銷售新人的日子,每天都在不斷地自我鼓勵中度過。靠著機靈,蘇哲拿到了自己平生的第一家客戶,他不敢怠慢,十分小心地維護著和這家客戶的關系。沒事就跑去操作那里,問一問貨物的進度,或者提溜著兩杯茶,跑到樓上去慰問下客戶。
蘇哲覺得自己運氣算是不錯,德興貿易負責出口的兩名物流專員都是剛剛畢業沒幾年的女孩,十分活潑。沒幾天,蘇哲跟她們打得一片火熱,有事沒事就請她們到樓下吃飯。這兩個女孩,也來到偉通參觀過,看著這一百多人的公司,有模有樣,也比較滿意。經過第一票業務的合作後,德興貿易開始陸陸續續配了一些新的業務給蘇哲。
蘇哲整天帶著客戶轉來轉去,讓一旁的陸杰眼紅不已。他不像蘇哲那麼幸運,踫到的客戶都是四五十歲的中年男人。陸杰跟蘇哲訴苦說,他根本猜不透這些中年男人的想法。他們既不說和你合作,也不說和你不合作,只是有價格就來詢問,但是問了將近一個月,卻沒有走貨。
陸杰說自己有時候忍不住就會打听那些來詢價的客戶之後的消息,得到的回復不是計劃取消就是貨物還沒完成。
「中年男人的心思,怎麼那麼難捉模呢?」陸杰有時候真的十分苦惱。
張全听到之後,笑了笑,「陸杰,銷售市場有時候就是這麼現實。同性相斥、異性相吸。你看蘇哲的第一個客戶就是兩個女孩,我們男銷售跟女性客戶溝通起來就比較容易。那些上了年紀的中年男人,都是拖家帶口,如果同樣是一名四五十歲的銷售跟他們聯絡,也許會更好些,能聊聊孩子或者房子之類的。你剛從大學畢業,社會閱歷跟他們相差得千差萬別,你說讓客戶跟你聊什麼好?難道聊學校的專業課?」
陸杰一听,頓時覺得有理,轉過身就去找蘇哲,「你小子,實在是太精明了,迅速泡到了兩個女人!」
「我們是談工作,談工作。」蘇哲裝作一本正經地說道。其實,他心里也是贊同張全的想法,如果客戶是女孩,又跟自己年齡差不多,的確很多事情溝通起來是比較方便。
「不過,凡事不要越過界,小心不好收拾!」張全帶著曖昧的笑容,沖著蘇哲擠擠眼楮。
蘇哲低頭假裝沒看見。
轉眼間,自己已經在偉通呆了一個月有余,由于樓上的客戶德興貿易的支持,使得蘇哲的銷售進程平穩有序。
月末,蘇哲的郵箱進來了一封郵件,是關于這個月的銷售業績統計。他點開郵件一看,里面是一張EXCEL表格,列出了自己這一月的出貨類型、目的地、貨量信息等。蘇哲的這第一個月,總共拿到六票貨物,去掉指標,可以拿到獎金三千塊。
雖說這三千塊對于老銷售來說不算什麼,但是作為一個新人,著實樂壞了,屁顛屁顛地發了封郵件過去問獎金什麼時候能到?
不久,財務針對蘇哲這名新人的問題做了熱情而詳盡的回復,整個郵件就三個字︰問張全。
蘇哲不得不感嘆財務的惜墨如金,連郵件里一個基本的「Hi」這個稱謂都省了。
張全听了蘇哲的問題,搓著手樂道,「蘇哲,這麼心急啊,心急可吃不了熱豆腐。我們這個銷售部的獎金,並不是說像發工資一樣月底就能發的。你得等到客戶把貨款運費打過來,才能拿到你的獎金。這份業績統計表,與其說是財務好心幫你統計業績,不如說是勸你早點催帳的。」
蘇哲一听,頓時心涼了一半,他順口問了一句,「那我的客戶什麼時候能付錢?」這句問完,蘇哲看見張全笑而不答,明白這句話有些多余。自己的客戶,別人怎麼知道什麼時候能付錢?
畢竟自己是新人,蘇哲在一邊模索一邊詢問中終于弄懂了自己客戶的付錢規律。物流公司對于應收賬款,第一票業務合作俗稱「付款買單」。單就是海運提單。海運提單(OceanBillofLading),是承運人收到貨物後出具的貨物收據,也是承運人所簽署的運輸契約的證明,提單還代表所載貨物的所有權,是一種具有物權特性的憑證。
有了這張提單,才能到物流公司提貨。付款買單也就是讓客戶先打錢進來,再把提單發出。這種方式,對于客戶來說,是極大的不便,所以合作久了之後,雙方都會簽訂一份合同,俗稱「月結。」
月結,一個月的賬期,在這一個月內,作為乙方的物流公司將無條件放貨。不過,就像人的個性不同,有些公司不一定會遵照物流公司的意願付款。所有公司都希望收進來的賬期短,付出去的賬期長。所以在一些極端情況下,面對一些國際性的大公司,在足夠貨量的支持下,物流公司也會考慮延長賬期。
蘇哲在打電話問自己的客戶德興貿易關于賬期的事情時猶豫了半天,人生艱難,有些問題總是讓人難以啟齒。
什麼時候付錢?
