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體版

第八十四 章 男扮女裝

李 被提走後,男囚室里面便只剩下了李懷淵和李暄,之前李 在的時候還好,李懷淵一向寵愛李 ,他們父子倆有話說,氣氛還不至于太尷尬,可是現在李 莫名其妙的被提走了,邱天還不肯說原因,李懷淵又是擔憂又是心急,頭痛的毛病就更嚴重了,他整日捂著腦袋,不知該如何自處。愨鵡曉

李暄一直坐在牢門邊上,觀察著外面的動態,通過這段日子他的觀察,他發現每次只有一個獄卒來送飯,他如果突襲那個獄卒,將他擊倒,再奪取他身上的鑰匙,離開牢房也不算難事。可是他一個人越獄成功了又怎麼樣?皇上的審判還沒有下來,李家上下都在牢房里,他要是越獄了只會加重罪名,所以只有等皇上下了最終的判決,若皇上要他們李家人死,那時才能越獄,拼個魚死網破。

「暄兒。」李懷淵頭疼地難受,終于是喚了李暄的名字。

李暄一直特意忽略了李懷淵的存在,他還是很難跟這個父親正常地相處,此時听見李懷淵的呼喚,他轉過頭去,只見李懷淵抱著頭,痛苦地縮在牆角里。

李暄走到李懷淵的邊上,詢問道︰「頭痛癥又犯了麼?」

「暄兒,你還記恨為父嗎?」李懷淵的腦袋里好像有千萬只螞蟻在啃噬,要將他的每一寸的經脈都咬碎,他也不明白為什麼,以前的頭痛癥沒有這麼嚴重,可是一進天牢,頭就一發不可收拾地痛了起來,每痛一次他甚至都覺得他等不到皇上的最終判決,就會離開人世。

說記恨,顯得無情,說不記恨,也顯得虛假。

李暄愣在原地,沒能回答這個問題,但是看李懷淵疼得不像樣子,他的心好像也揪了起來。之前李 還在的時候,李懷淵每次犯病,李 都會讓李懷淵枕在自己的腿上,為他按摩頭部,可是這樣矯情的事情,李暄還是沒有辦法做出來。

「我知道你記恨為父,為父也確實值得記恨……但你現在……」李懷淵斷斷續續的說著,終于是因為強烈的頭痛,而昏厥了過去。

李暄看著倒在他身邊的老父,心里好像有什麼慢慢浮了起來,這麼些年李懷淵對他的所作所為,李暄都是一清二楚的,他也想過就當沒有這個父親,可是此時看他痛苦難當,暈倒在地的模樣,李暄還是忍不住伸出了手,提李懷淵輕輕揉推著頭部。

金鑾殿

「皇兄,召臣弟來有何吩咐?」祁胤行跨進了金鑾殿,先向皇上請了安。

皇上有氣無力地讓祁胤行起身,又問道︰「李 的事情可辦妥了?」

「辦妥了,他正住在臣弟府中。」祁胤行恭敬地回答道。

「李懷淵偷龍袍的事情你怎麼看?」皇上將這件事情前前後後思考了很久,現在想听听祁胤行的看法。

「罪不可赦,應該滿門抄斬!」祁胤行壓根沒有仔細思考過這個問題,他只是單純地想讓李暄死而已,並且還要讓雲然不能怪罪在他頭上。

「胤行,難道你沒有認真思考過這個問題嗎?」皇上對祁胤行的回答有些不滿。

「皇兄的意思是……」祁胤行有些遲疑。

皇上便張口說下去︰「現在朝廷靠著幾個大世家平分權力,相互牽制,李懷淵也是其中一脈,他打了幾十年的仗,立下了不少戰功,手中也握有兵權,要是他倒了,他的勢力自然會落到別人身上,那朝中的形勢又會出現變化,這可不是朕願意看到的。」

「可是李懷淵犯的是謀反的大罪啊!」祁胤行依然還只是想讓李家人死。

皇上卻說道︰「朕開始知道的時候也是一樣震怒,可待怒氣平息,朕又覺得這事不大可能是李懷淵做的,朕還是太子的時候,對李懷淵就已經有幾分了解,此人好大喜功又愛愛面子,巴不得讓所有人都知道他的赤膽忠心,貪些小便宜倒還是可能,要說頭龍袍他是沒有那個膽量的,此事多半是有人陷害他。」

「那皇兄的意思是?」祁胤行現在終于開始明了為什麼皇上到現在還沒有下旨宣判,因為皇上不想讓李懷淵死。

「朕已經讓邱天盡量去搜捕證據,如果在年前還是沒有證據可以證明他們是無辜的,那麼等開春之後再將他們處決了。」這已經是皇上對李家對答的寬容。

「可是皇兄……」祁胤行有點心煩,這麼說,李暄還是可能有一線生機?

