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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6節 石路枉回駕

木橋只不過五尺寬闊,這一共十七八輛小木輪車陸續上了橋面,方進石乘坐的這馬車就只能在路邊等候了,他坐的久了,站在車轅處深深的伸了個懶腰,忽听得左近有一陣馬蹄聲臨近,方進石轉頭一看,原來沿河的岔路上也來了一隊人馬。

這隊人馬約有五十人之多,說是人馬,只是前面有三四人騎馬,後面都是跟著跑步的人,最前面騎者是一個十八歲的少年公,衣著華麗,跨下駿馬,肩頭斜背著一張長弓,腰間掛著一把長劍,看上去倒也英武不凡,這人方進石也是見過,他就是在金滿樓被郭京用鞋打了的又忍氣吞聲的貴族少年。

沒想到一天之內,方進石連接見著了那天所見的環環帝姬和這少年,倒也是真的巧了。這少年身後跟著的是三四個騎馬的高級別隨從和一眾家丁護院,還有少量大宋官軍,這些人各持弓箭武器,有的人還提著野兔野雞,好似在城外什麼地方打獵回來。

這貴公在橋頭把馬勒住,等候這些推小木輪車的大漢過橋,身後那些人都涌在他身後,反把方進石兩人的馬車擋在後面了。

這些推車的大漢晃晃的把小木輪車推過了橋面,那少年本要騎馬上橋,忽然好似感覺有什麼不對一樣,他揮手讓手下隊伍停下,下了馬來向那漸漸遠去的木輪車隊喊了一聲︰「你們站住!」

在木輪車隊尾的一個精壯漢回去看了這少年一眼,沒搭理他,繼續推車向前,這少年急走數步,跑到這人面前大聲道︰「叫你們站住,沒听到麼?」

推車的大漢把車放下,滿面陪笑道︰「哎呀,對不住這位公,在下有些耳背,沒有听到,請問有何見教?」

這少年公冷冷的看了他一眼,用手指向他木輪車虛點了一下問道︰「你車上拉的什麼?」

大漢一愣,繼續陪笑著道︰「是城糧號送到外地的一些糧食。」這少年公淡然道︰「是嗎?」

他走上前去,用手掀起那蓋著的篷布一角看了一下,那下面裝著十多條布袋,全都是鼓鼓的裝滿了貨物,這少年道︰「這袋都濕成這樣了,如何裝的糧食?」

大漢面色有些尷尬,剛想上前解釋一下,這少年揮手抽出腰間寶劍,揮劍把袋劃開一個口,里面露出白色顆粒狀東西,原來這袋里裝的全是鹽。

這少年大喝道︰「爾等竟敢枉顧朝廷法紀,私自販鹽,如此明目張膽,可謂膽大妄為之極!」

大漢趕忙陪罪道︰「這些是城正規鹽商托運,並非私鹽。」少年道︰「那就把朝廷發的鹽引拿來看看。」

大漢連聲道︰「有有有。」他從懷取了一張蓋了大印的紙張出來遞給這少年看,這少年看罷冷笑道︰「都鹽院所發鹽引,上蓋的印章及蓋章的方位,藏有暗記,你這張是假的,私造朝廷印信,罪加一等。」

大漢裝做不懂道︰「明明是官府所發,怎是假的?」這少年不再理他,向他手下喊道︰「你們過來把這些人抓起來,押送到開封府衙門去。」手下隨從听他命令,大聲吆喝著圍了過來。

這些推車的大漢全是販賣私鹽的鹽梟,歷朝歷代朝廷鹽鐵專賣,販賣私鹽都是重罪,這十幾輛車的鹽價值不菲,那名大漢看這少年公糊弄不過,只好上前道︰「不知公是那一府的貴人,還請賜教。」

這少年朗聲道︰「爾等販賣私鹽,凡大宋民皆可挺身而出捉押官府,我乃康王趙構是也,你待怎地?」

他這話喊出口,方進石不由的從馬車上站了起來,向趙構張望,竟然沒想到,這愛管閑事的少年,居然就是歷史上那個讓人恨之入骨的軟弱投降逃跑皇帝宋高宗趙構。

怪不得那天他會和環環帝姬在一起去金滿樓,他們原是皇皇女,是兄妹。

那漢鹽梟本來打听一下看能不能攀上關系,讓這公放他一馬,此時听說是康王爺,自是無關系可攀了,他看著康王府的人圍上來要把他們押到開封府去,心絕望,別說販賣私鹽是重罪了,就是這十幾車的鹽被充公沒收,他們也賠不起的。

這鹽梟望望天色,此時也然是天色將黑未黑時分,路上除了道旁邊一輛馬車外再也別人,鹽梟把心一橫,走到鹽車旁邊,向不遠處的趙構道︰「康王爺,你今日定是不肯放過我等了?」

