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3-12-14
王老爺子突然抬起頭,定定的看著我,眼楮通紅,有些嚇人。
我心里一驚,連忙退後一步,還抓起了桌上的茶杯,要是他動手,我也好反抗一下。
老爺子卻只是看了我一會兒,頹然的坐倒在一旁的椅子里。爬滿皺紋的手扶著額頭,一臉痛苦的樣子。我明白身為一個老人在失去寶貝孫女兒時的悲痛,我想安慰他,卻不知道怎麼開口。想來想去,都還要怪玩弄凡人命運的老天爺了。
老爺子沉默半晌,再睜開眼時,眼中已一片清明,不過仔細看,還是能夠看到他眼底怎麼也掩飾不住的那一絲傷痛。他深吸一口氣,仿佛做了什麼決定,然後看著我,說道︰「既然事情已經無法挽回,從今以後,你就是王青桐,我王震霆的孫女兒
我愣了一下︰「老爺子你……」
他抬手,打斷我的話,平靜的說︰「叫我爺爺吧,或許這麼做會辱沒了姑娘,但桐兒已去……她的母親本就身體不好,听到馬車被劫,已經暈死過去幾次,若是知道真相,她是萬萬不能承受失去愛女之痛。老夫在這里懇求姑娘,看在我一個可憐糟老頭子愛女心切的份上,就以桐兒的身份活下去吧說完,老爺子站起身,對我深深的拜了下去。
我趕緊扶住他的手臂,堅決不讓他拜我。這一拜我是無論如何都不能接手的,佔了人家孫女兒的身體才獲得了第二次生機,若海恬不知恥的受了王老爺子的一拜,別的不說,就說他的年齡,我敢保證,他拜下去的瞬間,天上就會打雷穿透房頂劈死我。
「這麼說,姑娘是答應了?」老爺子眼中滿含希望的看著我,迫于壓力,我只好點頭。他的臉上頓時蕩開一絲笑意。當時我還以為他是因為心願得到滿足而欣慰的笑,自己還傻呵呵的跟著笑,直到後來我才知道,那不過是他因為陰謀能夠開始實施而激動。
那笑容不過曇花一現,就再也不見了蹤影。老爺子順勢拉住我的手,將我引到離門遠一點的地方,低聲說道︰「桐兒可知,這里是什麼地方?」我無語的看他偷偷模模的樣子,搖了搖頭,他入戲可真快啊。只听他說,「那你可要听仔細听我說,時間緊迫,我只能長話短說
從王老爺子快速流暢而又富有邏輯(如果他是現代人,他肯定是個好律師)的敘述中,我終于將我這整個寨子了解了一個大概,也解了我之前對惠鸞峰和九龍山之間的疑惑。我現在就整理一下他的話。
這個山確實是叫做惠鸞峰,不過這已經是曾用名了。或者正確一點說,正式的、能夠從書本上找到的名字是惠鸞峰,而通俗的、百姓們習慣的叫法卻是九龍山。
很早很早以前(longlongago……),惠鸞峰上有一伙做著打家劫舍勾當的強盜,時不時的就會騷擾山下的居民,燒殺擄掠,無惡不作。當地官府幾次圍剿不成,後來也就听之任之,完全當惠鸞峰附近的村落不存在。甚至有官員與強盜勾結互相包庇的現象發生。這樣的情況一直持續到十幾年前的一天夜里,惠鸞峰上突然起了大火,。起初誰也沒在意,直到第二天清晨,有一張姓男子來到村中說大家以後可以過上平安日子了,村民才知道那伙強盜已經消失了。而那張姓男子再也沒有出現過,有樵夫砍柴時大著膽子上到惠鸞峰上,發現了一座規模龐大的嶄新寨子,遠遠的瞧見九個人的身影,像是管事的人,只是惟獨不見曾經在村中出現的張姓男子。
後來這座新寨派人下山,不求任何回報的幫助村民重整家園。漸漸的,原本只有十幾戶的村落,擴展到了幾百、幾千人的大城鎮,街道繁華,商鋪林立,甚至是城外了個別鄰國向卞唐納貢的必經之地。後來有目睹過那夜惠鸞峰上大火的人說,那是天火,像龍一樣包圍了大半個山頭。而那張姓男子就是懲惡揚善的龍神,在解除百姓痛苦之後便化作了九條小龍(就是那九個人),留在寨子里,保護城鎮。
這件事被傳得神乎其神,並被編成了各種各樣的段子,成了孩童嘴里最朗朗上口的歌謠,茶樓里說書先生最火的段子。從那以後,九龍山就成了惠鸞峰的通俗叫法,山上寨子的名字成了九龍寨。而因為現任九位當家人以兄弟相稱,所以也叫九龍連環寨。九龍山下的城鎮就被直接冠名九龍城。
這就是為什麼我在燕雲帆的書房里看得那本書上,惠鸞峰被標成了九龍山的原因。我听到這兒的時候,不由得翻了個白眼,叫了聲mygad,搞了半天,這就是個被神話了的賊窩,還真讓我說中了。
不過事情到這里還沒完。就在九龍寨被傳得神乎其神的同時,也傳進了上京皇帝的耳朵里。當然,那個皇帝不是現在的女皇,胸襟沒有現在那位寬廣。所以皇帝一听,立馬就怒了︰區區賊寇,竟敢以「龍」自居,真是反了你們了!殺!當即就派兵,打著救民于水火的旗號前來圍剿九龍寨。而九龍城的居民一听說這消息,更怒了︰以前真苦的時候,你皇帝不管不問的,我們也認了。現在好容易熬出頭了,你皇帝老兒不嘉獎也就算了,居然還來搞破壞,這不是誠心讓我們不好過嗎!都給我滾出去!
好嘛!于是九龍城外就上演了民匪一條心,痛打朝廷狗的宏偉大戲。九龍寨在城民的擁戴下,打退了官兵。朝野震動,連夜開大會商討對策,不過商討來商討去,也沒說出個四五六,後來就沒了動靜,成了歷史遺留問題。
我再次翻白眼,我靠!搞了半天,這還是個問題賊窩。朝廷不可能會善罷甘休。用腳趾頭想都明白,在天子眼中,整個世界都要以他為中心,以他為天,現在九龍城的天變了,在九龍城民的心里,九龍寨的聲望比朝廷還要高,官、匪的角色和作用全反了,這簡直比造反還要造反啊。即使事情的結果是積極的那一面也不行,歷史上有多少類似的例子啊,就拿熟知的多爾袞、鰲拜來說,皇帝為什麼要殺他們,就一個詞,功蓋蓋主。這就是典型的頭可斷,血可流,皇帝的面子不能丟。當然了,斷的不是皇帝的頭,流的又不是皇帝的血,所以他不在乎。打仗只是早晚的事。
所以九龍寨不管有沒有陳璜,這里是都不能再待下去了。天知道,明天皇帝會不會心血來潮,派兵把這里給滅了。
就在我打定主意,回頭找王震霆時,卻發現房間里只有我一個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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