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林逸文分別後,百里雅音並沒有直接去房間里,而是在府中閑逛了起來。
說是不在意,可是誰又能知道她心中的苦呢?可是被責罵、錯怪的次數多了,也就麻木了。長時間沒有人訴苦,找不到人傾听,也就漸漸了,沉浸在自己一個人的世界了。
一陣微風吹來,載著花的香味,美妙的讓人沉淪。百里雅音輕嗅一口香氣,循著香味不自覺的向前走去。
日本開放著兩種花。
一種叫做櫻花,一種叫做曼珠沙華。
百里雅音抬頭望著這在風中飛舞的粉白花瓣,有片刻的恍惚。
櫻花和曼珠沙華,有著不同的性情、不同的外表,卻有一樣是相同的,那就是他們都有沁血的傳說。
也許在日本那個殘忍好戰的國家,只有這樣,它們才會活的更好吧。
伸手接過一片花瓣,百里雅音意味不明的笑了笑,只是那笑容中,帶著一絲淒涼。上次她和雷說過,越是美麗的花,埋葬它的泥土沾染的血液就越多。其實,她說的就是櫻花。
櫻花,清純的外表,美麗的名字,殘忍的曾經。
「姐姐!姐姐!」
少年特有的清脆嗓音如同風吹青竹的幽林,讓百里雅音心中微微一驚。
會這樣喊她的人,在公主府內,也只有那個叫顏剪瞳的孩子了。
「姐姐!我在這里,我在樹上!」少年喊人的聲音特意變得有些溫和,小心翼翼的,像是怕被驚著了什麼東西。
尋著聲音望去,百里雅音看見了那個坐在樹上,一臉驚喜的望著自己的少年。
「顏剪瞳?」少年的眼楮睜的很大,晶亮晶亮的,像是有很多顆星星灑在里面,美麗而炫目。
「姐姐,過來坐啊!」少年特意朝旁邊挪了挪,拍拍身旁的位置,揚起了大大的笑臉。風吹過,他那沒有束起的頭發凌亂的遮擋住了視線,繁亂的讓他微微皺起了眉。
「你會爬樹?」走到樹下,腳下生風,百里雅音用手支撐著樹干,迅速的攀在了樹上,坐到少年身邊。
「嗯,剛學會的。阿狸不听話,老是上樹睡覺,我為了逮它,也學會了爬樹。」少年說道這里,似乎有些委屈,將袖子卷到了胳膊,抬起手臂,微微嘟著嘴道︰「姐姐,疼,吹吹……」
「……」額頭滑下了幾道黑線,百里雅音低頭,看著少年白皙的胳膊上那幾道清晰的紅痕,無語了半響。
「怎麼弄的?」抓過顏剪瞳的手,在他期待的目光下,百里雅音只是嫌棄的看了兩眼,便放下了。
「學爬樹時,被樹枝刮傷的。」執著的舉著自己的手,顏剪瞳直直的看著百里雅音,就是不放手。
「姐姐……」可憐兮兮的看著百里雅音,見百里雅音不理他,顏剪瞳水潤的眸子漸漸溢滿了水霧,泫滴欲泣。正失落的準備將手放下,卻感覺到了手臂的一陣清涼。
側過頭,只見百里雅音手中拿著一盒白露膏,正仔細的幫他擦拭傷口呢,顏剪瞳那垮下的臉立刻上揚了起來。
「姐姐,你今天是不是不高興?」懷中抱著小貓,手不停的撥弄著小貓柔軟的毛發,顏剪瞳看著百里雅音道。
「真是個敏感的孩子。」百里雅音一怔,沒有回答顏剪瞳的問題,似是而非的說了一句。
「姐姐今天是不高心呢。」自問自答了一句,顏剪瞳又蹙起了眉道︰「姐姐,我不是孩子了,我今年都十四歲了。」
「呃?」百里雅音有些愕然的看了看顏剪瞳,在她看來,眼前的孩子還只有十歲左右而已。
「姐姐,我姓顏。」淡淡的抿唇,顏剪瞳那一向清澈的眼中一瞬間竟流露出徹骨的傷痛,復雜的讓百里雅音有些看不懂。
「姐姐,你听過顏家的傳說嗎?」抬起頭,那眼中的悲傷已經不見,換而,是對世間人情的淡漠。
「顏家?」垂眸想了想,腦海中一個驚雷炸響,百里雅音震驚道︰「那個顏家每五十年出一個聖童的傳說?」
「嗯。」點點頭,顏剪瞳又扔下一個重磅炸彈︰「我就是顏家這屆的聖童。」
「……」雖然已經做了心里準備,當顏剪瞳說出來的時候,百里雅音還是有些微微訝異。在傳說中,顏族的聖童可以‘知天命,改人運,求富貴,避災禍。’可以說,已經不屬于人類的範疇了,完全擁有神人一般的仙術。
「看來,姐姐已經知道那個傳說了。」笑了笑,顏剪瞳的聲音平淡無波,可百里雅音愣是從他那平淡的聲音中听出了一絲哀意。
「傳聞中的聖童和真正的聖童,其實沒有多大的區別。我們可以預測天命,可以幫別人修改命運,可是這些,都要付出代價的。」
「每一屆聖童,享年最多不超過二十歲。當我幫別人改變命運的時候,祭祀用的是自己的血,當我每做一次預測的時候,便會縮短壽命十年。」
「我是在兩歲被發現是聖童的,那天,我正和父親在一起吃飯,無意中開了天眼,看見父親被暗殺,身中兩劍。于是,我就說了出來,當時還被罵了一頓呢。直到……父親遇害重傷的那天。」
「從那以後,我就被當成工具,用盡全部生命來幫家族發揚光大。可是,我不甘心,我一直想要逃,想要月兌離家族的束縛。娘親知道我的心願,于是在一場精心設計的預謀下,我成功逃離了出來,可是娘親,卻永遠的留在了那里!」
「你為什麼不幫你娘親算上一命?你明明知道,她救了你會死,為什麼你還要逃?!」不要怪她太過冷酷,听到了這麼多悲慘的事,卻無動于衷。只是,要比淒慘的話,這個少年遠遠比不過她。說不定,就是前世的百里雅音都要比他慘。
「你以為預測天命是算命的嗎?想什麼時候算就什麼時候算?」瞪了百里雅音一眼,少年的聲音帶上了淡淡的哭腔︰「要想要預測天命的話,只有等到月圓之夜才可以。而且,兩次預測的時間必須超過兩年!當時,我剛幫家族測過一次天命,身體正在最虛弱的時候,怎麼可能再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