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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楚穹飛見虎碑懷念薛妹

楚穹飛離開碧雲山,一路感念著蟹面郎的搭救之恩,向家鄉方向疾走,不知不覺中天已放亮。

楚穹飛想盡快離開碧雲山更遠一些,也不顧月復中饑渴,急急忙忙,一口氣又走出了近百里。楚穹飛來到一個十字路口,這才感覺到有些疲勞,便坐在路邊的界石上休息了一會兒,左顧右盼,竟然迷失了方向,不知該往哪條道上走。

楚穹飛站起身,定定神,四下觀望,見不遠處有一村莊。此時日頭已經偏西,楚穹飛見那村莊被渺渺炊煙籠罩在其中,頓時感到自己已經是饑腸轆轆,便整整衣裝,快步向那村莊走了過去。

楚穹飛在村口的一個酒店站下,聞到酒肉的香味,就更加感到饑餓。于是進到店內,找一靠窗的桌子坐下,要了一碗老酒,一斤熟牛肉,外加一葷一素兩碟菜蔬,看看天色尚早,便獨斟自飲、借此休息一下。

楚穹飛吃完桌子上的食物,又要了一壺茶,喝了幾口,覺得那茶水甚是苦澀,便不打算再喝,站起身,掏出散碎銀兩結了帳,便打听回家鄉的路該是怎樣走。

店家見楚穹飛身背寶劍,認定是一練武之人,便說︰「壯士所問的路,應該一直向北走,可是,從這小村莊出去,五十里之內再沒有村落,壯士不如住在小店,好歹休息一夜,待明日天亮再走不遲。」

楚穹飛抬頭看了看日頭,見日頭雖已西斜,但離天黑至少還有一個時辰,便不想耽擱路程,謝過了店家就要上路。

那店家見楚穹飛雖儒士打扮,卻難掩其武士本質,身上寶劍又是與眾不同,便笑笑說︰「壯士定是練武之人,誠然是不必擔心路上會有凶險,只是夜幕降臨後找不到歇身之處,不也難過麼?」

楚穹飛也笑笑說︰「多謝掌櫃好意,只是在下已經耽擱了太多時間,只好盡快趕路去了。」

店家聞言也不再挽留,說︰「壯士要一直向北,再行五十余里,有一座大山,翻過大山再向東北便是了,切迷失了方向。壯士一路保重吧!」

楚穹飛又謝了掌櫃這才轉身走開。

楚穹飛酒足飯飽,渾身有了力氣,大步流星,一口氣又走出三四十里路,果然是一路蕭條,沒有一戶人家。此時夜幕已經降臨。楚穹飛見果真找不到睡覺的地方,也就打消了休息的念頭,頂著皎潔的月光,繼續前行。又走了半個時辰,楚穹飛借著月光隱隱約約看到了遠處的山影,便按照店家指示的方向向大山走去……

不一刻,楚穹飛來到大山前,月光下,見那大山雖比不上峨眉山的那種鬼斧神工、秀麗雋美,卻也是旖旎幽靜、雄秀相兼。楚穹飛便沿著通向大山深處的小路,信步走向山里。

楚穹飛走走停停,沿路觀察著身邊的景物,一直走到一條小路的岔口,站住腳向四下里觀望。他發現,在小路一旁的不遠處,有一塊巨大的石頭橫臥在荒草灌木之中。月光下,他見那石頭顯得干淨平坦,便打算走向前去,在那石頭上休息一下。

楚穹飛幾步走向大石旁,將身上的寶劍和行囊解下,雙手抱肩,靠在石頭上休息,一路疾行確也有些勞累,不一會兒就昏昏沉沉地打起了瞌睡。

突然一陣夜風襲來,楚穹飛打了一個寒戰,頓時覺得睡意全無。

楚穹飛坐起身,伸個懶腰,見山林間悉悉瑟瑟地起了風,就向大石頭背風的一面移動。這時,他突然看到在那大石頭後面不遠處,有著一個突兀在亂草之中的土堆,恰如一座墳墓。楚穹飛覺得奇怪,就起身向那土堆走近幾步,看了看,發現在土堆的前面有一個豎起的、小小的條石,恰似墓碑一般。楚穹飛仔細打量了一會兒,也沒看出個名堂,便不以為然。其實楚穹飛哪里知道,這個土堆正是薛劍霞為尋找楚穹飛夜入深山,力殺二虎後而留下的老虎的墳墓,而那塊條石也正是薛劍霞為兩只死虎立下的虎碑!

