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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四章】

遲衡的心情比以前好了很多,不再無端暴怒。請使用訪問本站。

並非認命,而是認清。事實已經如此,沉淪暴躁也于事無補。郎中一撥一撥來,稀罕的藥也沒有停過,派遣了上百個人去各地尋找奇人異術,無所不用其極,與其日日暴躁陰郁度過,不如泰然處之。

遲衡的听覺嗅覺比以前靈敏百倍,不要說熟人的腳步聲,就是有陌生人在丈余外走過,他都能根據那腳步聲判斷是男是女身形如何。

遲衡每天練飛刀練得勤快,日夜不停直至深夜,不到十日,但凡一個活物跑過去都逃不出他的飛刀了。

不止如此,他還能騎馬騎得也不慢。

遲衡也不單呆在院子里,諸事交付給紀策宇長纓,只需要听個結果做個決斷就可,比以前清閑許多,所以,閑了他就穿一身普通衣裳與宮平出府去。

去的最多的地方就是那個辣粉攤。

辣粉著實好吃,吃的人多,閑話就多,遲衡喜歡听他們說些逸聞趣事,比如誰家兒女私奔,比如打雷劈死了作惡的人。

他問起那一天的事,攤主立刻唾沫橫飛地說起,當初那個人如何在瞎了的狀態下以一敵十神勇無比,如何血肉橫飛一場,忽然間又都消失得一干二淨——大約是當時打斗場景太過凶悍,攤主完全沒有認出是遲衡。

問過幾次,並沒有什麼新的線索。

有一天,遲衡正端碗喝湯,听見一個蒼老的聲音︰「這位小哥,借過。」

聲音很熟悉,遲衡倏然想起當日那一聲尖叫。他當即將老婦人叫住,問當日的情形,老婦人立刻面露驚恐之色︰「那天,啊你,你,你就是那天那個……」

遲衡塞給她一塊碎銀子︰「那日的詳情,一點兒不要漏。」

見了銀子,再看遲衡面目如常,老婦人才定下心來,繪聲繪色地描述起來︰「老身常在這里賣菜,那天老寒腿疼,蹲在這里,就看見你那邊跑過去,然後忽然間,旁邊就跳出好些穿褐色衣服的人來……」

褐衣人的著裝和攻擊模樣,和鄭奕養的詭士沒有兩樣。

「……後來,又跑出好些護衛來,和那些褐衣人打,打了沒兩下都跑了。有一個穿得極富貴的公子抱住了你,然後,你就暈了……你的眼楮沒有流血,但刀上都是血。」

遲衡讓她反反復復地回憶當時的細節。

比如自己是從哪里跑出來的,詭士們從哪里冒出來的,最後又回哪里去了,比攤主看到的詳實很多。幾乎離開時,老婦人忽然想起︰「啊,我想起了,後來的兩天,我還見過他們中的一個人!」

遲衡一驚,當天和隨後的三天,乾元軍搜查了附近的每一個角落,怎麼可能還會有詭士的遺漏。

老婦人很堅決地說︰「有個褐衣人滿臉麻子,老身忘不了。他走了一圈,問我撿著個牌子沒有,後來他自己找了半天在獅子腳下找著了,找著後,交給了一個搜尋的小哥。」指著旁邊一個舊牌樓的石獅子。

搜尋的兵士?

老婦人極力地回想︰「那小哥,沒有穿兵士的衣服,但領著好幾個兵士,穿的是布裳,長得……老身當然記得,見到一定能認出!」

遲衡的心一涼,命宮平暗自將老婦人保護起來,不動聲色回了府。

雖然遲衡的眼楮已瞎的消息被封鎖,但七月末鄭奕軍更是像瘋了一樣,在多地同時發起了數次攻擊。七月二十五,就有一處陣地失守,被鄭奕軍攻得倉皇不堪——這一處,正是由統領盧立岩率軍守護的林佛谷。幸好相鄰的林佛山駐軍雲麾使魚定澤率軍來援,一場血戰之後勉強將鄭奕軍擋在了林佛谷以南的鐵骨村。

這次失的是要害之地。

牽一發動全身,遲衡特地營造的僵持之局被打破,乾元軍守得艱辛。石韋不得不連夜調遣將令兵士,親率將士守在了鐵骨村沿線,又重新布了安州的局,期望盡快奪回重地,以免鄭奕軍破了乾元軍的陣腳。

好幾天都是血戰。

鐵骨村離回汀不遠,戰事稍停,石韋就帶著盧立岩回了一趟。

盧立岩從元州來到安州,本期望一鳴驚人。而且紀策原本對他寄予厚望,數次據理力爭,力排眾議,才將他放置于此地的。想不到初戰就是一個大敗仗,怎麼不愧對乾元軍,所以盧立岩一早來請罪。

關起門來說話。

遲衡、石韋、紀策、宇長纓四人表情肅穆。用人不當,紀策也沒法辯解。

宇長纓開口︰「盧統領孤注一擲,不听勸阻,將重兵集于一處,令鄭奕軍有可乘之機。不過,根源還在盧統領初到安州,對地形不熟,行軍運兵都受了局限。石將軍,你以為如何?」

只一條,盧立岩就無可辯駁。

石韋沉吟道︰「盧立岩布兵集于一處,確實失誤。鄭奕軍最擅于瞞天過海之術,看似只有一處兵,真正打起來無處不是他們的兵陣。我以為,立岩還是跟著我熟悉熟悉鄭奕軍,再做定奪。」