趙構道︰「早知今日,當初就莫要做這犯法的勾當!」這鹽梟冷笑道︰「是麼?」他陰笑著說著話,右手在車前的篷布下模了一把短刀,忽然欺身到趙構近前,揮刀直砍。

趙構本能的後退一步,揮劍去封,刀劍相格,火星四射,這鹽梟長年在外和人打斗,掙的是不要命的錢,既然動手就不再留情,加上身高力大,一刀竟然將趙構長劍擊落在地。

趙構大吃一驚,縱身想逃,鹽梟跟著又是一刀,趙構急急相避,鹽梟的短刀在他面額前掠過,寒風襲過面上,趙構感覺臉上一痛,額頭面皮竟然被削過一小片。

這一下極為凶險,只差分毫就要了趙構的小命,此時趙構身旁的屬從好似才如夢方醒,有人持了獵叉上前斗這鹽梟,這邊一動手,剩余鹽梟也紛紛拿了車上藏的兵器出手,一時間雙方斗成一團。

方進石站在車轅上遠遠觀看,康王府的人數雖多了一倍,可是冷兵器的小規模武斗,勇氣絕對是佔最重要的一個因素,這些鹽梟日常過的就是刀光下生活,全是出力氣的壯漢,那些只會打獵吆喝從未經過實戰的隨從怎是敵手,康王府人群一觸即潰,瞬間被砍殺十多人,余下之人紛紛做鳥獸散,或抱頭鼠竄,或跪地求饒,這些鹽梟下手狠辣,絕不容情,刀刀致命,全然不顧傷者求饒。

方進石站在馬車上一看勢頭不對,趕緊向那車夫大喊道︰「快跑快跑。」

那個車夫不等他說,早就下車拉馬車調頭,也幸而他們的馬車被康王府的人阻在最後,只是場面混亂,拉車的那匹馬受了驚,車夫好容易都把馬頭調過,打馬回跑而行。

方進石回頭望去,那橋頭處鬼哭狼嚎,場面極其慘烈,目光處只見康王趙構發足奮力奔跑,身後那鹽梟提了血淋淋的短刀發力直追,兩人相差不過五尺距離,趙構想要把肩頭的那張弓拿下來抵抗一下,急切間取了兩次沒有取下來,兩人的距離剎那間又近了一兩尺。

方進石所乘的馬車初始速度不快,趙構已經奔到近前,只是身後那鹽梟追的更急,趙構奔到馬車近前,向車上的方進石伸出手來,想讓方進石拉他一把,拖他上車。

在這電光火石之間,方進石心里所想的是,若是他不拉這趙構一把,今日這哥康王趙構極有可能就死在這鹽梟手了,那麼歷史將徹底的改寫,只是人的天性使然,方進石本性也是個很善良的人,他看著追著馬車奔跑逃命的趙構,臉上帶著血跡,神色慌張,身後那提著淌血短刀的鹽梟又窮凶極惡,趙構轉瞬之間就會命喪在他的刀下,胸憐惘之心大起,不自禁的從車上探出身來,拉住了趙構的手,使勁的將趙構拖上馬車。

趙構狼狽的伏在馬車上,腳上的鞋也被掛掉不知所蹤,那鹽梟急跑沖刺兩步揮刀急斬,卻斬了個空,馬車漸快,距離漸漸遠了,這鹽梟氣急敗壞,將手短刀月兌手擲出,刀光如同流星一般飛向馬車,他這一擲刀道不小,那柄短刀在方進石耳畔飛過,扎入馬車板壁,里面透出兩三寸來,刀身上的血跡在板壁上聚成一塊兒,流淌下來滴在方進石肩頭。

馬車直跑越快,這鹽梟再也追不上了。

方進石心頭「呯呯」直跳,一直過了許久還沒完全平息下來,他縱使也算是經歷過戰爭的,也給嚇的不輕。趙構更是自小皇宮成長,哪里見過如此陣勢,他臉上血污一片,神色黯然,不時的向馬車後看一看,似乎唯恐那個鹽梟追上來。

這次凶險的強出頭,對趙構的人生影響是極大的,也許從這個時候開始,他內心深處就對大宋的官軍作戰能力感到懷疑,之前他看來,人數佔絕對優勢的情況下是不可能失敗的,如今這樣的想法已經有所改變,這些鹽梟身處社會底層,是普通勞苦大眾,這次經歷也讓趙構不再敢輕易相信老百姓了。

方進石看趙構還是有些不安,故作鎮定的笑了一笑道︰「放心好了,那些人追不上來了。」趙構忍不住又向車後望了一望道︰「這些刁民全都是窮凶極惡的亡命之徒,朝廷官軍不知做什麼吃的,讓這些凶徒在汴梁城下都敢如此膽大妄為。」

方進石淡淡笑了一下,趙構又向他拱了拱手道︰「多謝相助。」方進石道︰「不用謝了,任何人遇到此等情形都會拉上一把,對了,康王爺,我們現在要去哪里?」

趙構向前望了一下道︰「前面是個鎮,我們馬上去報官派大隊官軍過去捉拿那些販賣私鹽的。」

他自己只身逃亡,也不知手下那些人逃的了多少,如今也只能報官求救于官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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