「好了,這件事不用你掛心,剛剛傳來急報,南方連下半個月的暴雪,起了冰災,莊稼全被凍死,百姓也多有傷亡,就等著朝廷的救援,你明天便到南方去,代表朝廷將賑災的事情處理妥當。」皇上說著又劇烈地咳嗽起來。

「那京都這邊……」祁胤行知道,皇上這是在給他機會,讓他立功,樹立威望,獲得民心,畢竟祁胤行之前在外的名聲很不好,皇上希望能慢慢改變一下這樣的形勢。以往皇上也經常安排他外出做各種事情,可是他這一次他一點都不想走,他才剛剛把雲然弄出來,雲然又懷孕了,胎象還不穩,他怎麼可以這個時候離開?

皇上還以為他是指自己的身體每況愈下,一個人撐不了大局,有些不悅道︰「朕還沒有這麼不中用,你安心去就是了!」

「臣弟不是這個意思。」皇上雖然身體敗弱,但是對自己的病向來是閉口不談的,祁胤行知道他剛剛刺中皇上心口的傷疤了,急忙糾正,他不過是單純地不想離開京都而已。

祁胤行一離開,皇上終于是忍不住,伏在岸上猛烈地咳嗽起來,待他再起來的時候,明黃色的袖子上已經染上了一層血跡,他清楚得很,他的日子不多了。

祁胤行一路趕回王府,一進門他就迫不及待地問雲然的情況,婢子告訴他,雲然喝過安胎藥已經睡下了,他便輕手輕腳地進了房間,可是雲然並沒有睡在床上,只是像只小貓一樣地蜷在榻上,身上什麼都沒有蓋,大概是因為冷,她的手環胸抱著,眉頭也不安地蹙在了一起。

「居然也不曉得蓋被子?不顧及自己也不顧及孩子麼?」祁胤行看著她安靜卻又有些不安的睡顏,這樣子真像個可愛的小嬰孩,可是在他說完這句話就反應過來,他剛剛貌似把李暄的孩子當做是他自己的孩子了?

這樣,真的好麼?

祁胤行去床上抱來了一床厚被子,將被子給她蓋上,可是被子剛剛踫到她的身體,她就像受了驚一樣,一下子就從榻上坐了起來,帶著防備的心理看著祁胤行,待她發現來者是祁胤行後,她眼里的那層防備漸漸褪去,可是依然還是與他保持著距離。

祁胤行放下手中的被褥,問道︰「怎麼不去床上睡?」

「那是你的床。」雲然月兌口道。

「難道你現在睡得不是本王的榻嗎?」祁胤行覺得好笑,這個女人到底是怎麼想的?她現在吃的用的哪個不是他的?

「那不一樣。」雲然在榻上端坐好,床怎麼能一樣?她一個有夫之婦,怎麼能睡在別的男人床上?

「你現在是有身子的人了。」他耷拉張臉道,非得別人來提醒她麼?

「我知道。」雲然一手捂著小月復答道,她比誰都更記掛這個孩子。

「本王明天要南下。」他很不情願地將這一消息說出來。

可是雲然一听到這個消息,臉上立刻就笑開了花,你要走啊?好極了!可是待她發現了祁胤行眼里的不悅,她知道自己高興得太明顯了,趕緊恢復之前的神態,裝作有些關心地問︰「殿下南下做什麼?」

祁胤行明白她之前的心花怒放是真的,現在的關切是假的,他陰著臉道︰「南方起了冰災,皇上派本王去賑災。」

「殿下不愧為國之棟梁,皇上的左膀右臂!」雲然賠上燦爛的笑臉,希望他不要計較之前自己一時的心花怒放。

這句話雖然很中听,但是祁胤行明白這個女人又開始溜須拍馬了,他這次把她從天牢里救出來,本來已經有了強要她的念頭,她要是實在不願意,也要讓她成為自己的禁臠,但可笑的是她居然在這時候懷孕了,還要安心養胎!更可笑的是他連陪她養胎的時間都沒有,他要南下去賑災!

