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格瑞斯收拾房間的時候,莫忘徑直把滿是眼淚鼻涕的衣服給換了下來,順帶痛痛快快地洗了個頭和澡。
雖然氣溫並不算低,女孩保險起見還是決定使用吹風機。等她吹干頭發走到浴室時,驚訝地看到艾斯特居然在里面洗衣服。
青年即使洗衣服時,依舊板著一張一本正經的臉,看起來如同正做著拆彈之類的嚴肅事物一般,不過少女顯然已經習慣了這麼一幕,並不覺得有哪里奇怪。她只是暗自感慨,雖然艾斯特最初來的時候完全不會做這個,但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他已經包辦了兩人的衣服(當然,某些衣物在莫忘的堅決抗議下,還是由她自己來洗)。听說這家伙最近還在和張姨學習做飯,某種意義上說真是個了不起的人啊。
然而——
「你怎麼這個時候洗?」
「沾染了那種東西的衣物還是及時洗出來比較好
「……」莫忘默默地回想起之前青年抱著自己大腿嚎啕大哭的事情,出了一腦門汗,「也、也是啊等等,他為什麼會知道?好吧,八成又躲在哪個角落里偷看吧。
她都習慣了。
雖然覺得習慣這種事似乎有哪里不太對。
「我也一起吧莫忘默默從浴室角落的小筐子里拿出內衣和襪子,將它們裝在了小盆中,在與艾斯特以背靠背的姿勢坐下後,也開始洗了起來。
「陛下,果然還是我來……」
「絕對不行!」
「……是
「……」真是的,別因為這種事情失落啊,就算背對著也完全感受到了那失落的氣場好嗎?話說起來,「艾斯特
「陛下?」
「你和格瑞斯的關系為什麼會這麼差呢?」問出這句話後,少女才意識到自己似乎做了什麼不妥的事情,連忙抱歉地說,「啊,對不起,這不是什麼非對我說不可的事情
「無需介懷,陛下,這件事即使在魔界也並不是什麼秘密艾斯特一邊力度適中地揉搓著手中的衣服,一邊清晰地敘述了起來,「我和他是同學
「哎?魔族也要讀書的嗎?」
「當然
雖然看不到,但莫忘依稀感覺到青年似乎點了點頭,而後說道︰「和陛下您所處的這個世界一樣,大部分從六歲到十八歲都會在學校中接受教育
「這樣啊听起來很先進呢。
「陛下以為是怎樣的?」
「我?」莫忘思考了下,有些不好意思地回答道,「比如出去打獵啊,然後回來一起分獵物啊,再然後大家一起圍著篝火烤肉跳草裙舞之類的……吧是不是有哪里不太對?
「原來如此青年倒似乎沒覺察到什麼不對勁,只非常真誠地建議道,「听起來非常不錯,陛下直接頒布命令如何?取消學校制度,改為大家一起打獵、分獵物、烤肉和跳舞
「……喂喂,我會被罵死的吧
「請無需擔心,屬下不會讓任何人質疑陛下的決定
「……」所以說他想做啥?莫忘簡直要吐血了,她不想承認人民……不,魔民罪人好嗎?而且,「我只是開玩笑而已,別當真啊!……差點偏題了,你和他做了幾年的同學?」
「一直是
「啊?從六歲到十八歲嗎?」
「是的
「……還真有緣分啊莫忘更加奇怪了,「既然如此,你們的關系應該很好才對,為什麼會變成這樣?」不,比起雙方都……她倒覺得像是格瑞斯單方面地在鬧別扭。
「因為這家伙太卑鄙了!!!」
沒錯,手下二號插入了二人的談話。
「卑鄙?」莫忘愣住,怎麼說呢?總覺得艾斯特不是會做這種事的人啊。
「沒錯!」才收拾好房間的紫發青年看起來有些狼狽,不僅j□j的上身和褲子都沾染了塵土,連那張英俊的臉孔也沒能幸免——而且還很巧合的是左三撇右三撇,再配上他現在的大吼,簡直跟憤怒的布老虎似的。不過他自己似乎完全沒注意到這一點,只是自顧自地瞪著艾斯特,「從小到大,你什麼都喜歡和我搶!」
「你想太多了
「才沒有!不管考什麼都你永遠要比我多一分!哪怕我是滿分也是一樣!!!」
「分數不是我自己打的
「那是因為你這個卑鄙的家伙答題的時候玩弄花招,從導師手里騙取了分數!」
「……」
「怎麼樣?無話可說了吧!」
「等等……」莫忘覺得自己似乎明白了什麼,「所以你們之間的關系是……」回過身手指艾斯特,「第一名和……」再指向格瑞斯,「萬年老二?」
「陛下……」
「……不要這麼叫我!」qaq格瑞斯淚奔而去。
驚呆了的莫忘︰「……我是不是做錯事了?」是不是去道歉比較好呢?
