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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後的反應實在太過明顯,司徒蘭頓時癱了下去,額間都冒了些冷汗,心中一直念著兩個字,完了完了完了。

她果然還是賭錯了一把,在這詭譎的深宮里,沒有什麼陰謀是不可能的,何況是跟自己有過節的太子妃。

她現在還並不知道這曲子有什麼問題,單看皇後的反應,也知道自己犯了什麼大忌。在皇後壽辰上當眾拆台,往大了說可是死罪,可皇後似乎是出于某種顧忌,並沒有想將事情鬧大的意思,只一個人憤憤然拂袖離去,雖說自己這條命算是保住了,但肯定也在帝後心中留下了一個不好的印象。

忐忑不安之余,更是好奇那曲子到底有什麼不對勁,按理說這是前朝懷宋的名曲,能彈出來的人少之又少,怎麼就惹得皇後這麼不高興呢?

皇後雖然走了,皇帝卻還留在原地,可看她的眼神明顯帶了幾分不快,似乎還有幾分無奈。

「罷了罷了,這壽星都離場了,也沒有必要繼續下去了。朕也有些困乏,各自吃完各自散場吧。」

皇帝說完,也起身離去,隨身服侍的宮女太監魚貫而出,一個接一個跟在他身後。

眾人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搞得有些發懵,都帶著疑惑的目光打量著場中的兩個女子。

一個是新進宮炙手可熱的太子妃霍清秋,一個是剛剛遭了皇後白眼的良娣司徒蘭,高下立判。該巴結誰該冷落誰,眾人心中都有了一番計較。

這良娣是頭一次在六宮面前露面,卻一出場就失了勢,不知道是該嘆她命苦,還是該嘆一聲太子妃真有手段,不愧是未來的國母,整治手下的人倒是有一套。

司徒蘭自己也知道,出了這樣的事情,是不要指望以後能有好日子過了,這後宮中人趨炎附勢、踩低爬高的事情見得太多了,只能怪自己大意,沒防住。可即使防住了又能怎麼樣呢,她不過一個低份位的良娣,真敢和正室硬抗嗎?對方要她死、要她生,還不是一句話的事情。

大殿中安靜的能夠听見眾人呼吸的聲音,司徒蘭依舊坐在琴凳上,目光甚至有些呆滯,似乎還沒有從這場混亂中緩過神來。♀

這把古琴的主人正是出身名門望族的方婕妤,自幼通曉音律,琴棋書畫樣樣精修,當初也是澱城有名的才女之一。可當今皇帝似乎不太喜歡這種類型,一副愛理不理的樣子,所以她至今也不是很受寵,進宮十幾年了,也還是個婕妤的位子。上有皇後擋道,後有新寵炸橋,方婕妤想在這後宮中立住腳,自然也要學會看人的臉色辦事。

這太子妃雖說是她的晚輩,可實權卻比她要大的多,此時不乘機表現一把,更待何時?

太子妃肯定是不喜歡這個良娣的,否則也不可能讓她當眾出丑,自己順水推舟一把,說不定能和太子妃攀上什麼關系呢?至于那個傻太子,完全不在她的考慮範圍之中,都知道是個傻子了,連字都認不全,能影響個什麼大局?幾十年了也沒看見他管過什麼事,應該不會在這個時候突然管閑事吧?

想到這里,方婕妤給自己的心月復宮女使了個眼色,示意她過來,然後在她耳邊小聲的囑咐了一句。

太子本來一直安靜地吃著自己的東西,轉過頭一看,父皇和母後都離了席,又朝下看了看,蘭蘭一個人坐在古琴面前,似乎有些神游天際。

他有些茫然,捏著手中的筷子看了她很久,似乎很好奇她這是怎麼了。

司徒蘭正不知所措的坐在原地,面前的琴突然被人搬走了,與其說是搬,倒不如說是搶,明明是幾個看起來很柔弱的宮女,卻偏生使出一股蠻力。那飛快的速度,像是生怕她玷污了這張古琴一般。

司徒蘭嚇了一跳,剛準備起身,身子卻突然一空。她下意識驚呼了一聲,雙手向空中胡亂抓了抓,終究是什麼也抓不到,隨即「砰」地一響坐在了地上。

頓時摔開了花,雖然說不上多疼,卻讓她在眾人面前出了好大一個丑。她有些驚訝的坐在地上,似乎還沒有完全反應過來。

大殿中有些人離了席,有些人還留在原地看熱鬧,似乎都很好奇這良娣該如何收場,此時見到這種場景,有些人還露出幸災樂禍的姿態,似乎料定了她氣數已盡,翻不了天,少數幾個人還偷著笑。這後宮的日子太過乏味,難得有場好戲可以看,自然不想錯過。

太子妃似乎也沒想到會有這麼一出,但也沒有什麼太大的反應,皇帝和皇後都不在旁邊,她也沒什麼心情去做戲了,只低著頭斜斜睇著她,一副與我無關的樣子。

司徒蘭眼楮有些泛紅,突然憤怒的回過頭,看見是剛剛搬琴的宮女抽出了自己的凳子,動作不慌不忙,卻帶著一副驚慌失措的樣子求饒道︰「奴婢不是故意的,求良娣恕罪啊……」

不是故意的?說出去連傻子都不信吧?她本來好端端坐在凳子上,是個長眼楮的都不可能做出這種事情!

