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于,二人漸漸微弱的呼救聲引來了不遠處偷听熱鬧的下人,可惜都是女子,沒有識水性的,眾人紛紛七手八腳驚呼著拿竹竿、繩子之類的物件丟向荷花池搭救二人,「二小姐,快抓住啊……」
「三小姐,接住繩子,讓奴婢拉你上來啊……」
無奈二人早就被水嗆得七葷八素的,哪里還能听得清岸邊眾人的指點聲,狄夕鸞倒是識水性,可惜她非善類,沒有菩薩心腸,更何況面對的是曾經取「自己」性命的歹毒心腸的凶手?狄夕是恩怨分明、有仇必報之人,更何況自己佔據了狄夕鸞的身體,也應該為她報仇雪恨;
眼看著二人頭漸漸沒進水里,發髻散了,長長的青絲在水中糾結的像瘋長的水草,就剩涂著鮮艷蔻丹的手在水上無力地搖晃拍擊,水花漸漸變小,狄夕鸞,笑的更加開心,「妹妹澡澡、澡澡、干淨……哦也……」
驀然眼前一花,一條黑影如閃電飄忽向水面,雙臂舒展似大鵬展翅,一手一個提起水中女子,雙足輕點蓮葉,便反身向岸邊飛來,只一瞬,兩個女子的身體就被扔到狄夕鸞面前的地上,兩個肚子由于喝足了水,圓滾得像兩個皮球,令人忍不住想去踢上兩腳,剛剛的風華絕代消失殆盡,取而代之是死氣沉沉的狼狽,果然,人是衣服馬是鞍,人靠衣裝佛靠金裝這些話是有道理的,狄夕鸞大徹大悟,看來以後要好好地改一改自己那懶于梳妝打扮的作風了!
「拿兩條長凳,將她們俯子橫擔在上面,使勁壓她們的肚子,水壓出人即沒事了!」伸手試探過二人鼻息後,男子沉聲吩咐,並不親手施援,後退幾步,仿佛嫌棄一般,眉宇間淡然滑過一抹不屑之色!
下人們聞言亂著一團……
「我的女兒啦——」「我的孩子啊——」兩道尖銳的哭泣聲響起,兩個婦人在一群丫鬢的攙扶下匆匆前來,為首的婦人面似滿月,體如白雪團成。眼角上挑黛眉清冷,十指女敕白如蔥套滿金玉戒子,風姿綽約仿若天地,這就是宰相府事實女主人,狄夕鸞的二娘了,果然有幾分姿色,手握掌管宰相府大小事務的大權,燻陶的她頗有幾分威嚴之相!此刻她驚慌之中倒也顧不得狄夕鸞的存在,直接撲到二小姐狄雲鳶的身上,嚎嚎大哭……
緊隨其後的婦人是狄雲燕的母親,她是狄夕鸞的三娘,她的姿色尤甚二娘三分,只是打扮素雅了許多,或許正是因為她的低調,才使得她在宰相府有了立足之地!
她也撲到自己女兒狄雲燕身邊,但只是低低的哭泣;
「兩位夫人若是再加延誤,只怕令千金們再無生還的機會了!」男子冷瞅瞅冒出一句,直嚇得二娘三娘慌忙後撤;
下人們在男子的指揮下,使勁按壓著兩位小姐的肚子,狄夕鸞瞧著,不禁露出幾分笑意,想必這幾位平時沒少受兩位小姐的欺凌,才使得他們下起手來毫無憐惜之心,直壓的那兩位吐得肝腸寸斷,一番折騰後,終于緩緩醒來,二小姐狄雲鳶「哇——」的一聲,「娘啊——」好似要死的是她娘似的;
三小姐邊嗚咽邊斷斷續續︰「是大姐推我們到池子里去的……」看來老三雖低調卻更不是省油的燈,屬于臨死也要拉個墊背的那一類;
「什麼?」二娘一听暴跳如雷,「是這個賤人?來人,給我將這個賤人推到池子里去——」
狄夕鸞聞言依舊傻傻指著狄雲鳶狼狽樣吃吃的笑著,眸底卻已經掠過嗜血的光芒……幾個下人為虎作倀就欲上前請狄夕鸞入池塘,有二夫人撐腰,就是天塌了,也不會落到他們的頭上,更何況,宰相的天——宰相大人奉旨代天子出巡,還得一個月方可回京,二夫人就是天!
真正是翻了天了!
狄夕鸞眸光一沉,袖底雙拳緊握,看來一味裝瘋賣傻也換不來安穩度日啊!