艾斯特輕聲說道︰「沒關系的,格瑞斯並不是那麼小氣的人
「真的嗎?」
「嗯青年點了點頭,「學校中也經常有人會這麼稱呼他
「是、是嗎?」少女覺得好像稍微安心一點了,「那他是怎麼做的?」
「置之不理
「……」太好了,不過沒想到格瑞斯那家伙也能這麼成熟呢!
「然後邀請對方上挑戰台,打個半死出氣
「……喂!」別鬧!這樣也叫不小氣嗎?這樣也叫「沒關系」嗎???
就在莫忘糾結了個半死的時刻,青年再次開口說道︰「不過如果是陛下的話,一定沒關系的
「啊?」
「因為格瑞斯從小時候起的心願就是——成為魔王陛下的守護者,最愛讀的書也是《歷代魔王傳記》。而他之所以討厭我,最重要的原因是——我擊敗了他,奪得了‘第一守護者’的榮譽
「……我覺得你似乎並不想被他討厭,那為什麼還要這麼做呢?」既然格瑞斯那麼想要,讓給他不就成了?雖然和對方相處不多,但不知為何,莫忘就是覺得,他並不是什麼在意虛名的人。
「因為一樣
「什麼?」女孩下意識側首。
青年也在這時轉過頭來。
兩人的目光在這個瞬間對上。
隨後,莫忘听到對方如此說道——
「我也和他一樣,發自靈魂地深深仰慕著陛下您
「……」
正常情況下,听到這種話應該害羞或者感動吧?然而,莫忘月兌口而出的卻是︰「不
「?」
「我覺得……你們仰慕的不是我,而是魔王想成為魔王陛下的守護者是這樣,愛讀《歷代魔王傳記》是這樣,爭奪守護者的位次也是同樣如此。即使已經和青年相處了一小段時間,但現在有時被稱為「陛下」都還會覺得不可思議,心里想著「她真的是魔王沒有錯嗎?」,可惜真實的答案她也不知道。
但是,至少有一點她很確定——那就是,不管是艾斯特還是格瑞斯,他們的恭敬與順從並非是因為她自身,而是因為她頭上戴著的、那頂隨時可能掉下去的帽子。
「陛下……」
「抱歉,」莫忘擺了擺手,「我只是說說而已,並沒有任何責怪你的意思所以不用露出那種愧疚傷心又不知所措的眼神啊,弄得她都有點心虛了——雖然她並不認為自己說的有錯。
「我……」
「好了,這個話題就到此為止!」女孩擠干手中的衣物,端著盆站起身,「你也好,格瑞斯也好,都沒有一點過錯,不,應該說正好相反,我非常感謝你們的出現如果不是成為魔王,她的身體也不會變得像現在這樣健康,可以毫不客氣地這麼說,他們的存在拯救了她的生命。
所以,她是真的非常非常感激他們。
「……陛下……」
這一夜的談話就此畫上了句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