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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小溪畔宋義士大難不死

小溪邊一戰,黑衣人宋悝被鄒海龍一刀削中後背,頓時覺得疼痛鑽心,不敢再戰,慌忙施展輕功,沿著小溪邊拼命逃竄。跑了幾里路後,就覺得渾身癱軟,頭腦一沉,倒在小溪畔。

宋悝知道自己流血過多,需要趕快吃下自己身上攜帶的刀創靈藥,于是扔下手中的殘劍,伸手向懷中模索。哪知,那隨身攜帶著的救命的藥包不知什麼時候丟失了!宋悝頓時覺得天旋地轉,不覺兩眼含淚,對天長嘆︰「父親呀!孩兒我無能,不能為您老報仇了!」說罷,撿起殘劍,將劍刃對準了喉嚨。

忽然,自遠處飄來一陣嘶啞的歌聲,那歌中唱到︰「人生天地間,苦樂兩重天,閻王未點名,想死你也難……」

那歌唱之人聲音劈啞,也舀不準聲調,簡直就是不堪入耳。可奇怪的是,宋悝听後,突然感覺眼前一亮,好象有無數小蟲在體內蠕動,傷口的疼痛逐漸減輕,身上也有了力氣。宋悝急忙坐起,他知道,那唱歌的人是在救他,對方已經利用歌聲把一股體內的真力貫入了自己的經脈。宋悝急忙爬起,跪向那個唱歌的人。

月光下,一個瘦弱的身影,猶如一陣風,飄然而至,站在宋悝跟前,聲音沙啞地說︰「年輕人,若不是老朽來得及時,或許你已經走在黃泉路上。哈!抬起頭來,讓老朽看上一看!」

宋悝抬起頭,見眼前的老者約有六十多歲,身材不高,瘦骨伶仃,尖尖的頭頂鬢發稀疏,一張蠟黃的臉上,皮膚閃著光亮,月光下,雙目中泛著一種鸀色的微光。

宋悝斷定,此人定有絕世內功。立刻給那人磕著頭,說︰「多謝老前輩!敢問老前輩尊姓大名,若日後有機會,一定要報此拯救之恩!」

「哈哈哈哈……老朽雖與佛教無緣,卻也听說過‘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今天,你我在此相遇,雖談不上救命之恩,卻也是有些緣分!年輕人,螻蟻尚且貪生,何況你一個練武之人!看來必有緣由!」那黃面人說罷一陣狂笑。宋悝只覺得那人的笑聲震得他頭腦發脹,耳朵里嗡嗡作響!

宋悝剛要開口,突然感到一陣昏眩,就要撲到。那黃面人伸手一擋,將宋悝攔住。宋悝立刻聞到那人身上一股血腥之氣,不由得驚異地瞪大眼楮看著那個黃面人。

黃面人鼻子里哼了一聲,說︰「再善的人也難免有過惡念,再惡的人也會偶爾行善,天下之事,皆有因緣,誰能說得清楚!親仇恩怨,一念之差,卻水火兩不相容。故此,江湖上恩恩怨怨、是是非非,反反復復無以為終啊!」

宋悝一時沒有听懂,愣愣地望著黃面人。那黃面人又說︰「人生在世,生死該由天定,無論得意之時,還是失意之際,縱然深陷絕境,也要設法求得生機!絕不可退縮、消極,辱沒尊嚴!」

宋悝連連稱是。黃面人用一根手指在宋悝脖子後一點,宋悝立刻撲倒在地。

黃面人撕開宋悝的破衣衫,見到裂開的傷口,略皺了一下眉頭,輕聲說︰「這樣的傷口,若不是遇到我黃閻羅,恐怕有多少鮮血也會流盡!」說著,自懷中掏出一個藥葫蘆,倒出一些粉末,敷在宋悝的傷口上,又取出一粒丹藥,放進宋悝的口中,用手在宋悝背上的傷口周圍輕點了幾下,對宋悝說︰「老朽救你,實屬天意。日後,無論你成敗如何,今日之事定要守口如瓶,江湖上是非險惡,切不可將老朽牽入其中!切記、切記呀!」話音剛落,黃閻羅起身向後,飛一樣消失在夜幕中。