楚穹飛又重新走回大石頭跟前,準備在那背風的一處休息一會兒。

此時,天空無雲、月朗星稀,楚穹飛猛抬頭,見那大石頭上,一行隱隱約約的字跡映入眼簾,那字跡經過風吹日曬,已然是有些模糊。

楚穹飛好奇,走向近前仔細辨認,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他見那大石頭上分明寫有「楚穹飛」三個字!

楚穹飛這一驚非同小可,定了定神,想要盡快地將那字跡看個明白。可是經過日曬雨淋那字跡有深有淺,有的已經是筆劃殘缺,加上又是在月光之下,想要一下就完全辨認出來,也不容易。

楚穹飛揉揉雙眼,逐個字連猜帶解仔細辨認,終于將所有字跡連貫了起來。只見那短短的十三個字寫的是︰楚穹飛,你可知劍霞我尋你好苦!

楚穹飛又是一驚!當他看到「劍霞」兩個字時,頓時覺得心潮澎湃,不由得便皺起了眉頭,心想︰這……難道是薛家小妹薛劍霞留下的字跡?難道……難道薛劍霞也在到處尋找我不成?楚穹飛不由得仰天一聲長嘆,回憶以往,頓時覺得渾身的血液奔涌!思前想後,他突然覺得,那個幾次在危難中向他伸出援手的紅衣女子,或許就是他兒時兩小無猜的那個薛家的小妹——薛劍霞!

楚穹飛頓時覺得命運竟然是這般殘酷!如此的令人不解!盡管此時他還不知自己與薛劍霞指月復為婚的那件由雙方父母決定的婚事,但他想到自己與薛劍霞自幼的那種兄妹一般的情意;想到由于宋、楚兩家的仇恨而使得自己全家被殺,自己流落江湖而失去與薛家的聯系;想到那薛劍霞幾次三番地救助自己、關愛自己,自己卻沒能認出那女俠竟然就是薛小妹,不僅與薛劍霞擦肩而過,而且自己還曾冷落了對方,幾次錯怪了薛姑娘的一片好意!楚穹飛心里真是後悔不迭、悔恨交加!

楚穹飛心情沉重,加上他一日零半宿的時間,匆匆行走了近二百里的路程,已經是勞累不堪,兩腿一軟,就勢坐在地上。

楚穹飛身體向後一靠,身體倚在石頭上,閉上眼楮,默默地想著心事……

突然,楚穹飛打了一個冷戰,他想起前些時大水過後,自己在江邊上被那江氏兄弟救起的事情。

楚穹飛清清楚楚地記得,那兩兄弟曾親口說過,在那場洪水中,不僅洛金花被洪水沖走,還有一個紅衣女子也被淹沒在那奔涌翻滾的洪流之中!

楚穹飛頓時一身冷汗!心想︰按照江氏兄弟的說法,那薛劍霞豈不也與那洛金花一起遇了難,一起成為了洪水中的冤魂!楚穹飛想到這里,內心揪在一起,他覺得,倘若那薛劍霞真是為了尋找我楚穹飛而不幸落難,那將是自己一生中又一個永遠也無法忘卻的傷痛!楚穹飛想到這里,頓時覺得喘不過氣來。