石韋意思很明顯,保住盧立岩。

盧立岩當初能被顏鸞選為四個年輕將軍之一,必然有其出眾之中。遲衡開口道︰「盧立岩以前在元州時也不這麼莽撞,別放在前鋒,擱我這里訓幾個月兵再說。紀副使,你說呢?」

降級,總比負罪好。

紀策臉色沉郁︰「是我用人不察,就這樣安排吧。」

遲衡道︰「當務之急不是論盧立岩的罪,而是如何抵御鄭奕軍的攻擊。林佛谷和白蒙山是咱們布陣的龍頭,林佛谷由盧立岩守衛,已失守;白蒙山呢?範弘在守,是吧,我敢斷言,出不了三天白蒙山也將受到重創——這不是人的問題,鄭奕一直在尋找和試探咱們最薄弱和最要害的地方,總會找到的,誰來守都一樣。」

如果白蒙山失守,安州一線的防衛都將形同虛設。

石韋卻很自信︰「將軍,林佛谷雖然失了,鐵骨村也守不了幾天,但是,甕中捉鱉也是不錯的法子——林佛谷龍頭一低,相鄰的魚定澤守護的林佛山那邊一抬,正好形成一個封口。」

腦海中山巒迭起,歷歷在目,遲衡道︰「除非魚定澤攻得夠狠夠準才行,不然能阻得斷鄭奕軍的攻擊?」

「有確切信報,明天正午,鄭奕軍的兵糧運隊將行至林佛谷一段,正是他們最薄弱的地方,我已部署完畢,到時我會親率重兵去襲。」

明天正午?

遲衡忽然震怒︰「明天正午?可你現在還在這里!」

會在這里,正是因為遲衡招回的急令,石韋如闡明理由也是可以不回的。石韋道︰「待事情商議完畢我馬上趕回去,快馬要不了一個時辰。」

「你是要帶兵作戰的人,沒有別的事就趕緊走!」

遲衡氣得一拍桌子劈頭蓋臉地訓了一頓,直將石韋訓得臉色灰白,半天沒有開口。

訓斥完畢要說的都已說完,遲衡下命令︰「紀副使,安排去林佛山的援兵;長纓,從濘州速抽兵力增援安州;季弦,立刻吃飯去!」

人都走了,遲衡一人坐在書房中,心情漸漸平息。石韋不是百依百順的人,怎麼會在如此關鍵的時刻回來呢,再細想石韋的安排,說的太輕易了,遲衡也是領兵的人,知道要把強悍之軍截住有多難。

越想越不對勁,整個跟一團亂麻一樣。

遲衡索性躺在躺椅上。

不多時,咯吱一聲,門開了,石韋走了進來。思緒一片混亂,遲衡長嘆道︰「季弦,給我一塊涼毛巾,腦子熱得不行。」

石韋將濕毛巾疊了一疊,小心地放在額頭。

一碗水在唇邊。遲衡一口喝下。

毛巾的水滴下流到鬢發間。

石韋拿了一條干毛巾擦淨,動作非常輕柔。離得這麼近,有點兒怪,石韋的呼吸都變輕了,情形變得微妙。遲衡問︰「季弦,雖然是命令,你要是忙就不用回來了,我又不專斷獨行不通情理。」

石韋回答真的沒事。他越說沒事,遲衡越是懷疑,執著地問下去。

逼急了,石韋道︰「我就是回來看看你。」

遲衡一愣笑了︰「怕我一蹶不振?這戰打得也太是時候了!季弦,我琢磨了一下,你這個甕中之鱉之計靠譜不,不要鱉沒捉住反而引火燒身了,咱們的人全部被吸進去更可怕。」

石韋微笑︰「這一次萬無一失,我們等的就是這個時候。」

石韋是一軍之將,率軍征戰無數次,遲衡放下心來。

「將軍,我還有一個請求,盧立岩先放到我身邊,給他一個將功折過的機會,他現在憋了一股勁出戰一定會竭盡全力。」

遲衡皺眉想了一想︰「季弦,告訴我實話,為什麼紀副使和你都那麼堅持用盧立岩?他以前是不錯,不意味著適合安州。」

「不是盧立岩不可,而是,當下可用的人太少了。我們怎麼變換都會被鄭奕找到漏洞,這已是不爭的事實。我和紀副使都有預感,鄭奕前幾次的攻擊都不強烈,並非沒有找到我們的弱點,而是他在潛心布局,也許,在某一天,安州全線爆發,我們壓根兒擋都擋不住。」石韋停了一停,「盧立岩只是不逢其時,作戰能力無可比擬,更重要的是,鄭奕軍對他一無所知。」

遲衡沉默了,半晌說︰「只要我們能挺過今年,拿下玢州,就不用擔心。」

非在實力相當的條件下,守比攻難!攻用一,守需三,何況鄭奕軍源源不斷壓過境來。石韋說︰「我就怕挺不到那時,所以當下每一寸關口都不能失。一旦安州失守,整個濘州及西域一線都陷入危難。但是,將軍,你盡管放心,有我在,安州就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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