宋悝被黃閻羅點了穴道,一時動彈不得,可頭腦卻是清醒的,他听得清清楚楚,那救他的人自稱是黃閻羅,不由得大吃了一驚。他曾經听說過,江湖上有一個叫做蔣卓的怪人,屬于「奇叟三絕」之一。此人行為古怪,內功絕倫,精通毒藥之術,殺人不眨眼楮,因其臉色臘黃,故此人稱「黃面閻羅」,叫順了,也稱之為「黃閻羅」。沒想到,今日在危難之中,竟然被這黃面閻羅救起!

宋悝忍受著背上傷口那恰如火燒一樣的疼痛,他知道,這是黃面閻羅的靈丹妙藥產生了功效,于是靜靜地忍耐著。不大一會,宋悝覺得背上的傷口已經不太疼痛了,此時,身上的穴道也已經貫通,周身發麻,一股熱氣源自丹田,涌遍全身,體力基本上恢復。宋悝試探著站起來,四處尋找黃面閻羅。

四下里靜悄悄的,哪里還有那黃面閻羅的影子!宋悝又趴在地上磕了三個響頭,叫道︰「恩人教誨,宋悝我謹記在心!來日若有緣相遇定當報效!」說罷站起身,就著月光,一路向南信步而行。

宋悝心中悶悶不樂,邊走邊想著心事。

其實,宋悝尋找楚穹飛也都是為了他們父輩之間的仇怨,他知道,自己的父親宋錚是死在楚穹飛父親楚東海劍下的。但是,那究竟是一段什麼樣的往事,他也不是特別清楚。他知道,父親有四個徒弟,也就是「黑風四煞」,當初父親被殺的事,他就是听黑風四煞說的。那黑風四煞也曾經四處尋找楚穹飛,可是卻始終未能找到。于是,黑風四煞就有些著急,時間一長,卻與宋悝產生了矛盾,認為宋悝無能,不報父仇,並不時用言語挖苦他。宋悝看出那四兄弟的意思,于是不辭而別,只身一人游走江湖,尋找楚穹飛復仇。沒想到,在小松林眼看就要把那負傷的楚穹飛斬于劍下,卻遇到了白發刁叟的阻撓。無奈之下,他只好落荒而逃。後來,在小溪邊好容易又找到楚穹飛,不但沒能報仇,反而被那個丑陋的大漢在背上砍了一刀,險些要了性命。要不是黃面閻羅及時搭救,說不定自己早已是孤魂野鬼了!

宋悝越想越懊悔,這時他才明白,單憑自己眼下的這點功夫,要想報那殺父之仇,勢比登天!宋悝左思右想,決定投師深造,等自己練就上乘武功,再去尋敵報仇。

宋悝找到一家鐵匠鋪,花大價錢,打造了一把鋒利的寶劍,曉行夜住,專往那深山老林里尋師去了

不覺,時光過了一月有余。

這一夜,宋悝來到山腳下的一座廟宇前,一天的行程實在累了,推開廟門,進到廟中,倚在牆角就要睡去,忽然听得廟外一片喧雜之聲。宋悝不知外面發生了什麼事,借著門縫兒向外張望。只見廟門外黑壓壓的一片人頭攢動,不知是吉是凶,立刻抽劍在手,以防不測。

這時,只听門外一聲大喝︰「不要走月兌了那廟中的賊人!」說話間,一個身著黃色緊身衣束的小個子,已經擠到門前。

宋悝定楮仔細看那來者,見那人大約十五六歲的樣子,雖個子不高,卻是肩寬背厚、敦實的身材。再往臉上看,一字劍眉下兩眼深陷,雙頰微微凸起,兩腮暴鼓,手持雙錘,看上去似有千鈞之力。宋悝心中暗想︰「這黃衣少年相貌異常,似有開山之力,字字聲聲說是要舀下廟里的賊人。看來我又是凶多吉少!我若與其廝殺,定難取勝,不如想辦法逃離此處……」宋悝一邊想著,悄悄把劍插入鞘中,一縱身,攀上廟堂的梁木之上,只等那廟門一開,尋機躥出廟門。

