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虞子蘺出門而去只剩下姚夫人跟一個老奴,姚夫人感嘆一聲小聲道︰「這樣的姑娘,不知什麼人家有福氣消受,咱們姚家是沒這個福分了。請記住本站的網址︰n。>?」
雨燕領著虞子蘺芳音至客廳,才上廳堂就看見里面坐著舜英與一個男子,那男子便是迎親時見到的姚蘭城。姚蘭城舜英一邊坐著,見子蘺上堂,姚蘭城不等子蘺拜見便先起身先施禮長揖道︰「不知小姨到訪,有失遠迎,實在是妹夫過失。」虞子蘺叫他這通大禮弄懵,本來該是自己先施禮才是的,這會只好還了個萬福禮道︰「不敢受妹夫大禮。」姚蘭城就急急請她入座。虞子蘺見姚蘭城相貌斯文,舉止也有禮,心中略有好感。只是她瞧舜英時,卻見舜英面無表情,只是裹著披風坐著。虞子蘺不知其中內情,只道是舜英身體不舒服不願多說話。
姚蘭城︰「舜英這病也怪我不上心,原先不知她惡風,疏忽了,怨我怨我。」舜英听他這話,理也不想理,雨燕小聲冷笑。子蘺渾然不覺,還為舜英覓得這樣體貼夫婿高興。「我本也不知道她犯了病,明日是燕九節,我本是來邀她一起去逛廟會的。不想卻見她這麼憔悴的樣子,現今也只是好好調養恢復罷了。妹夫何必自責。」姚蘭城︰「話是這樣說,但到底是我的疏忽。」姚蘭城說罷又轉向舜英說道︰「吃了那些藥可有些效果,我今日見了個高明大夫,若是原先那藥吃了不見效可以找他來看看。」姚蘭城語氣體貼,輕聲細語。舜英只是不想答,但又不願子蘺見到自己落魄樣子,過了好一會才勉強開口說道︰「比前幾日好些。」雨燕听她說話漏風,心里不禁心疼不已。姚蘭城听罷長舒一口氣,作舒心狀向虞子蘺道︰「這樣才讓人放心了些,要是還沒起效我就去將那大夫請來。」芳音見姚蘭城白白淨淨頗為斯文樣子,又見他對舜英如此關切,心中竟十分羨慕起來。
舜英兩手揣在袖里,但仍是凍得發抖。姚蘭城便斥向雨燕道︰「還不快去拿個手爐來,瞧少夫人冷成什麼樣了。」雨燕憋了一肚子火生硬地答應一聲就出去了,舜英則心冷甚于身寒。她听姚蘭城滿口虛偽,不禁陣陣惡心涌上心頭。虞子蘺不明就里,反向舜英笑道︰「我看妹妹真是要養好身子才對得起妹夫這番心意。」姚蘭城听了連連道不敢當,舜英不說話,雨燕面含慍色。因前面有妙語的例子,虞子蘺總怕來見著舜英也叫人欺負,現在見姚蘭城這番表面功夫,心里不禁十分高興。幾人正在廳上喝茶,忽而門外傳來女人爽利聲音。虞子蘺正思忖這人是誰,那人就上堂來了。
「這就是貴客了吧?都怪這下人來報得慢,讓我怠慢了貴客,請貴客見諒才是。」那女人說著就向虞子蘺欠身施禮,虞子蘺也已站起來欠身答禮。她與虞子蘺見過禮便在堂上坐下,芳音見雨燕神色不對,並不歡迎之狀。舜英對連曼並無特別厭惡之感,當下見她上堂便強撐病體向虞子蘺說道︰「這是連姨娘。」虞子蘺又是欠身一禮,連曼不等舜英把話說完就接上道︰「不稍姐姐多說,這位必是虞三姑娘了,我早听人說過了,今日見了果真是人間沒有的人物。」她邊說邊笑起來,虞子蘺只答「讓人見笑了」。連曼並不停下,接著說道︰「三姑娘何必謙遜,我是有什麼說什麼的人,嘴巴不藏話。京城里誰不知道虞侍郎家三姑娘,要是誰敢說他不知道,那只能算他太孤陋寡聞。我今日算瞧見真人了。」連曼說著又自顧自掩口笑起來。