祁胤行嘆了口氣,道︰「你留在這里安心養胎,等著本王回來,別指望耍什麼花招,上回是在幽州,可這回是在本王的王府,你插翅也難逃!你也別起為李家翻案的念頭,剛才皇上已經說了,等明年開春就處決李家人。」

皇上是說過這句話,不過前提是今年年底都找不出證據的話,明年開春就處決李家人。

但雲然哪里知道實情?她以為祁胤行說的是實話,她只覺得胸口一痛,好像要喘不過氣來,她不能讓頭的孩子沒有父親!絕對不能!

祁胤行看她難受的樣,連忙扶住她單薄的身子,可是卻被雲然一下撢開了,雲然別過臉說道︰「你說的對,我插翅難飛!你既然要南下,可否將我移往別的院落居住,住在你的臥房里始終是不合適。」

不是說到明年開春再處決嗎?那也就是說她還有希望!

「你還是這麼排斥本王?」祁胤行對于她寡淡的語氣很是不滿。

「殿下何必明知故問?」雲然沒好氣地答道。

「你遲早會是本王的女人,連你的孩子一並會冠上本王的姓氏!」祁胤行眯起了他褐紅色的眸子,目不轉楮地看著雲然還未顯懷的肚子,因為那里住著他的第一個孩子,雖然他對于這個孩子的態度還是有些尷尬,因為他至今也不是很確定至自己到底能不能容得下這個孩子。

「難道殿下要混淆皇室血統嗎?」雲然有的時候真的很懷疑祁胤行的腦袋里都在想些什麼。

「只要本王願意,有什麼不可以?這樣的殊榮,是別的女人求都求不來的,雲然,你到底在別扭些什麼?本王不止可以讓你做王妃,甚至可以……」祁胤行知道自己說了不該說的話,立馬閉了嘴。

「甚至什麼?」雲然怎麼會察覺不出來他話里有話?

「沒有什麼,你安心養胎便是了。」祁胤行敷衍道。

可是雲然已經細細揣摩上了這句話,如果說當王妃還不是最尊貴的,那麼還能當什麼?王爺再往上升,那便就是--皇上!當今的皇上身體一直不好,而且沒有子嗣,祁胤行是皇上唯一的嫡親弟弟,皇上一直對他委以重任,難道說祁胤行已經是內定的儲君人選?

祁胤行看她一直低頭思量著什麼,不禁問道︰「你在想什麼?」

「沒有啊!什麼都沒想!」雲然驚慌地抬起頭,難道我會告訴你我剛剛在想你有可能登上九五之尊這件事嗎?

「本王要為明天南下的事情做準備,待會本王會派人將你移往別的院落,本王再說一遍,你安心養胎便是,不要再耍什麼花頭了!」祁胤行再次強調了一遍。

「你又要幽禁我?」雲然激動地站了起來,怎麼能幽禁她?她要去為李家找證據!

「不然呢?」祁胤行反問地理所當然,不幽禁你還放你滿大街跑嗎?也不想想你現在還是囚犯的身份!

第二天天還未亮,祁胤行就帶著兵隊遠去了,這一次因為是在京都王府,所以祁胤行很放心地將季虎也一並帶走了。雲然被幽禁在王府後宅的一個小院子里,祁胤行不許她出去,也不允許別人來探望她,因為祁胤行府里還有一些侍妾,祁胤行怕那些侍妾知道了府里來了新的女人會來找雲然麻煩。

事實證明祁胤行的猜想是對的,女人都善妒,雖然不知道後院新來的女人是誰,但是後院來了一個新女人的事情還是在王府的後宅里不脛而走,于是三不五時地就有那些侍妾來到雲然的院落面前,想要進去一睹雲然的風采,看看究竟是怎麼樣的狐狸精竟然迷倒了她們最愛的長陵王殿下。

可是沒有一個女人能真的見到雲然的廬山真面目,因為祁胤行留下的守衛各個都很精明,他們唯祁胤行的命是從,除了定時來診平安脈的大夫和來送藥送飯菜的婢子,沒有一個人能進這個院落。

雲然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她被幽禁了,李 多半也是如此,這樣一來,她要如何搜集證據?為李家開罪?