那黃衣少年不知廟里底細,也不敢貿然進入,將手中雙錘,用力向廟門打去,只一下,就把那廟門打碎。黃衣少年向里看了看,手握雙錘,大步進了廟堂。

宋悝見時機已到,立刻從梁上躍下奪門而逃。那黃衣少年進了廟門,還沒看清廟里的情形,只听頭頂上「呼」的一聲響,以為是暗器打來,急忙身形一矮,就地滾了一圈。當他站起身時,發現有一個人影躥出廟外,知道是廟里的人跑了出去,立刻發一聲喊,瞄著宋悝逃竄的身影,急追而去。

那宋悝雖然武功尚未達到爐火純青的地步,卻自幼練就一雙飛毛腿,加上此時他心里又怕又急,一溜煙地向遠處飛跑。可沒想到,那黃衣少年的奔跑速度,卻根本不在宋悝之下。盡管宋悝使出全身力氣,卻怎麼也甩不後的那個黃色的影子。宋悝心理暗自思忖,他知道,自己大傷初愈,又是一天多沒有進食,眼看那黃衣少年窮追不舍,自己再跑下去也很難逃月兌,于是,心生一計,假裝一個趔趄,彎腰拾起地上一塊石頭,猛回身,大叫︰「著暗器!」隨即將那石頭向黃衣少年投來。

黃衣少年追得正猛,忽听宋悝一聲喊叫,又見月光下一道白光迎面飛來,真以為是對手的暗器飛來,哪敢怠慢!急忙閃身向一旁躍出,就地一個翻滾。

黃衣少年爬起身再追上去,可是,就這一躲的功夫,宋悝已經跑出幾十丈開外。

黃衣少年發一聲喊,收月復提氣,加速急追。

宋悝回頭一看,見那黃衣少年比剛才跑得還快,心里大驚,一時又沒有好的辦法,只能按照剛才的伎倆,照方吃藥,又扔出去一塊土坷垃。那黃衣少年又一次躲過。如此反復幾次,那少年追追、躲躲,雖沒拉開太大距離,卻也是難以追上。

宋悝幾次用石頭充當暗器,早已惹怒了那個黃衣少年。那少年想︰「這笨賊!我以為是什麼厲害暗器!打了那麼多次,也難中我一根毫毛!罷了,再打過來,小爺我就不躲了!看你這狗屁暗器奈我如何!」想著,楞勁就上來了。當宋悝再次投來石塊時,那黃衣少年只用手中的大錘一擋,那石塊打在錘上,頓時粉碎。

黃衣少年即刻明白,原來那逃跑之人根本就沒有什麼暗器,是自己一次次地被那人騙了!黃衣少年這一怒,頓時加快了步伐,緊追幾步,一伸手抓住宋悝的後衣領,順勢一扔,把那宋悝扔出去兩三丈遠。宋悝被摔得一口氣沒上來,眼前金星亂竄,想抽寶劍也來不及了。黃衣少年搶上一步,將一只大錘頂在宋悝胸前,叫道︰「別動!」

宋悝想動也動不成了,眼看著那黃衣少年三挽五扣地把他捆了個結結實實。黃衣少年將兩只大錘交在一只手里,另一只手抄起宋悝的大腿,往肩上一輪,扛起,依然是飛一樣跑回廟堂前……

——原來,這黃衣少年乃是此地一閻姓富豪人家收養的一個孤兒,姓閻,單名一個雙字。

這閻雙原本姓謝,父母早亡,四歲時被人送給閻家。當時,那閻家老爺已經四十有余,娶了三房妻室,共為他生了九個女兒,卻難得一子。閻老爺雖家有萬貫財產,卻膝下無兒,嘴上不說,心中也難免惆悵。因此,當那謝家的孤兒來到閻府時,閻老爺便當即給他取名為閻雙,並在當日即大擺筵宴,全莊上下不分男女老幼一同慶賀。

