合齊這麼把哥哥放出來?托合齊難道沒有別的想法?
在楚客開審前,司馬家又給了王奕清一筆錢,又放了個人進去探監。這人昨天才到京,是受岳太爺之托,專程為了楚客的事情來的。司馬家對他甚是恭敬,楚客對他更是尊禮有加。
話說虞子蘺那日在耗子城花了一兩銀子買下楚客的劍,放置在自己房中。她對兵器沒有甚麼心得,但是看這劍通體玄亮在燈光下居然連影也看不到,又是湖廣第一劍客所佩之劍,便料想它必是一把好劍。她將劍橫在桌上,雙手托著腮幫,出神地看著。好劍是好劍,但是不是自己的,就算是自己的,自己不會用,不也是浪費了嗎。她總想著要把這劍還給楚客,但是一直也沒有機會再踫見這個俠士。虞子蘺將劍拔出來,放到燈下反復看來看去。「醉里挑燈看劍,夢回吹角連營。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聲。沙場秋點兵!」這是何等的壯氣,老將壯志,破陣殺敵。昏黃燈影下,虞子蘺在劍光中似看見了一老將在千軍萬馬中沖突,戰馬嘶鳴,號角聲響。她又不禁想到三國時期在長阪坡千萬曹軍中抱著劉備幼子沖殺的趙子龍,劍穗晃動,虞子蘺看著牆上劍穗搖晃的影子,忽而又想到霸王別姬的典故。項羽兵敗垓下,四面楚歌,霸王虞姬相別,霸王唱歌,虞姬舞劍而和,最終自刎于霸王面前。這晃動的劍穗,不正如虞姬那曼妙的舞姿嗎,想到一代佳人,就因為兩軍爭勝而亡命劍下,虞子蘺不禁唏噓感嘆。
手握寶劍,虞子蘺一直心神不寧。剛才想到虞姬香消玉殞時,她又想到了早逝的舜英。想到舜英嬌羞不勝的面容,想到她柔婉的氣質,虞子蘺按下劍,開門步出庭中來。
初夏時節,天星分明。朗朗天幕上,星如棋布,如東珠閃耀。虞子蘺望著其上緩緩移動的星宿,心里卻想著別的事。今晚她真是沒有心情觀星了,信步緩走,虞子蘺便在房前的石凳上坐下來。想到舜英讓她心里堵得慌,想到妙語又讓她覺得愧疚,妙語的兒子落地已經三個月,她還沒去看過。虞府中靜悄悄的,只有家里護院巡夜的腳步聲。護院在儀門中朝這邊房子看了一眼,看見虞子蘺還坐在外頭石凳上,便遠遠行禮道︰「給三小姐請安。小姐您還沒睡呢?」虞子蘺答道︰「一會便睡。」深夜里護院不敢過來,又道了個禮便接著巡夜去了。
虞子蘺吹了一會涼風,有些困了,便起身回房。
回到房中,倒頭便準備睡覺,朝桌子上一看,劍已經不翼而飛。虞子蘺當即開門大呼︰「有賊!」剛走不遠的護院听到聲音,急急趕過來,「小姐,什麼東西丟了?」「劍,劍丟了。剛剛丟的,賊應該還沒走遠。」幾個機警的家奴听見虞子蘺喊聲,這會都匆匆趕了出來,虞銓夫婦,虞赫夫婦也一並被驚動起來。一時間,虞府上下燈火通明,四處搜尋,並不知道丟了甚麼東西,只知道有賊。鬧到後半夜,一個賊影也沒看見,虞銓詢問之下,才知道是丟了把劍,他氣得七竅生煙。一家人忙活了一晚上,鬧得雞飛狗跳,竟然是為了這一把來歷不明的劍!
過了兩日,步軍統領衙門楚客的案子開審,托合齊判了楚客偷銀四十兩的罪名,杖責一百。四個人輪流行刑。楚客要不是被沉璧那句「因為得罪太子而死不值得」說動,他才不願受這種污蔑。托合齊收了王奕清的好處,務必要讓楚客活著出這個衙門。
「來人!行刑!」兩個行刑人,手持粗棍,分列楚客兩邊,在手上吐了兩口唾沫,操起棍子開始行刑。里邊楚客正在受刑,外頭向亦循安排好的人已經在等著。托合齊跟王奕清講好說行刑時一百棍只打六十棍,實際上他打了八十棍,而且並沒有打輕。因為他這邊要保證楚客活著,另一邊又要顧慮胤礽,誰知道這衙門里沒有胤礽的眼線,打得太少打得太輕,都容易被發現。楚客雖是有功底的人,但也挨不住這麼打,打到七十板的時候,人幾乎昏厥過去。
外頭等的人等得心癢癢的,就等著衙役把人抬出來。
又過了一會,四個當差的架著個人從里邊出來,那人臉色慘白,背上盡是血,像是已經昏過去了。四個當差的甚麼也不說,把人抬到離衙門十幾步遠的巷子口放下便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