本來她之前在牢里因為營養不良還動了胎氣,身體一直不大好,可是在王府里祁胤行讓人給她進藥進補,她的身體已經逐漸好轉,連臉色也好轉起來,她心里明了,孩子已經是保住了,可是眼下最重要的,卻是保住孩子他爹。

她在房里踱步,焦急不已,門口的守衛全是軟硬不吃的,不像季虎那樣好使喚好嚇唬,她現在就是金籠子里的鳥兒,即使生了一百對翅膀也沒有辦法飛出去。

她敗餒地坐在床邊,這時門被扣響了,她知道這個點敲門的,是來給她送安胎藥的婢女。

「進來吧。」她道,再怎麼不高興也不能虧待了孩子。

接著就有人推門進來,雲然轉頭一看,是兩個穿著粉衣的婢女。只是這其中一個婢女也太人高馬大了些,雖然已經是佝僂著背,但還是能看出來這絕對是個大個頭的姑娘。

「王妃娘娘,您的……」另一個小個頭的婢女剛開口,可是她身後的那個高個頭婢女卻立刻將她拍暈了。

「你是何人?」雲然一驚,立刻從床上站了起來。

「別怕,是我!」那個高個頭的婢女立刻將頭抬了起來,露出了自己的面容。

「你……」雲然本來上一瞬還提心吊膽的,以為闖進了什麼惡人,可是待看清來人的廬山真面目之後,她惹不住抱著肚子笑了起來,這麼些天,她還沒發現過這麼可樂的事情。

「好了!別笑了!」那個「婢女」的聲音夾雜著雄渾的男音,因為來者壓根不是什麼婢女,而是李 ,此時他正黑著臉,看著眼前那個笑得花枝亂顫的女子,要不是為了來救她,他何必要把自己弄成這個樣子,她竟然好意思笑?

「李 ,你知道你這樣有多美嗎?」雲然嘴角噙著笑,繼續欣賞著眼前的「美人」,李 穿著粉色的婢女裝,發髻也梳著女子的發髻,只見他膚若凝脂,面如桃瓣,唇似點朱,眉峰點翠,這樣一張白里透紅,泛著晶瑩的臉龐,明明就是個女子啊,怪不得門口的那些守衛都沒有懷疑,就將他這樣放了進來,誰會懷疑這樣一張臉是個男人啊?這京都四俊之一的名號真不是白擔的,這要真生成了女子,肯定是要被選進皇宮里做妃子的啊!

「你在想什麼?現在是什麼情境,你還有心思取笑我?」李 看她暗自遐想的模樣,真是受不了了,這個女人怎麼該正經的時候這麼不正經?

雲然看他臭著一張臉,終于不笑了,一本正經地問道︰「你是怎麼做到的?」

「我被幽禁了那麼久,終于逮著機會翻牆出來,你以為我這身功夫是白練的嗎?我在暗處偷听到有婢女的談話,說是要往你這邊送藥,我就擊暈了一個女子,換上了她的衣裳,將她藏了起來,然後渾水模魚,跟著她們來送藥了。」李 說的輕描淡寫,但是要在短時間內完成這麼些事情,困難程度是可想而知的。

「那麼你剝光了人家姑娘的衣服?豈不是看了人家姑娘的身子?可得負責哦!」雲然顯然沒有抓住剛剛李 話里的重點,仍然笑嘻嘻地問道。

李 的臉上立馬多了三條黑線,答道︰「現在是冬天,都穿得那麼厚,我不過是剝了她的外衣,哪里就看了她的身子?哪里要負什麼責?」

「也對!」雲然點點頭,隨機又想到了另一件事,眉開眼笑地道;「可是你要對另一個姑娘負責啊,準駙馬爺!」

李 的臉黑如木炭,與他美若天仙的打扮形成鮮明的對比,答道︰「宜城公主她撒了謊,我沒有踫過她,她不可能懷上孩子!」

雲然立刻就睜大了眼,問道︰「那雲然公主這麼做,是為了救你?」

「應該是如此。」李 艱難地點了點頭,但是這樣的恩情太大,他寧願不要。

「公主對你也算有情有義了,一個女兒家的名譽有多重要,況且她還是最受寵的公主殿下,你要與她結為夫妻也是改變不了的事實,以後要對她好。」雲然倒是真心實意地希望李 能過上幸福的日子。