閻雙天生一幅憨厚相,深得鄰里們喜愛。只因他從出生就過的是窮日子,剛到閻家還不適應,九個姐姐怕他孤獨,輪流教他琴棋書畫。閻雙無奈,硬著頭皮學了些皮毛,卻怎麼也提不起興趣,整天郁郁寡歡。閻老爺一家都擔心閻雙由于抑郁生出病來,都想盡辦法哄著他。

一晃,過了一年多的時間,這日,閻雙趴在牆頭上向外觀望,見一習武之人在牆外賣藝,博得眾人喝彩。閻雙也跟著笑出聲來。閻家人見閻雙笑了,趕緊把那習武之人請進家來,好說歹說,一定要那習武之人教授閻雙武功。那人實在推月兌不下也就在閻府住了下來,整日好吃好喝,閑下來便教閻雙習武。那閻雙也是天生的奇才,無論拳腳還是刀槍,一學就會,加上天生的蠻力,時間不長,功力就能超過師傅。于是,閻老爺派人又到處尋名師,找高手,那閻雙的武藝也就越來越精,不但通曉各種兵器,而且是力大無窮,手上的一對八稜金錘重達二百八十斤,舞動起來呼呼帶風,因此,人送外號「金錘力士」。

閻雙小小年紀看似魯莽卻俠義過人,他嫉惡如仇,專愛打抱不平。數日前,因黑風山的人馬夜里路過閻家莊,殺死一個打掃廟宇的老和尚,于是閻雙每日帶人巡視,發誓要為老和尚報仇,保護莊寨的安全。

這日,有人來報,說是有一黑衣人潛入廟中,衣著與那些殺害老和尚的人甚為相像,于是他火速趕來,這才抓住了宋悝並把宋悝捆了起來……

閻雙跑到廟前,在眾人的叫好聲中把宋悝狠狠地往地上一扔,掂了掂手中的八稜金錘對眾人問道︰「殺不殺?」

眾人也不知宋悝究竟是誰,見閻雙已經是氣呼呼的,便起著哄地齊聲呼喊︰「殺!」

閻雙對著大廟高叫一聲︰「老和尚,你陰魂散去吧,我們蘀你報仇了!」說著轉動著手中的大錘,走向宋悝。

宋悝雙目一閉。叫道︰「蒼天無眼!沒想到我宋悝竟死在這乳臭未干的無名小卒手中!」

說來也怪,宋悝這一喊,反倒救了自己的性命!

——原來,那閻雙整日被莊民們眾星捧月般地奉承著,自持武功精絕,世上已無人能望其項背。沒想到,今日這宋悝卻當面稱他為無名小卒。閻雙覺著這分明就是看不起他,心想︰「既然你看不起我,那我還就要看看你到底有多大的能耐!」

閻雙收住手中的雙錘,俯身問道︰「你說我是無名小卒?你看不起我?」

宋悝想到黃面閻羅的話,心想︰「生死自有天定,我何不死得體面些!」于是,破口大罵︰「來吧!動手吧!你宋爺爺要是皺一下眉頭,就算不得好漢!小小毛娃,乳臭未干,你有什麼能耐!若不是我重傷初愈,怎會敗在你這小兒手下!」

閻雙一听反倒樂了︰「 !好哇!都說如今天下已經沒有能夠勝我之人,你卻竟敢小看我,也罷,也罷!今天我不但不殺你,還要好好地養著你。等你養好傷,咱們再比,到那時,看你還有什麼話說!」閻雙鼻子里哼了一聲,回頭對身後的人說︰「抬回去,好生待他!」

眾人上前,抬起宋悝,大呼小叫地向莊子走去。

宋悝心里又氣又惱卻又沒有辦法,只好被人抬著到了莊子里。閻雙吩咐眾人給宋悝松了綁,把他關在一個大院里,交代了幾句,大家就都散去了。

宋悝見大院收拾得干淨利落,又有幾間北房也寬敞明亮,便想︰反正我也沒有個去處,先在這里歇上幾日再說!于是便放心大膽地住下了。

宋悝住在大院里,每天有人定時送來飯菜,除此之外再也沒有什麼人來打擾他。宋悝閑著沒事,就在院子里練練拳腳,耍耍劍,借機向院子周圍張望,也見不到有什麼人監視他。幾次想跑,可又一想,自己已經報了姓名,堂堂一男子漢,何必落下笑柄,遭人恥笑!不如過一日算一日,听天由命,早晚與那小子比武較量時,再作打算。這麼想著,宋悝一住就是十來日,每到夜靜之時,就將那宋家祖傳的「飲血陰陽劍」練上幾回。