聞訊回轉的柳兒急急擋在狄夕鸞的面前,「你們敢?大小姐是嫡出的小姐,族譜上是有名字的,大小姐要是有個好歹,誰能擔當得起?」柳兒雖然驚惶聲音發顫,但是依舊勇敢的擋在狄夕鸞的前面,一副誓死維護自家小姐的姿態;狄夕鸞心底贊嘆,好柳兒!
可惜柳兒,說話總是喜歡戳人軟肋,正因為嫡小姐的名字可以上族譜,生死族人都要查看過問,不似庶出小姐死活無人問津才更令她們忌恨,「誰能擔當?本夫人擔當,意欲謀害自己的兩個妹妹,還不足以死罪嗎?來人,給我推,這丫頭忠心,讓她陪她主子一起去,還有青竹居的那些個下人們按例陪葬……」二娘一面狠毒的盯視著狄夕鸞,一面盤算著除去了青竹居一干人,既滅了諸多活口又會省下多少月例銀子,她又可以私囊多少,畢竟狄夕鸞是宰相府嫡出大小姐,月例銀子是府中最高的,加上一干下人花銷總還是不少的!二夫人今日除去她狄夕鸞,就算宰相爹爹回來問起,一個月時間她足夠將狄夕鸞謀害親妹妹的事兒坐實,到那時只怕在宰相爹爹眼里,狄夕鸞只是咎由自取罷了!
或許,那個宰相爹爹根本就不會想起自己,更不會為自己討公道了,狄夕鸞忽然想起自己前世,也是無父母疼愛,吃盡了苦頭,這一想,無名怒火便熊熊燃燒起來,淡淡笑著她只等那幾個不知死活的下人前來抓自己,殺機已然蠢蠢欲動——
「慢著——」一旁一直靜靜不言的男子忽然出聲制止,「二夫人這樣做,怕是會落得個以庶謀嫡的罪名,傳到父皇的耳朵里,只怕非但自身及夫人娘家不保,只怕宰相府也要受牽連呢!」
二娘聞言渾身一陣,忽然回過神來,這兒還有外人在場,怎能容她一手遮天?
「妾身多謝二皇子救女之恩!」二娘三娘同時拜謝,狄夕鸞暗道,難怪呢,此人不似府中之人,原來是二皇子端木峻!
今日大皇子端木烈剛剛來府求聘狄雲鳶為妾,二皇子端木峻就來了,這麼巧麼?雖說狄雲鳶是庶女,但也相當于嫡女了,所以大皇子端木烈親自來下的聘,同一天,二皇子端木峻來干嘛?難道也是求婚的?有意思!除非他們都在爭取宰相府的某種力量或者想牽制宰相府……
眾人紛紛見過二皇子端木峻,唯有狄夕鸞依舊傻傻站著,一來前世生活慣了,沒有動不動就下跪給人見禮的習慣,二來,她只是個傻子,失常也是應該的!
「賤人,還不給二皇子見禮?」二娘呵斥道,惡毒的刀眼狠狠剜在狄夕鸞的身上……
「不必了!」二皇子端木峻劍眉微挑,一雙似笑不笑的眸子掃過狄夕鸞的臉,隱約帶有一絲驚艷,或許今日狄夕鸞的裝扮太過素清,與這個朝代鬼花臉般的打扮截然不同,他深眸中發出意味不明的光芒,犀利眼神審視著狄夕鸞,婉轉而客氣的話卻是對二娘她們說︰「倒是剛剛入府便听這邊糟亂,直接過來還未來得及給夫人們請安,是本皇子失禮了!」
「哪里哪里,二皇子客氣,若不是二皇子,只怕小女們命休矣,二皇子真乃小女們的福星呢!」天,狄夕鸞想吐,明明窺視宰相府,還說的這麼冠冕堂皇,哪有一到人家就直奔人家後院的道理,糟亂聲再大,也傳不了大門口那麼遠的地方去啊!畢竟這宰相府不是一般的大啊,隨便逛一下也得老半天呢,狄夕鸞不屑的翻翻眼,自己穿過來也有些天了,到現在都還沒有搞清楚宰相府的地形,出府總是直接翻牆頭的!
「只是讓二皇子笑話了!家門不幸啊……」二娘虛揉一把眼楮,三娘頓時淚珠滾落,真是配合的天衣無縫;她們只是不想落得以庶謀嫡的罪名罷了!
二皇子端木峻眼底又似有不耐煩之色閃過,聲音卻無比的誠懇︰「本皇子今日來是向貴府求親的!」
啊?狄夕鸞心中好一陣翻江倒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