「可是……」李 想告訴她自己到底有多不想娶宜城公主,可是看到她眼底的期望與祝福,卻是一個字都吐不出來。

雲然看到桌上還冒著熱氣的藥,便從袖中掏出一根試毒針,這根針還是祁胤行給她的,祁胤行大概也是怕他的那些侍妾會對雲然不利,所以還特地給了她一根試毒針,讓她對所有的食物和湯藥都試過之後再下肚。

李 看她拿著根針在湯藥里試毒,這才想起來,自己還不知道她為什麼要喝藥呢,不禁就問道︰「你生病了麼?這是什麼藥?」

雲然一听李 這麼問,臉上的笑意立馬就氤氳開了,她愛憐地撫上自己的小月復,歡心地答道︰「李 ,你就要做叔叔了。」

「叔叔?」李 不知是不敢相信還是不能做出反應,他張嘴卻發不出聲響。

「很開心很意外是不是?我也一樣,你大哥也一定會很激動的!」雲然說著,已經端起那碗還未涼的安胎藥,一飲而盡。

「好了,你也快換上婢子的衣服,與我一道出去吧,久了外面的人該懷疑了。」李 不痛不癢的催促道,可是雲然剛才那一句他要做叔叔了,好像令什麼東西在他心里生了根,揪得他整個心髒都在疼。

雲然也知道時間緊迫,忙三兩下地除去了躺在地上的婢子的外衣,躲在屏風後面去換衣服。

李 背對著屏風,听見屏風後窸窸窣窣換衣服的聲音,心里好像突然竄起了一股無名火,他不禁都要自己嘲笑自己了,她是自己的長嫂,還是他佷子的母親,他到底還在有什麼非分之想?為什麼到這個份上了他還是抹不去心底的那股子期望?

等雲然換好衣服出來,就見李 垂頭喪氣地耷拉著腦袋。

「你怎麼了?我們可以走了。皇上明年開春才會處決李家,我們還有機會。」雲然不知道剛才李 心里做過了多麼強烈的思想斗爭,若無其事的說道。

「好。」李 淡淡地應著,「你跟著我出去,低著腦袋不要說話。」

雲然點頭答應,然後拿起剛才婢子提進來的籃子跟在李 後面出了門,門口的守衛見剛剛是一高一矮兩個婢子進去,現在也是一高一矮兩個婢子出來,也就沒有懷疑他們。

他們快步離開了那個小院子,李 帶著她往角門走去,一路上都盡可能地避開人群的視線。

「你怎麼對長陵王府這麼熟悉?」雲然詫異地問著對長陵王府很熟悉的李 。

「以前長陵王辦宴會的時候我也來過,角門我還是知道在哪里的。」李 答道。

角門雖然有家丁把守,但是他們穿著婢女的衣服,李 除了個子高了一些,面上看起來完全就是個姑娘家,所以家丁都沒有懷疑他,他們只是隨便說是為府里的姬妾去買東西,很順利地就出了角門。

他們怕那些被打昏的婢子清醒過來,揭穿他們逃跑的事情,他們只能快步逃跑,可是李 又怕傷了雲然的胎氣,最終還是蹲在身子來,道︰「我背你。」

雲然知道她的用心,她的胎象剛剛穩定,確實不適合劇烈運動,她一面俯到李 的背上,一面溫柔地護著自己的肚子,說道︰「寶寶,謝謝叔叔。」

叔叔?李 再一次听到這個奇妙的字眼,心里的異樣感好像不那麼濃重了,他起身將雲然牢牢的背在自己背上,回應道︰「寶寶,叔叔會一直守候你的。」

雲然心中一動,難道李 已經釋懷了麼?她半試探地問︰「李 ,你……」

「別說話。」李 不想听她的勸解,拔起步子飛快地往外沖。

朔風寒冷,李 跑的飛快,雲然只覺得風像刀子一樣,刮在臉上直讓她生疼,雲然將臉埋在李 的背上,可是她卻不知道她這個無意中的擋風的動作,又讓李 的心里泛起了多少的漣漪。