再說姚蘭城一見她進來便不大高興,他總覺得連曼不過是個粗俗商家女,像今日有貴客在場的場合實在不該讓她出現。又听她剛才一下放出這麼多話,完全沒有內斂之德,臉上便有些不高興。好在他朝虞子蘺看去,她臉上並沒有不快之感。連曼臉上抹著胭脂,雖不濃但仍可看出,可見為來見這位侍郎之女,她還下了些功夫的。虞子蘺見她說話隨意不拘,頗有些爽快之氣,心里竟有些好感,因她也是不大拘束之人。只是雨燕立在舜英旁邊略抿著嘴,舜英本就不舒服,被連曼上來一陣鬧哄哄說了一陣,便覺頭疼不已。但礙于虞子蘺在場,只得硬硬撐著不現出來。連曼才把虞子蘺夸完,又向舜英道︰「姐姐是個怕麻煩別人的人,自己有病自己忍著,就怕給我們添麻煩。你說咱們一處處著,還分什麼你我呢,要不是我見雨燕常常端藥來往,還被蒙在鼓里呢。往後可不能這樣了,有什麼事只管告訴妹妹,妹妹我要是哪里不好不也是跟姐姐說麼。」舜英頭疼撕裂,不管連曼說了什麼都點了頭。雨燕見她身體這樣不舒服還要听這些人編假話,眼淚就欲在眼眶打轉。虞子蘺本只是來邀堂妹去逛廟會,卻不想听姚家一家人說了許多關于舜英的話。雖見舜英不舒服,但听了這些話不辨真假也是心里欣慰的。
虞子蘺不愛在拘束地方久待,本想早早就回家去,但礙于姚夫人和姚蘭城苦苦相留,她只得在那里吃了頓便飯才走。
雨燕本想送她出門時把情況告訴她,但姚蘭城又要親自相送,雨燕只得作罷。將虞子蘺送上轎子,姚蘭城又說了好些客氣話,才與雨燕返身回府。
雨燕回房時,舜英渾身虛汗,躺在床上幾乎暈厥過去。她又往床上加了一層被子,將舜英喝藥的碗放置一邊。她只是無話坐到舜英床邊,看著她生死不能的樣子,心痛不已。舜英臉色慘白,輕聲問道︰「送走了麼?」雨燕點了點頭。舜英︰「虧她有心來邀我去看廟會,但我這身子已不是在叔父家時那樣,再不中用了……」「您可別這樣想,這年才剛過,好好的怎麼說這種話呢……」雨燕嘴上雖是這麼勸,自己卻也情不自禁掉下淚來。舜英嘆了口氣,翻了一,只覺得渾身骨頭酸痛。雨燕想到早上廳上的事就氣憤不已,抹掉眼淚道︰「蘺小姐面前說得好听,什麼找大夫,才放心,這話講給誰听呢。」舜英只道她是在說姚蘭城,並不知她說的是姚蘭城連曼兩個。「子蘺身份高,他們自然好生相待,若換了別人來,這種待遇是再沒有的。」舜英心中亮如明鏡。雨燕嘆了口氣道︰「可不是麼,誰不怕這身份高的人。」她略微冷笑道,「連老夫人都得放下架來。」舜英听她滿嘴抱怨,知她是為自己不平,因寬慰她道︰「這是人之常情,你我早就知道的,不必耿耿于懷。」雨燕問道︰「小姐怎麼不讓我把姑爺的事告訴蘺小姐?好歹也教蘺小姐知道他在廳上那虛偽的樣,何必替他遮蓋呢。」舜英︰「我並非有心替他遮蓋,只是不想別人再為我操心。我這病怏怏的樣子已叫父母操了十來年的心,若他們再知道我在姚家的景況,還要為我操心。我生來至今就欠了家里人許多債,債越多越受不起。常言道,嫁雞隨雞嫁狗隨狗,我既已嫁到姚家來,斷然沒有再回的理。既是如此,他們知道也無益,何必徒增煩惱呢。」雨燕听她這話因想到連曼在廳上說的話,她說的也非全都不對,她說舜英是怕給人添麻煩的人,這話就是對了。雨燕不禁心想︰「她這麼好的人,若是天公真讓她有不測之禍,豈不是蒼天無眼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