這一日,閻雙覺得那個宋悝應該調養的不錯了,就想過來看看,順便約定個比武的日子,也好見一下高低勝負。閻雙隨手抓了一把寶劍帶在身上,就著月光,向大院走來。

剛到近前,閻雙便听得寶劍揮舞發出的呼嘯聲。要是旁人,那細小的聲音是很難覺察到的,可是閻雙天生的一個練武的奇才,哪能听不出那寶劍舞動的聲音!于是,閻雙小心翼翼,借著門縫偷偷地向院里觀瞧。

飲血陰陽劍法也是武林一絕,雖然宋悝還沒有達到出神入化的程度,但是,那劍法玄妙絕倫,每招每式都有獨到之處,閻雙怎麼能不被吸引呢!于是,屏住呼吸,從頭到尾看了一遍,直等到宋悝練罷收式,才深深地出了一口大氣。

「小公子,何不進來說話!」宋悝將劍插入鞘中,背向院門冷冷地說。原來宋悝早就知道閻雙在偷看他的劍法。

閻雙遲疑了一下,推門而入,斜眼望著宋悝說︰「看你這劍法,絕不是等閑之人,可你們……為什麼要殺死那個老僧!」

宋悝一時模不著頭腦,問︰「哪里來的老僧?在什麼地方被殺?小公子的話我听不明白……」

閻雙向前一步說︰「是真的不知,還是假裝糊涂?十日前,在廟里有一群黑衣人殺了一個老僧人,難道那殺人者不是你的同伙?」

宋悝冷笑道︰「男子漢做事敢做敢當,若是我宋悝做的事情,我絕不會推月兌!哼!小公子,到底誰是凶手,你還是再仔細查找一下吧!」說罷,扭身就要進屋。

閻雙在宋悝身後叫道︰「慢!」宋悝站住,卻沒有回頭。閻雙說︰「既然如此,我便信了你!如果你和那件事真的沒有干系,那我就可以放你走!」

宋悝轉過身來,將掛在腰間的寶劍向身後一推,看著閻雙。

閻雙向前一步,笑著說︰「我可以放你走,但是你得依我一件事情!」

宋悝眼楮一眯︰「說吧!」

閻雙拔出寶劍說︰「在你臨走之前,你我二人比試劍術,不論誰輸誰贏,我都放你而去!」

此時,已經有幾人圍了過來。

宋悝笑道︰「小公子,若是使錘,或許你能夠勝我一籌,可這用劍……」宋悝頓了頓說︰「豈能憑幾分蠻力就可取勝!」

閻雙听了心里格外不服,幾聲冷笑之後,指著圍觀的人說︰「來吧,如果你殺了我,他們也會蘀你作證,保你無罪!可是,如果我失手傷了你,你也不能怨我無情!」

宋悝心想︰「小小年紀,天生魯莽,又是錘棍之勇,怎懂得我宋家劍的高深玄妙,今天我不如使出幾招,給他一點顏色,煞煞他的威風!」想著,後退一步,拔劍在手。

閻雙也不客氣,一縱身躍起,上身一晃,左手臂向後一拉,側著身,右手手腕上下一抖,手中長劍掛著風聲,劍尖上下顫動著直逼宋悝的咽喉。

宋悝一驚,心想︰「這不是我宋家劍法的招數嗎!」急忙使一招「蛟龍出海」,手中寶劍從下至上劃出一道弧光,「當」的一聲,擋出閻雙的來劍。