李 心里像抹了蜜,也許此生也就再能與她這麼親昵一次吧,早知如此,那夜她逃婚,就該放她遠去,從不相識相知總比相識卻不能相愛來得強。

他們一路跑到街市上,只見街上吵吵嚷嚷的圍上了許多百姓。

「發生什麼事了?李 ,放我下來。」雲然叫道。

李 應聲將雲然放了下來,和雲然一起擠進了人群之中,只見從街市的另一端有士兵拉著一輛囚車緩緩地向這邊走來。

「那是--二哥!」

李 的聲音被淹沒在人群里,但是雲然還是準確無誤的听見了,她仔細往囚車的方向看去,只見囚車上的囚犯的確是李曄無疑。李家這次犯得是滿門抄斬的大罪,那麼李曄自然也是要被關押收監的,只是沒有想到朝廷的動作這麼快,還不到一個月的功夫,就已經把李曄抓捕回京,看這樣子李曄也是要被送進天牢了。

李曄穿著白色的囚服,容顏隱在凌亂的頭發之下,往日參將的神采早已消失得無影無蹤,他大概還不太明白京都發生了什麼事,就已經被朝廷派去的人押解回京,一朝就變成了階下囚。

「看景昌侯府往日是如何的風光啊,現在還不是全家都覆滅,連遠在邊關戍守的兒子都被逮捕入獄了。」

「誰讓他們膽大包天,竟敢偷盜皇上的龍袍!」

「听說他們是被冤枉的呢,是以皇上現在都還沒有下旨處死他們。」

「皇上處死他們不就跟捏死他們一樣簡單?還需要急于一時嗎?」

「老兄,你說的也對。」

……

雲然和李 听著路人七嘴八舌的議論,都是心亂不已,李家被收押近一個月,難保百姓會對他們議論紛紛。

李曄被押解進京的這一路,也沒有看過好臉色,往日他是參將,那些小兵小將都是對他阿諛奉承,現在他成了階下囚,一路連一口飽飯都沒有吃過,此時還要游街,听滿大街百姓的議論,他以前是侯府的貴公子,哪里受過這樣的折磨?真是丟盡了臉面!

他低著頭,斜睨著那些看熱鬧的百姓,臉上的表情越發的陰鷙,可是就是那麼一瞬,他突然發現了人群里兩個婢子打扮模樣的人,可是那兩個人明明一個是雲然,一個是李 !

李 發現了李曄投來的目光,忙低下頭,拉著雲然,往人群的相反方向走去。

「二哥發現我們了,我們先離開。」李 邊走邊說道。

「好。」雲然應著,緊緊跟著李 的步子,他們現在的確不是看熱鬧的時候。

「怎麼回事?」李曄看著李 帶著雲然離去的步伐,暗自呢喃著,憑什麼他們倆不在天牢里?還是他看花眼了?可是他們倆為什麼是婢子的裝扮?李 還穿了女裝?這一切太匪夷所思了!

李曄被送進天牢里的時候,男囚室里面只有李懷淵和李暄二人,而李曄看見的第一幕就是,李懷淵平躺在地上,李暄雙手在李懷淵的腦袋上按著。

「你在做什麼?你想對父親怎麼樣?」李曄幾步沖進了牢房,大手捏住了李暄的肩膀,想將李暄推開。

可是李暄居然一動不動,盡管李曄已經用了十分的力,可是李暄還是紋絲不動,李暄也沒有想到李曄這麼快就被押解進京了,李暄默然地拍開李曄的手,退到一邊,面無表情的說︰「父親的頭痛癥犯了。」

李曄不相信地睨了李暄一眼,帶著懷疑的口吻說道︰「你會那麼好心?你會替父親按摩?」

「不然呢?你以為我在做什麼?」李暄不答反問,他整個弟弟腦袋是塞漿糊了嗎?

「我……」李曄答不上來,自上次他從京都返回邊關,他就沒有再見過李暄,這一次見面李暄帶給他的感覺遠比上一次來得還要震撼,上一次他雖敗在李暄手中,但依然覺得李暄不過是個武功高強的傻子,可是這一回李暄強大的氣場暴露無遺,仿佛整個人都凌駕于他之上,難道說李暄當真不是傻子麼?