這後宮之中,勢利眼的踩低爬高真是表現的淋灕盡致,所有人的心中似乎只剩下了權力,沒有什麼感情,司徒蘭閉了閉眼楮,忽然覺得很累很累,為什麼要卷進這種骯髒的地方,逼著自己不得不去爭奪、去求一個生存之地。

她咬了咬牙齒,雙手有些狼狽的撐在地上,剛準備默默爬起來,突然發現自己身子懸空而起。有些驚訝,只好下意識攀上對方的脖子,卻瞬間落進了一個溫熱而堅實的懷抱里。

定楮一看,竟是沈尋將她打橫抱起,雙手緊緊箍在她的身上,一絲一毫也沒有松懈。

司徒蘭一瞬間以為自己在做夢,下一刻卻忽然低下了頭,有些不敢去面對他的眼楮。

對啊,她怎麼忘了呢,她還有個尋兒啊……

她這廂被感動的熱淚盈眶,懷里抱著受氣小媳婦的太子殿下卻出離憤怒了……

他娘的!!!

沈尋橫抱著司徒蘭,上前一步就將那裝腔作勢的宮女踹翻在地,似乎是氣的不行,使出來的力氣已經完全不受他的控制了,一點都不憐香惜玉。

司徒蘭被他這驚悚的舉動嚇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耳邊突然又清晰的出現了兩個字。

「杖斃!」

「……」司徒蘭忽然整個人都不好了,愣愣的看著他,又轉頭看了看那滿地滾的宮女。

這凶殘的詞語跟誰學的?

那宮女被他踹的渾身發抖,听了這話,更是嚇得不行,連忙爬過來一個勁兒磕頭︰「太子爺饒命啊……奴婢不是有意的!」

所有人都被太子這突如其來的舉動嚇得驚呆在原地,只有那宮女的主人方婕妤站了出來,似乎也沒想到會有太子會演上這麼一出,聲音也有些發抖,「殿下,如芳可是我宮里的人,說杖斃就杖斃,怕是不好吧?」

那宮女做的事情都是她吩咐下來的,這個時候求情倒是有些心虛,可畢竟是她的心月復宮女,平時也算是忠心耿耿,自然不能出什麼差錯。

本來挺小的一件事,誰知道會半路殺出個傻太子啊!

沈尋沒再繼續踹下去,卻也不看她,只咬著牙齒道︰「父皇說我有權力讓別人死。」

雖然剛剛被她羞辱了一番,可這宮女也許是受了別人的吩咐,迫不得已才做出這種要命的事情,自己當過宮女,知道不听主子吩咐的下場或許更慘。司徒蘭覺得再不開口求情就有些冷血了,有些不忍心道︰「杖責幾十便可,罪不至死……」

沈尋默默瞥了她一眼,沒說話。

司徒蘭越發的心虛了,覺得自己真是越活越窩囊,只窩在他懷里小聲道︰「我不想攤上命債……」

沈尋今天這番舉動實在是有些出乎她的意料,讓她不由得想起「護短」這個詞,雖然他沒什麼實權,可也算是一個大後盾了,讓她頓時生了一種有依靠的感覺。

可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要是因為這件事情得罪了這宮女的主子,以後的日子更是舉步維艱了。

沈尋一直都很听司徒蘭的話,于是很不高興的吩咐道︰「那杖責三十吧。」

三十其實還好,頂多幾天都下不了床。那方婕妤似乎完全沒有料到會出這種意外,一時愣在了原地,過了好久好久才急道︰「尋兒,本宮好歹是你的長輩,我的話你也不听了嗎?如芳不過是無心之舉,你真要這樣趕盡殺絕嗎?」

方婕妤心疼自家宮女,不希望她受一點罪,何況本來就是自己下的命令,若是不求情,恐怕會失掉心月復的忠心。

沈尋很少下什麼命令,听她這麼一說倒是有些猶豫。可他終究也是咽不下這口氣,轉過頭盯著她看了半晌,忽然道︰「那我去問問父皇該如何解決。」

方婕妤忽然渾身一抖,愣在原地沒有繼續說話了。

沈尋沒再繼續說下去了,懷里抱著司徒蘭,從大殿中央慢慢走了出去,臨到太子妃旁邊時,他忽然快速看了她一眼,沒有什麼太大的情緒,卻讓霍清秋心中突然一悸。

因為是晚宴,此時已經是傍晚時分,日頭緩緩落下。光線柔和而又安逸,玄衣少年懷中抱著宮裝少女,從遠處看去,倒是一副絕美的場景。

司徒蘭一直被他箍在懷里,胸口有些發悶,連一句話也說不上來了。

沈尋走到一棵樹下,忽然停下了腳步,怔怔地站在原地。司徒蘭轉過頭一看,卻是他們第一次相遇的地方,那個時候她還是合陽宮里的小宮女,陰差陽錯送來一盒糕點,卻把自己整個人都賠了進來。

說不上好,也說不上壞,只能說都是自己的命。

沈尋看了看那棵樹,卻忽然很認真地問道︰「蘭蘭,你彈得那麼好听,為什麼母後會不高興?」

司徒蘭靠在他的胸膛上,忽然一愣,她原本沒想過彈得好不好听這個問題,只一直擔心那些防不勝防的陰謀詭計。可現在才知道他一直在听,大殿中那麼多人,只有他一個人在用心的听。

司徒蘭閉了閉眼楮,說︰「我也不知道……」

沈尋一直抱著她,似乎永遠也不覺得累一樣。定定地看著眼前的樹,用蹩腳的話語安慰她,「你別傷心,母後不喜歡听,尋兒喜歡。」

這個就不是喜不喜歡的問題了。

司徒蘭咬了咬下唇,又是好笑又是心酸,「嗯,蘭蘭不傷心,你先放我下來吧。」」不放。「沈尋堅定地搖了搖頭,目光很是認真。」我不要再讓你摔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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