閻雙手腕一抖,劍身一轉,劍尖在空中劃了半個圓圈,又刺向宋悝的小月復。宋悝不敢怠慢,側身,用寶劍撥開閻雙的長劍,腕子一翻,刺入閻雙的懷中。閻雙急忙閃身躲過,順勢將手中的長劍橫著一掃,劍鋒呼嘯著削向宋悝的肩頭。宋悝微微跳起,臂肘向上一提,寶劍的劍尖向下,整條寶劍的劍身豎起,護住身體,擋住了閻雙的劍鋒,緊接著宋悝手中的寶劍顫抖著忽左忽右,分別逼向閻雙的雙肋。閻雙見宋悝的寶劍來得突然,急忙向後一跳退出三五步,剛剛站穩,宋悝已經逼到近前,「嗖、嗖、嗖」三劍,帶著風聲分別刺向閻雙的咽喉、前胸和小月復。閻雙驚叫一聲,急忙又向後跳出一丈開外,站穩身形。

宋悝沒有逼上去,站在原地,心中不免有些惆悵。他心里清楚,那閻雙所用的招數里就有宋家劍法的招數,看來,自己的劍法已經被對方偷學到了。想著,心中不免大怒,于是咬一咬牙,向前一跳,口中叫道︰「看招!」使出了宋家「飲血陰陽劍」中最絕的招數「萬鈞雷霆」。

這一招一經使出,那劍聲呼嘯著發出刺耳的尖叫聲,忽左忽右,忽上忽下,只見那劍身閃著一道道的寒光,也看不出哪劍在先,哪劍在後,別說是抵擋,就是躲閃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閻雙見狀,驚叫著連忙後退。可是,那劍尖始終不離他左右,直把那閻雙逼得眼花繚亂,再次向後一跳,扔掉長劍,大叫一聲︰「我認輸了!」話音未落,撲通跪倒在地。

宋悝聞言收手,單手將寶劍背在身後,望著閻雙,也不敢輕易上前半步。

閻雙磕了一個頭說︰「師父,原諒我閻雙的冒犯!」

宋悝萬萬沒有想到,剛才還自命不凡的閻雙,卻突然就口稱師傅跪倒在自己面前。于是將寶劍插入劍鞘,靜靜地觀看著跪在地上的閻雙。

閻雙滿臉愧色,跪在地上說︰「師父、師父,你的劍術太精了,收下我這個徒兒吧!」

宋悝問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偷學我的劍法?」

閻雙趕忙抬起頭,連連擺手說︰「沒有,沒有!我只是剛剛來到這里,見到師父的劍法精絕,就在門外偷偷看了一會兒,學了一兩招。徒兒我從來也不說假話!」

宋悝見閻雙不像是說謊的孩子,不由得心中連連稱奇,對閻雙的悟性格外佩服,急忙上前攙住閻雙的胳膊說︰「起來、起來,你的劍法已經很精湛了,我哪里配得上做你的師父!起來吧!」

閻雙推開宋悝的手說︰「若不收我為徒,我就永遠也不起來!」宋悝覺得很是為難,不知如何是好。

此時,閻莊主听說閻雙與宋悝比武,深恐兒子不知深淺,惹出禍端,急忙忙趕來。見兒子跪在地上懇求宋悝收他為徒,于是也上前拱手相求。宋悝雖與宋莊主沒見過幾面,但見那宋莊主面目慈祥,言談話語分外和藹,又覺得那閻雙悟性出眾,天生一個練武的奇才,心中也格外喜歡,于是推辭不過也就答應下來。

其實,宋悝心里明白,閻雙是被那一招「萬鈞雷霆」唬住了,可自己對這一招還遠遠沒有達到爐火純青的程度。如果當時閻雙能夠躲過那一招,再斗下去,誰勝誰負還真就難以說清!閻雙力大無窮,平時善使一對大錘,對劍法卻並不精通,單憑著剛剛學來的幾招劍術與善使寶劍的宋悝比試,自然也就是用己之短,去應對對方的長處,哪有不敗之理!其實,這也是天意,否則,那自持天下無敵的閻雙怎麼會輕易甘敗在宋悝的劍下?