因為李曄不在京都,不知道京都近來對李暄的傳聞和評價,不過是林清君在給他寫的信中會提及罷了,要是他在京都親眼看見李暄的所作所為,恐怕他再也無法把他的大哥當做傻子了。

李曄無法再跟李暄正面對答,只得躬身下去探李懷淵的情況,然後伸出手也為李懷淵輕輕揉著太陽穴。

此時李懷淵緩緩睜開眼,李曄忙驚喜地叫道︰「父親,你醒了?」

李暄一听到李曄的叫喚,也忙往李懷淵那邊看去,李懷淵確實是醒了,只是可惜李懷淵的眼里卻只有李曄。

李懷淵有些欣喜又有些惆悵地扶著李曄的肩膀,道︰「曄兒,沒有想到你這麼快就被押解回京了。」

李暄有些自嘲地搖搖頭,收回了自己的目光,再怎麼樣,他的父親的眼里也只有李曄和李 ,是看不到他的,他依然是可有可無的。

李曄滿臉的疑惑,問道︰「父親,到底是怎麼回事?您怎麼可能頭龍袍?是誰要陷害我們李家?」

李懷淵同樣無奈地回應道︰「為父也不知道啊!那個龍袍為何會出現在我的書房之內?為父是絕對沒有做過對不起聖上的事情!」

「父親,兒子知道,只是我們改如何洗刷冤屈啊?」李曄握著拳問,他還有大好的將來,他可不希望就這麼背著罵名死去。

「听天由命吧!」李懷淵捂著自己還是作痛的腦袋,每日必犯的頭痛癥已經讓他想不了太多的問題。

「三弟呢?」李曄剛才一進來只顧著和李暄針鋒相對,完全忽略了李 不在這間囚室的事實,難道說他剛才看到那個男扮女裝的婢子,真的就是李 ?

「你三弟被邱大人帶走了。」李懷淵有氣無力地回答道。

「為什麼?」李曄想不出原因。

「為父也不知。」李懷淵記得那天邱天進來,二話也不說的就帶走了李 ,他們本來以為李 只是帶去提審了,可是從那以後李 就沒有再被帶回來過。

「也不知道 兒現在是否還安然無恙。」李懷淵有些憂愁,因為李 一直沒有消息傳回來,李懷淵一直懷疑李 是不是已經遇害了。

「父親,請放心,我看見三弟了,他安然無恙。」李曄說道。

「你說的是真的?」李懷淵的眸子難得地亮了起來,他心中的一塊大石頭終于落地了。

李暄同樣也舒了一口氣,他嘴上雖然不說什麼,但是心里一直念叨著李 。

「是真的,只是……」李曄停頓了下來。

「只是什麼?」李懷淵還以為李 有什麼不妥當的地方,忙拉住了李曄的袖子問、

誰知李曄卻轉頭看向了李暄,在李暄被他看得渾身不自在後,李曄才說道︰「我還看到了大嫂。」

「雲然?」李暄立刻上前問道,只是,這怎麼可能?

「是她!」李曄斬釘截鐵地回答。

「可……」李暄一時啞口無言,自從上次獄卒吼叫過後,為了不使雲然收到為難,他們不再隔空叫嚷,難道這段時間發生了什麼他不知道的事情嗎?

李暄立馬跑到牢門邊,朝著女囚室的方向叫道︰「雲然!雲然!」

女囚室的女眷听到李暄的叫喚具是一怔,這個時候李暄怎麼會好好的喊雲然?可是現在在牢里的是蕭凝心不是雲然,該怎麼辦?

蕭凝心陰沉著張臉,窩在牆角里,听著李暄有些驚慌失措的叫喊,只覺得好笑,不是說夫妻情深嗎?難道現在才發現雲然不在這天牢里?

柳如眉怕李暄繼續呼叫下去會引來獄卒的責難,只得站起來應道︰「大公子,大少夫人嗓子不舒服,應不了聲,你放心,她沒有大礙,不過是嗓子有些疼罷了!」

可是這樣的托詞李暄又怎麼可能會相信?他已經開始相信李曄剛才說的話了。

「怎麼樣?相信我說的話了?」李曄有些沾沾自喜地問道。

李暄沒有回答他,他現在滿腦子都在擔心雲然,曾經那個越獄的想法又在他腦海里滋生了。

「你放心,她現在和三弟在一起,暫時肯定是安全的,我們現在也就只能指望他們救我們出去了。」李曄這是第一次跟李暄站在同一戰線上,這樣的情境,反正也沒有什麼可以爭的了,能洗刷罪名,免除死罪的才是最重要。

李曄的這句話倒是落在了李暄心坎上,他不能在這時候節外生枝,雲然肯定在絞盡腦汁地想辦法救他們出去,他這時候越獄,只會給雲然造成困擾,加重李家的罪名,可是雲然到底是怎麼出去的呢?

