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峰不知道自己算不算會侍候人。一桌的菜肴都是婦人一個利落的準備好了,根據婦人的提示他只要看著這個家伙的就行了。
他給他擺好了碗筷,以為沒有他的事了。準備退到一邊,但婦人又是一陣指點。
這次秦峰明白她的意思。他拿起桌上的筷子,「想吃什麼?」
男孩看著他沒有說話。秦峰也看著他。
「不說話,就是隨便了!」
男孩還是不說話。秦峰夾起他面前最近的碧綠色澤的蔬菜放到他的碗里。
男孩蹙起眉,顯然對秦峰的主張不喜歡。
「不喜歡?」秦峰明知故問。
「啊啊啊」婦人代替男孩回答,指著其中幾盤菜。都是些柔膩膩的葷菜。秦峰依言夾了婦人指定的菜肴。
「吃蔬菜對身體好。」他忍不住多嘴的勸了句。男孩這才拿起筷子吃了起來。
除了肉類之外他還把秦峰之前夾進去的蔬菜也吃了。于是秦峰不顧婦人瞪視的目光,給男孩夾了滿滿的一碗素食。
只是那張可愛的臉上,由始至終都是一副別人逼她吃毒藥的似得表情。好不容易男孩吃完了一頓飯,大松了口氣。
秦峰覺得好笑「有那麼難吃嗎?」
秦峰像是鼓勵他兒子似的默默他的頭。「乖!」
男孩愣怔了下。又盯著他不放。
是要把他盯出個洞來,還是想要確定什麼?
男孩的嘴唇挪動了幾下,終于開口說出第一句對他說的話,而不是只為了幫婦人翻譯。
「你不怕我?」
為什麼他不會像別人一樣,一見到他就大聲尖叫,嚇得立刻掉頭就跑。在他發病的時候一直都陪在他的身邊。用手觸踫他對別人來說如怪物般可怕的身體。
他剛剛還對他笑了。除了鄭爺爺和芙嬸從沒有人對他這樣笑過。就連他也沒有這樣對他笑過。男孩閉上眼掩不住心里的疼痛。
他的聲音很小,小的比蚊子大不了多少。秦峰沒有听清楚。但他猜的出來他要說什麼。他也沒有錯過他眼中的傷痛和絕望。
府里一直對西苑的妖怪之說應該就是指他。在這個不開化的社會他所受到的歧視是別人無法想象。
秦峰在他身邊坐下。握住他放在腿上的一只手。緊箍的拳頭握得很緊,指甲都陷阱了肉里。
秦峰一根根把他的手指掰開。「不要理會別人說什麼,你跟別人沒什麼不一樣。」
「我們真的一樣嗎?」男孩的語氣變得虛幻。這話不像是對秦峰說的。
「你怎麼知道我跟別人沒有不同,那些人都我是專門吸食人血的妖怪。」男孩的語氣突然轉變,滿是挑釁和歇斯底里。猛然睜開的血紅雙眸再無之前的無辜和怯弱,變得森人。這才是秦峰之前的那人。
秦峰沒有被他的氣勢震懾住,依舊抓著他的手。
「對我來說,我們並沒有不同。」
「你是在同情我?!」男孩冷聲說道,猛然掙開他的手站起身,把一桌的殘羹都掀翻在地弄的一片狼藉。
秦峰皺了眉。像是對無理取鬧的孩子的不滿。
「咿咿啊啊!」婦人嚇了驚了一下,想要安撫暴怒的主人,又害怕不敢靠近。
「你想太多了,比你可憐的人滿大街比比皆是。」
「那你為的是什麼?」男孩的目光充滿不信任。
「呵。你認為我圖的是什麼?」秦峰譏笑出聲。這孩子是有妄想癥吧!