什麼時候娶我?
孩子,
是我的嗎?
在經歷了像初戀的少女般的忐忑不安後,蘇哲終于撥通了自己那個客戶的電話,用比蚊子還細的聲音,比詩賦還婉轉的方式,表達了自己的想法。
「付款是吧?月結?沒問題。」接到了蘇哲的電話,德興貿易的女孩很干脆地回了一句。
按照同事陸杰的說法,好人都被蘇哲踫到了。
很快,德興貿易付了第一筆賬款,對于能夠在花城市中心金鷹大廈立足的公司,物流這點運費,倒是真的不算什麼。蘇哲也是如願拿到了自己的獎金。
保底工資加上獎金,一共五千塊,對于一個物流界的新人,算是不錯的了。蘇哲帶著錢找到了徐師傅,徐師傅開始時怎麼也不肯要。
「少爺,我怎麼能要你的錢呢?你自己也是十分困難。」徐師傅拿著錢的手微微著。
如果說,之前蘇哲對于將錢交給徐師傅還有些猶豫,這猶豫在對方的推三阻四後,終于越磨越堅韌了。
「徐師傅,我們家,還有些底子。」蘇哲不得已撒了個謊,他繼續說道,這些錢,你先拿著,下個月有了獎金,我還會給他。你告訴徐偉,說這錢算是我借他的。他要是能表現好,把高中念畢業了,我就給他介紹到部隊里去當兵。我在部隊里之前當了一個官位不大的干部,還算有些關系。」
徐師傅談起自己的孩子,頓時臉色顯出痛心而又焦慮,「這孩子,從初中就開始玩角子機,怕是沒救了。家里都被他掏空了。」
「有救,有救。不就還多欠幾萬塊外債嘛。過兩個月,還清之後,一切重頭再來,他還年輕。」
將錢交給徐師傅的一星期後,蘇哲得到了一些還算是不錯的消息,17歲的徐偉倒是對當兵異常的向往,竟然听了蘇哲的話,開始回學校上課。
徐師傅拉著蘇哲好一通說,說之前怎麼跟自己的兒子說,都沒有用,結果蘇哲的一句話,便立刻起了作用。
蘇哲笑了笑,少年們,誰沒對部隊有個情懷心生個向往啊。他讓徐師傅告訴自己的兒子,每隔一個星期把作業本交給自己檢查,如果發現有不合格的,當兵的夢也沒戲。
賭博,最重的是心癮,過渡期很關鍵。蘇哲這樣做,也是為了確保徐偉在戒賭期內不會出現反復。
听到了徐師傅這邊還算不錯的消息,蘇哲整個下午的心情都好了起來。銷售部的那些老銷售見到蘇哲這幅樣子,都以為他拿了第一份工資開心所致。
當銷售開始給蘇哲各種聲色犬馬的建議,哪家的菜好吃,哪家會所的妞漂亮,蘇哲不得不抱頭逃跑。
錢已經花出去了,這些美妙的東西暫時和自己無緣。
咱是一個高尚的人,一個月兌離了低級趣味的人。蘇哲像個神經叨叨的老頭一般,在走廊里來回走,不斷安慰自己心中可能泛起的波瀾。
對于銷售來說,一般一星期只工作遂,周五算是自動休假狀態。盡管公司三令五申,盡管人事部經理周琳多次向張全指出銷售們的考勤問題,可是,這幫混跡于江湖多年的老銷售仍舊個個瀟灑得像任我行似的,該怎麼辦,還是怎麼辦。
……
「小蘇,小陸,還沒吃飯吧?走走,咱們吃飯去。」張全招呼著還在整理客戶資料的兩個新人。
銷售部在下午開始上班的時間點,大搖大擺地四五個人跑了出去吃飯。一路上,陸杰還忐忑不安地問道,「老大,你們每個月賺得都多。我們保底工資就一點點,這個時間點兒出去,會不會被人事部扣光錢啊。」
張全還沒發話,另一個叫周經的老銷售連忙安慰性地搭住陸杰的肩膀,「放心吧,我們張總在,沒事。這錢,扣也不會扣到你的頭上。」
這種不守紀律的感覺,倒是很對蘇哲胃口。大概在部隊里被教育了多年,蘇哲退伍後,鐵了心要做一個「自由人」,盡量不受任何紀律的束縛。銷售要是這點特權都沒有,誰還做什麼銷售?
這次銷售部的聚餐在公司旁的一家川菜館舉行。
「這家川菜館,平時中午生意好得不得了,還要排隊。這個時間點過來,就沒有任何問題,連等都不用等,上菜特別快。」張全邊進屋邊解釋道。
蘇哲虛心聆听著銷售部的各種「技巧」。
菜很快端上來了,辣子雞,水煮魚,尖椒肥腸,一片黃湯紅油。
菜的味道的確不錯,幾個銷售吃得大汗淋灕,暢快無比,人一興奮,話題也就敞開了。
接下來蹈話,蘇哲算是再次見識到了銷售部的「自由」……(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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