最終李暄還是坐回了牢內,什麼都沒有說。

因為一直穿著婢子的衣服多有不便,從人群里退出來之後,李 就強烈要求要換一套衣服。

雲然看他一副女裝打扮,婀娜傾城,我見猶憐的模樣,也就答應他了,她也擔心李 這副貌若天仙的模樣,會讓街邊的紈褲子弟對李 起什麼不好的想法。

但是李 以前常常出門,街上很多人都知道李家三公子李 長得什麼模樣,所以李 要是換回男裝,說不定很快就回被人認出來,畢竟現在李 還是朝廷欽犯的身份。

于是雲然去成衣店買了兩套衣服,為李 買了一套男裝,自己也褪去了長陵王府婢子的裝束。

李 換上了舒適的男裝,這才如釋重負地長舒了一口氣,之前那身扭扭捏捏的女裝,真是讓他連手都不知道要擺放在哪里。

可是李 才剛換好衣服,雲然就迫不及待地給他戴上了一頂黑色的帷帽,遮住了他可以迷死京都一半少女的面面容,她至今都還記得當時李 帶她去陵江樓吃菜的時候,路邊那些女人是怎麼樣看著李 的。

「你這是做什麼?」李 對她粗魯地往自己頭上罩上帷帽的行為很是不滿。

「你說做什麼?你那張臉,是怕別人認不出你是李 嗎?」雲然說著也給自己臉上系上了一條絲巾,雖然沒有多少人認識她雲然,但還是要小心為上,畢竟她也曾在公主的生日宴上露過臉,萬一有人認出她來豈不是大事不妙?況且現在也不知道長陵王府的守衛有沒有發現她和李 不見了,如果發現了,現在肯定有人出來搜捕他們了。

李 听她這麼說,帷帽下的那張俊臉不禁扯上了一絲微笑,不管怎麼樣,她也是承認自己長得玉樹臨風,這張俊臉總不能視而不見吧?

「我們現在去哪里?」李 心情愉悅地問道。

「找證據,當然要從最直接的地方開始。」雲然冷靜地回答道。

「你是說,回侯府?」李 問道道,「可是侯府現在肯定已經被封了啊?」

「你忘了你當時可是幫過我翻牆的?」雲然笑著回答。

沒有忘記,李 還記得那時候是如何又抓住了她的小辮子,是如何肆無忌憚的帶著她上街,耍無賴地助她翻牆,那時候他以為她不愛大哥,那時候他甚至以為他們是有機會的。可是,現在……

「可是現在,你忘了你有身孕了嗎?」李 有些無奈地說道,她這樣一個孕婦,難道還想翻牆嗎?

「我……」雲然當然不會忘記她肚子里的小家伙,現在這個小家伙對她而言,就是甜蜜的負擔。「所以你翻牆進去,我為你放風。」

「那便也只能這樣了。」李 道,現在他們勢單力薄,只能什麼都靠自己。

他們沿著小路向著景昌侯府走去,遠遠地就看到了侯府的大門,侯府早已在他們被捕入獄的時候就已經被封了,正是一片蕭條的模樣,因為太久沒有人打掃,連封條都已經泛黃,朱色大門上已經落滿了灰,石階上也都是落葉,門角里甚至已經有了蜘蛛網。

上一次他們看到這樣的景象是在慶州蕭府,模樣想到現在竟然輪到李家了,真是風水輪流轉,現在看著別人的熱鬧,也許哪一天就毫無征兆地輪到自己了。

李 已經每天從這個朱色大門里進進出出,他在這座宅子里生活了近十九年,沒有想到有一天也會看到這宅子敗落的一天。

「好了,別傷感了了,別忘了我們現在還有要事要做。」雲然看李 低著頭的模樣,即使隔著帷帽看不清面容,雲然也能猜測出李 此刻的心情。

「我知道,」李 斂起了自己傷感的情緒,不知道為什麼,李 總是覺得不論在什麼情況下,這個雲然就是要比他冷靜泰然得多。

溫馨提示︰方向鍵左右(← →)前後翻頁,上下(↑ ↓)上下滾用, 回車鍵:返回列表

投推薦票 上一章章節目錄下一章 加入書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