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老院牆上的水漬
大凱扣動了大門上的銅門環，剛扣響兩下，覺出後面有人拍了他一下肩膀，回頭一看，是魏勝利站在一邊，悄聲說道「讓我先進去吧，里面的住戶讓人拿不準，怕出些什麼意外粉丹廳。」
大凱拍拍他的肩頭，「意外出在誰身上都是一條命，你的命，我的命都是一個價兒，還是我來吧。」說完沒動地兒，繼續一下下地扣動門環。魏勝利見大凱如此敢作敢當，不能不刮目相看，心里多了幾分欽佩。
「誰啊？」院子里終于傳來一個蒼老的聲音，聲音冷冷的，震顫著傳出門外，讓人有些心中發寒。
「老大爺，」大凱只愣了一會兒，接著和顏悅色地回答說，「我們是冠隆中心的員工，到您這兒來找您商量些事兒。」
「什麼事，有話就說吧。」里面的聲音很不耐煩。
「老大爺，我們隔著門咋說話，您開開門，咱們見面說不行嗎。」大凱仍舊恭謙地說道。
老大爺不再回答，大凱伏在門上傾听，隔音太好，沒有听到什麼腳步聲，但是院內不一會兒傳來一聲關門聲，「 」地響了一聲，老爺子不理睬他們，進屋去了。
大凱有些無措，回頭看看大家，達子走上前，對大凱做出敲門環的動作，然後朝大門呶一下嘴，意思是繼續敲下去。
大凱會意，沉了一下氣，握住門環，繼續敲了起來，敲了幾下，繼續對院里說話「老大爺，開開門說話不行嗎，我們就幾句話，說完就走。」
這時，听到院里一聲開門聲，重重的腳步聲向大門走近，大門咚咚地幾聲響動，那是在卸門杠，門杠卸下，听得幾聲開門栓的聲音，門打開了一條縫，一位六十多歲的老人露出臉來，只見這位老人，半花白的頭發，瘦骨伶丁，但是目光炯炯，動作靈敏，老人一臉凶狠，盯住大凱，終于開了腔，「說吧，你們不是說開開門說話嗎，現在門開了，說吧，有什麼事兒？」
大凱一見這位老人，立時怔住，怎麼看他如此面熟，但是一時沒有想起，他一面努力回憶著，一面恭敬地說道「就不能讓我們進院說嗎？」
「你們冠隆的人進院說話？你們自己說說，能讓你們進來嗎？」老人邊說著，邊打量著大凱，忽然，他眼光一閃，像是噴出兩團火焰，「你，就是那個‘燈兒’，話語間，又憤怒，又透著輕蔑。
大凱听了，重重地打了個愣，但是馬上想起了他乘零號公交的神奇境遇，那個二層樓大院前，陌生人喊他「燈子」的情形，大凱立即笑著答道「老大爺，我不是那個‘燈兒’，也沒想給您來照亮兒」
大爺一臉狐疑，上下打量他一下，嘴里含糊地念叨了一句，「怎麼那麼像。」
大凱笑著和他拉話，「大爺，您見過那個‘燈兒’？」
大爺哼了一聲「我扒了皮認得他的骨頭。」
這時達子和小月適時地走上前，小杜老板不近不遠地跟在他倆後面，魏勝利則閃在了門邊，達子小月更加親切地配合大凱「大爺，您別多想，我們進去坐坐就走。」
大爺看到眼前一臉善意的達子和俏麗溫和的小月，和他倆後面，那位面貌厚道的小杜老板，口氣稍微松了一些，眼楮再掃，突然注意到了門邊的魏勝利，頓時怒火填膺，呯地一聲，門開半扇，大家看清了大爺，只見他威風懍懍，右手握著一把閃亮的大柴刀，怒指魏勝利，「好啊，你們和我玩虛的，把這個混帳偷偷領來，想打我個埋伏？」
小月一見老爺子的大柴刀，嚇得渾身一抖，立即湊近達子，抓住達子一只胳臂，小月剛抓住達子的胳臂，又覺出有人抓住自己的另一條胳臂，扭臉一看，是小杜老板，抓住她的胳臂，還小聲地說了句「小月別怕。」
小月打了個愣，板著臉，將胳臂從小杜老板的手中掙開，小杜老板苦笑了一下，表示無奈。
魏勝利見大爺發怒地指向自己，尷尬地一笑說道，「大爺，咱們有話好好說，您不要用大刀指著我。」
「行了，你們這一伙人，沒一個好東西，馬上給我滾開，沒功夫和你們廢話。我這老頭子活到這歲數，也算夠本了，你們要是活煩了，那咱們就比劃比劃，試試我這柴刀快不快。」老爺子邊罵著，邊退步進院，準備關門。
大凱面對這個毫不退讓的老爺子，有些無奈了，此時，身上一股溫溫的感覺在他身上柔柔地拂動，大凱一直在緊張地和老大爺打交道，幾乎忘掉了戴娃一直在他的身邊附著，戴娃沒有現身，一個輕柔的耳語在他耳邊響起，「大凱，再堅持一下，那個魏勝利，他本來和你沒有什麼關系的啊。」
一句話提醒了大凱，他他揚起手來，對老爺子講了句「大爺，您先別關門。」大爺怔了一下，沒等大爺反應過來，大凱笑容可掬地向前邁了一大步，邁過了門檻，進了院內，達子和魏勝利看到大凱這個動作，都心中一驚，因為這位大爺不光手中有刀，更不知他會有什麼身手，大凱這樣空手進院子，實在太危險，達子大呼一聲「大凱小心。」兩個人一起大跨步跟了上去。