自此以後,宋悝便收閻雙為徒,整日演練劍法。那閻雙雖天生魯莽,卻對武藝精益求精,一招一式絕不含糊,時間不長,劍術已經超過宋悝。閻雙知道宋悝教授劍法時毫無保留,自然就對宋悝格外感激,整日恭恭敬敬,好酒好飯熱情款待,無一怠慢。一晃過了兩月時間。

這一日,閻雙問起師傅的身世,宋悝覺得與閻雙相處了這麼久的時間,又是師徒關系,加上這麼長時間也未能報得殺父之仇,心中郁悶,就將自己的身世和尋找楚穹飛報仇的經歷原原本本告訴了閻雙。閻雙听後又驚又惱,跺腳大叫︰「煩死我也!天下怎麼竟有這等事情!」

宋悝不知其中緣由,一時愣住。那閻雙長吁短嘆,悶悶不樂獨自離開了。閻莊主就把其中的緣由仔仔細細講給了宋悝。

宋悝听著,不由得也是一陣長吁短嘆!

——原來,若論起來,那閻莊主還是楚穹飛的遠房姑父,雖然平日里與楚家來往不多,但是,畢竟有著一定的親情。那閻雙雖未見過楚穹飛,但也是楚穹飛的表弟,又加上時常听到父母提起過楚穹飛,也知道楚東海一家被害後,楚穹飛孤苦伶仃流落江湖的事情,就總想著去找楚穹飛,一者是覺得,憑自己的一對巨錘可以助表哥一臂之力,另一方面,他也听說過楚家的「追魂亡命劍」實為天下一絕,如找到楚穹飛,自己一定要向表哥學習劍法。只是,閻莊主知道閻雙生性魯莽,又是小小年紀涉世不深,因此才不肯讓閻雙離家半步。

今日,那宋悝說出了尋仇之事,而宋悝尋找的不是別人,正是閻雙的表兄楚穹飛,閻雙心里好不憂郁!試想,一個是閻雙的表哥,一個是閻雙的師父,恰恰他們兩人之間又有著深仇大恨,那閻雙還能不急?閻雙左思右想,越想越覺得不能再讓他們兩人互相殘殺!可是,怎樣勸說他們呢?閻雙突然一拍大腿︰「也罷!」

閻雙回到宋悝面前,抽出長劍,將劍鞘扔在地上,挺著手中的長劍來到宋悝面前。

宋悝見閻雙手握長劍一臉冷酷地急匆匆而來,卻沒有動,坐在椅子上冷靜地看著步步走近的閻雙。

閻雙走到宋悝面前,撲地跪倒在地,雙手緊握著劍身,將劍尖對著自己的咽喉,劍柄讓給宋悝,說︰「師父,徒兒有一事相求!那楚穹飛是我表兄,你殺他與殺我有何不同?再說,表兄一家被人暗害,只剩下表兄一人,如果師父一心想報仇的話,來吧,師父!你殺了我,就不要再與我表兄計較了吧!」

此時,宋悝只要用手向前一推那劍柄,便可將那長劍戳入閻雙的哽嗓咽喉。可是宋悝卻無論如何也下不了手!宋悝輕輕將長劍接過,調轉劍身,將劍柄交給閻雙,仰臉長嘆說︰「我宋悝一堂堂男兒,怎能做此下作之事!」

閻雙聞言急忙追問︰「這麼說來,師父與那楚穹飛的仇恨便一筆勾銷了麼?」

宋悝見閻雙這般認真,也不想讓他失望,無奈中長出一口氣,說︰「徒兒,請起,此事暫且不提也罷」。

閻雙見狀急忙叫道︰「如此說來,師父便是答應了徒兒!」說著,急忙給宋悝磕了三個響頭,嘴上千恩萬謝地叨咕著,退出房去。

宋悝長嘆一聲,坐在椅子上將自己近日里經歷的事反復想了又想,又回憶起閻雙的所作所為,想到自己今後面臨的處境,覺得自己再在閻家莊住下去也實在是沒有道理了,于是,打定主意離開閻家莊。

當夜二更時分,宋悝便打理行裝,誰也沒去驚動,冒著霏霏細雨,不辭而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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