一陣微風吹來,楚穹飛頭腦稍微清醒了一些。這時他又想起,日前在碧雲山的囚籠里見到的那個白發老者。那老者分明說過「我與劍霞女兒……尋你尋得……好苦」,當時,楚穹飛雖然也抱有幾分幻想,但又覺得那老者酒後胡言亂語,而且最終也沒有說出個結果,又想起那江氏兄弟說過那紅衣女子已經成了洪水中的冤魂,更何況,天下叫做劍霞的女子也並非只有薛劍霞一人,故而,雖然也動了動心,卻最終還是放棄了自己的幻想。

如今,楚穹飛見到了那石頭上血寫的字跡,自然也就會產生一個疑問——那位救走了白發老者的紅衣女子,會不會就是那個叫劍霞的姑娘,或者說就是薛劍霞呢?

楚穹飛再三思考,又總覺得不對——因為,他分明看到過,那日黃面閻羅蔣卓曾經接近了那白發老者的囚籠,並且清清楚楚地稱呼那籠中的老者為胞兄……爾後,那紅衣女子也到過囚籠前。假如紅衣女子就是那白發老者所說的那個女兒……照此說來,白發老者既然是蔣卓的胞兄,那他就必然姓蔣,他的女兒自然也就是蔣家的後代,因此,那救出白發老者的紅衣女子即便就是真的名叫劍霞,那她的大名也應該是叫做蔣劍霞才對!卻又怎能會是那薛劍霞呢?

楚穹飛越想越覺得難以確定真相,只能默默地尋思著,不管那紅衣女子是不是薛劍霞,只盼望著自己那兒時的伙伴薛劍霞還能夠活在世上,心里真是百感交集!

不覺中,天已大亮。楚穹飛站起身,又仔細觀察那石頭上的字跡。不由得內心又是一陣震顫!他清楚地分辨出,那石頭上的字跡,分明是當初用血寫成,而且,在那些字跡旁邊的大樹上,還有兩個用利器刻劃出的較大的字跡,那兩個字跡一個是「楚」,一個是「薛」!

楚穹飛內心一陣慌亂,此時,將「劍霞」兩字與那「薛」字合在一起,楚穹飛無法不做出判斷,這刻在石頭上的字跡,與那用血寫下的字跡,同出自一人之手!而這個人就是自己的兒時伙伴——薛家小妹薛劍霞!

楚穹飛抑制著自己狂亂的心緒,他仔細檢查了那些字跡,覺得那些字跡出現的時間並不會很久遠,甚至不會在自己落難的那場大雨之前!

楚穹飛內心一陣狂喜,便斷定,那些字跡肯定是在那場大雨引發洪水之後的日子里才被薛劍霞寫上去的!那薛劍霞既然會在那場洪水後出現在這座處于下游之地的大山中,寫下這些字跡,這就證明,那場大水之中落難的紅衣女子如果就是薛劍霞,那麼薛劍霞也肯定是從那場洪水之中月兌了險,說不定依然還在苦苦地尋找著自己!

楚穹飛靜靜地思考著,心里一個個的疑問,盡管如此,他還是不能完全確定薛劍霞究竟是不是真的還活在世上,假如真的還活在世上,那她究竟又是人在何方……另一方面,假如那薛劍霞真能逃過洪水中的那一劫,那洛金花是否也能在洪浪中逃生……還有,假如當初那屢屢助我月兌險的那位紅衣女子就是薛劍霞,那她與白發老者又有著何等的牽連……那白發老者又是誰?為什麼也被關在囚牢里?而且,更奇怪的是,那老者不僅稱我為楚公子,還似乎是故意地在我面前提到那個姑娘的名字——劍霞!

楚穹飛搜腸刮肚、左思右想,始終無法理出個頭緒,而且是越想越亂,索性先不想了!

楚穹飛舒展了一下腰腿,四下里仔細看了看,知道即使那留下血寫字跡的人就是薛劍霞,那麼,此時她也絕不會依舊還停留在這大山之內,故而便拾起寶劍和行囊,整理了一下衣冠,帶著滿月復的狐疑和一心要找到薛劍霞的期望,繼續趕路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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