「你覺得我能未卜先的知道某個大人物的心思。被莫名其妙叫到這里來的我,能預知到自己能在某個大人物身上佔便宜!」
「不要這樣對我說話。你不過是個奴才,信不信我可以立刻趕你出去。」男孩不滿他滿是譏諷的語氣。就算別人再怎麼怕他,也從沒有人敢在他的面前用這樣的語氣跟他說話。
秦峰不怒反笑「那我還真該謝謝你了!這地方我還一刻都不想呆了。」秦峰站起身向門口走去。
男孩沒想到他真的是說走就走。
愣怔一會,回過神。心緒回復清明,唇邊勾起狡邪的微笑,威脅道「你別忘了,你還有個兒子。」
「你什麼意思?」秦峰停下腳步回身。臉色沉了下來。怒火在心中醞釀。
他這是招誰惹誰了。連個阿貓阿狗都可以威脅他。
男孩被他的陰郁的目光盯的有幾分不安。到底是為什麼他也想不明白,這樣的感覺從未有過。
「在這鳳陽城,不,在這月陽國。我可以讓你立刻待不下去。你可以不顧你自己,但你確定要把兒子也賠上嗎。」
「你到底想干什麼?」在這里,兒子是他的軟肋,秦峰弱了語氣。但並不表示他就這樣妥協。現在三國間的局勢還算穩定,各國商品流通還算頻繁。他就不信有錢還不能買個假身份到別國去。其他行業他不知道,但畫的畫師還是很吃香他會的畫風也不止一種,他可以從頭開始。在不行,大不了當回他的砍柴夫。他就不信,他好手好腳的還不能為他和兒子混一口飯吃。
秦峰早就開始想著萬不得已的退路。但這些他都不能表現出來就是。
男孩看他妥協,臉上才多了些滿意的微笑。
「你不需要做什麼,只要好好照顧晨就行。」
「晨?」秦峰疑問。
男孩沒有說話。
隨後秦峰明白他的話。對于分裂出兩種性格的人來說,他們是兩個個體,擁有屬于他們自己的名字。辰應該就是另一個他的名字。
「那你叫什麼?」叫主人他是叫不出口。
男孩可能沒想到他會這麼問。第一次有人願意將他們區分,而不是用一些怪異的目光開著他們。為什麼他會將這一切都視為理所當然。這也是第一次有人主動問起他的名字。
「我叫希。」男孩輕聲說。表情有一秒的呆滯。
「希?晨希這名字不錯。」秦峰隨口說道。
「你怎麼知道?」男孩的嚴重滿是震驚。有多久沒有人叫過他名字。又有多少人記得還有尉遲晨希這個人。
看他又像要陷入負面的情緒之中,秦峰有些無奈。他不是心理醫生不知道要怎麼開導他。
「我叫人過來把這里收拾一吧!」秦峰想要轉移話題。
「你不知道這里禁止別人進入嗎!這里除了你和芙嬸不會有別有別的下人進來」男孩像是被踩到尾巴的貓粗聲說道。
秦峰想也是,外面的人都把這西苑的魔怪之說傳的靈活靈現,要不是他比較特殊他還真以為他遇到鬼了。
芙嬸雖然不能說話,但她的听力好像完全沒有問題。听到他說要找人收拾,立刻開始收拾起來。
秦峰見了也立刻過去幫忙。
芙嬸見他動手。不停的擺手然後指著自己。意思是說她一個人收拾就可以。
「沒事。這也是我該做的。」
男孩站在一邊看著他兩不停的互相推讓。心里有些不舒服起來。
他明明是主人,為什麼現在弄的好像是他一個人無理取鬧似得。(明明就是好不好【鄙視】)
在秦峰看來非常無聊的的一出,就這樣不了了之。秦峰想明白了,對這些有錢有勢的人面前他根本就什麼都不是。所以在他安排好後路之前,他還不能得罪。
尉遲熵把他安排在里為的是什麼他想了許久,應該跟溟煌有關。除了他秦峰想不出還有任何跟他有關聯的人會勞煩到他尉遲當家這樣勞師動眾。溟煌是什麼身份他不想知道,現在他要是他跟溟煌沒有任何關系別人也不會相信。秦峰以為他只要做好的自己的分內事,就能夠相安無事。在調到西苑來之前,他每天都是在早上六點到大概晚上七點的時間下班。
秦峰看時間差不多說道「我要下班了,沒什麼事我就先回去了。」
希從案桌的書上抬起頭「什麼下班?」
他是裝傻呢還是怎麼著。
「在這里的每個家丁都上下班的時間。我的下班時間到了。」
「我不準!」
「憑什麼?」
「憑我是這里的主人。」男孩一副理所當然的說道。
秦峰以為他說的是西苑。
對于這孩子的態度他實在不喜歡。溟煌雖然傲慢但他不會有太多的挑剔。也不會無理取鬧。這人是完全的任性。他憐惜他所遭遇命運對他的不公。但這些不是縱容他的理由。
「就算是尉遲熵來到我也一樣。」
希的表情有一瞬間的氣急,隨後像是想通了什麼變得陰戾。
「你以為這樣激怒我,我就會不讓你到西苑來嗎?告訴你別做夢。」
秦峰翻了個白眼。他腦子到底什麼構造?
「你要怎麼想隨你便。明天我照樣會到西苑來。就像你說的,我現在還得讓吧你供著。免得你一句話讓我在這里呆不下去。」
秦峰說完也沒再理會身後的人要作何想。瀟灑離去。
靠!憋屈了這麼久,總算讓他吐了口怨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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