大凱听到達子的叫聲，回頭看他和魏勝利正朝門這來，大聲回道「你們倆甭上來！」兩人站在了門外，雙眼緊盯著大凱。
大凱站到院門內，和老爺子靠得非常近，老大爺想關門都關不上了，不由得惱怒起來，讓柴刀在手中翻抖兩下，對大凱說道，「怎麼著，還真想動手試試？」
柴刀在老爺子手中一翻動，大凱就覺察到了老爺子的力道，暗中叫道「這大爺真是了得。」大凱低下頭，更加恭謙地說道「老大爺，您千萬別誤會。」他回頭指了一下魏勝利說「您剛才罵了他，肯定你們之間處理過什麼事兒，有過什麼過節。不過，我和這位魏主任認識也不過幾天，您前面出過什麼事，我也並不清楚。今天，公司里委派我來，到您這兒來拜訪，不過是看望您，問問您的想法而已，咱們見個面聊幾句，我們就回公司交差。」大凱又一指魏勝利，「他冒犯了您，就讓他呆在門外好了。我們這幾位，都是頭一次接觸這事兒，讓我們這幾人進您大院行不行？再不成，讓他們都在院兒外等著，咱們爺兒倆進院說個話，您看行嗎？」
老爺子一直打量著大凱，大凱這一刻，突然回憶起了，這位大爺，就是他剛上班時，在中心大門口不遠處踫到的二位老大爺其中的一位，當時，他向二位大爺請教冠隆大樓為什麼叫棺材大樓，一位大爺給他講了不少，另一位沒有開腔，只是笑著听他們講話，這位，就是沒講話的那位大爺。
這位大爺好像也同時認出了大凱，用手一指大凱「啊，你小子是那個向我們老哥倆請教棺材中心的小伙兒。」
大凱欣喜地說「對啊大爺您還記得我，沒想到大爺您在這兒住！」
老爺子目視著大凱說「小伙子，在棺材大樓里混得挺不錯？」
「大爺，我在那不過是找了個職業，讓我干啥就干啥，這不是派我們到您這兒來，也就來了，不來不行啊。」
大爺的感覺似乎有了些轉變，態度和緩多了，對院外的眾人一揮手說，都進來歇會兒吧，又看了一眼門邊的魏勝利，「你，留門口那兒，別再邁進一步。」
達子小月和小杜老板，趕忙邁門檻進院，只剩下魏勝利尷尬地站在門外，大凱急忙對大爺說道「大爺，今天魏主任是听我調遣的，今天的事兒由我說了算，您就讓他也進來吧。」
老爺子噢了一聲說「小伙子，看來在棺材大樓混得還不錯，升了職了。」
「哪里，」大凱答道「這是臨時把我叫來做這件事，我還沒鬧清楚是怎麼回事。」
老爺子笑了一下，對著魏勝利說了一句「這位老弟替你求情，你也進來吧。」
魏勝利得了老爺子的話，趕忙邁步進了院子，緊跟在大凱身邊。
老爺子沖大家擺了手，說道「既然諸位都進了家，那就請諸位先參觀參觀，屋里屋外隨便看，看好了，進屋喝杯茶。」
大凱他們幾人得了老爺子允許，在院里參觀起來，這是一個一進的四合院，大門進來後，一個棗木雕的二道門子，和大門相連，二道門上，暗紅色的木門牆，上面雕刻著富貴紋，吉祥花，進了二道門，是一個呈長方形的大院，院中種植著幾株棗樹，幾株海棠，枝葉繁茂，迎面的堂屋，和兩側的廂房，青一色的磨磚對縫的青磚牆，牆頂上瓖有青色的磚雕，里面展現出福祿壽喜的情節，雕工精致細膩；青磚大牆上，木雕的百格窗，窗上的木格子，編排出形形色色的花樣，讓大凱他們看得如醉如痴，老爺子此時面容上滿是慈祥，說道「你們幾位，都進屋坐會兒吧。喝杯茶。」
大凱幾人都有些意猶未盡地停止了院落里的欣賞，隨著老大爺的禮讓，進了大院的堂屋，也就是大院的正房，兩階青石台階，進了堂屋，這是一明兩暗的結構，中國式的老民居，大都采用這樣的結構，老大爺的老伴迎了上來，讓著各位坐下，老伴也是花白頭發，但是精神矍鑠，樂呵呵地取了茶具，為大家沏茶。鄧老伯從里屋搬來幾把椅子，讓大家都坐下。大凱環視一下屋內，又為屋內古香古氣的裝飾與陳設驚奇，正屋兩旁，是用深沉的棗木雕制的木格扇，木格扇當中，各有一扇門，都是拉門，門瓖入格扇之內，格扇上，瓖著精美的木刻花卉，堂屋正中，是一副寬大的條案，條案上，是一面空牆，牆上隱隱地有著懸掛過立軸畫的痕跡，現在，卻有一道道的水漬印跡，從屋頂上流下，再向屋頂上看，水漬印記更大，形成了一副副所謂的水淹的「地圖。」
大凱專注地盯著牆體，大娘遞給了一杯茶來，大凱連忙接過，口中道著謝謝，又問大娘，「這房子怎麼漏得這麼厲害？」
大娘嘆口氣，沒有回答，眼楮盯著大爺，詢問著他該怎麼回答。
大爺鼻子哼了一聲，把目光投向魏勝利，「小伙子，你問問他吧。」
大凱一臉詫異和不滿，把臉轉向魏勝利「魏主任，這是怎麼回事？」
魏勝利听大凱質問，有些惶惶地站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