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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第七十章 過年之夫妻扣啊非夫妻

阮依依小聲與顏卿咬耳朵,她很擔心是自己來葵水了。睍蓴璩曉上次在冰窖因為葵水血流不止差點丟命,阮依依心有余悸。按理,已經過去一個多月,她早該來第二次葵水,可是遲遲沒有動靜。現在莫名的肚子絞痛,阮依依擔心在王太醫家出丑,緊緊的抓住顏卿的手,央他帶自己回國公府。

王太醫早就看見阮依依的異樣,伸手搭脈一探,便診了個七七八八。他以為阮依依听話,乖乖按照他上回開的藥方吃藥,將身體調理正常了,所以煞是得意,捻著山羊胡理解的笑笑,說︰「女孩子家總有這麼幾天的。丫頭,跟你師傅回去好好休息,等身體好了,再來玩。」

顏卿也不跟王太醫客套,抱起阮依依便回了國公府。

一進屋,顏卿就喂了她六、七顆丹藥,怕還不夠保險,又將事先做好的膏藥貼在她的肚臍上,然後將她抱在懷里,一邊施針一邊觀察她的反應,就是不肯放她在床上休息。

肚子依然是悶悶的絞痛,但在阮依依可以承受的範圍內。其實,她很想平躺在竹床上,這樣方便顏卿針炙。但他寧願別扭的一手抱著也不放開她,見她不舒服的動了兩下,以為她痛得難受,摟她更緊。

「師傅,其實……你可以把我放到床上施針的。」因為針炙,衣服褪去大半,該看的不該看的全都展露在他面前,還被他這樣抱住,阮依依多少有些不習慣。

再怎麼說,在這里,來了葵水就是大姑娘了,還能果/半身的窩在謫仙似的男人懷里而不心猿意馬,這定力,怕是要修煉成禿頂尼姑才可能有。

顏卿這才意識到自己失態,上次冰窖她險些丟了性命的事令他心有余悸,有了陰影。盡管這一個多月的時間,他調整藥方,針對她的血疾改動了治療計劃,準備了這麼久也不至于措手不及,但真正面對時,他還是失態了。

他將阮依依平放在竹床上,重新針炙。每一根針扎進穴道里時,便在外用艾草薰,控制溫度和時間,令阮依依的血脈更加溫熱通暢,但又要防止因為血流過多而產生血崩。

顏卿每處理完一個穴位後,便用薄紗將她身體蓋住,折騰了大半夜才收針。阮依依早就困得睜不開眼楮,當絞痛感漸漸消失時,她仿佛掉進了美夢的旋渦里,頭一挨著枕頭就睡得香噴噴的。

香瓜帶著一群奴婢在門外守著,只等顏卿處理完後,她們開始替阮依依淨身換衣。顏卿趁這個時間也換了身衣服,再回來時,阮依依已經在床上滾了幾個來回,一雙手在四周抓著什麼,好象睡得不安穩。

顏卿趕緊的坐了過去,伸手握住她的小手。阮依依半夢半醒間感覺到他的氣息,就象藤繞樹似的,自然而然的纏上他的手臂,蠕動著身體貼了過來。

顏卿被她扯得坐不穩,無奈,只好側躺下來,一只手摟住她讓她安分下來,另一只手搭在她的腕子上,把脈觀察。

再三確認這次葵水不再有性命之憂後,顏卿才將提在嗓子眼里的心慢慢的放了回去,看到懷里的阮依依象小豬似的,睡得香噴噴的,愛憐的捏了捏她的小臉蛋,嘆道︰「真是個磨人精。」

「嗯……癢……」阮依依哼哼兩聲,慢悠悠的睜開一只眸,夜光珠下,顏卿臉龐如玉五官堅/挺,一襲白袍被她弄得皺巴巴的,領口不只何時被扯開,露出里面漂亮的肌膚和弧線優美的鎖骨。

阮依依下意識的咽了咽口水,用力呼吸,顏卿獨特的體香夾帶著藥材氣息撲面而來,阮依依差點被他的氣息醉倒。

「師傅……師傅……」阮依依又開始不老實,用力的推他。顏卿知道她想爬上來睡,雙手扶住她的腰,將她輕輕一帶,自己則借勢平躺下去。阮依依象無尾熊似的趴在他的身上,隱隱作痛的肚子緊緊的貼在他的月復部,感受著他平穩均勻的呼吸和溫熱體溫,那僅剩的一點點不適,也煙消雲散。

阮依依雙手環頸,小腦袋擱在顏卿的頸窩里,滿意的嘆喟道︰「真舒服。」

顏卿知道她再趴會又會發脾氣,因為她會嫌棄他的胸膛太硬,頂得她柔軟的胸部生疼。可是看她如此享受的樣子,也舍不得推她下去,輕撫她瘦弱的背,要哄她睡覺。

「師傅,假如徒兒這身上的毛病治不好,師傅又升仙去了,那徒兒怎麼辦?」阮依依睡到一半,忽然想起這個很重要的問題,慵懶的半睜一只眼,嬌憨的問︰「師傅做了神仙,也一樣可以陪阮阮,對不對?」

顏卿伸手理著粘在她臉上的碎發,听了阮依依的話後,只是淡淡的笑道︰「阮阮的身子一日不好,師傅一日不升仙。」

「倘若阮阮一直不好呢?」

「我便一直守著。」顏卿如是說。

阮依依半撐起身體,認真的看著顏卿,好象在猜測他這話的真假。顏卿目光如炬,與她對視,沒有半點回避之意。阮依依看到他墨眸之中全是關懷、疼愛和堅定,略微放下心來,重新趴了回去,玩著他手腕上的那根紅繩,突然又問︰「師傅,這紅繩有個名字,你知道麼?」

「不知。」

「是香瓜教我的。她說,將兩股紅繩扭成麻花狀,就象一對夫妻永結同心,永不分離。紅繩鈕扣編花狀,名曰並蒂花。吊墜是同心結,意寓同心同命,同生共死。總之,這紅繩就叫夫妻扣,據說是專門送給情郎的呢。」阮依依象背書似的說完這段話,一雙烏黑溜圓的眸子定定的看著顏卿,只等著看他的反應。

顏卿的臉上閃過一絲尷尬和驚詫,他迎上她的眸,問︰「阮阮說這話,是何意?」

「皇後娘娘見了這紅繩,似乎不太高興。她一定是誤會了師傅,以為阮阮傾心于師傅呢。」阮依依也不知道為什麼會突然的提起這件事,但她莫名的就想比較比較,顏卿到底更在乎誰︰「師傅若再戴著紅繩,只怕皇後娘娘會不高興呢。」

「哦。」顏卿不咸不淡的應了一聲,阮依依听得出來,真得很應付人。

阮依依又等了一會,見顏卿沒動靜,正想再試探,他卻說︰「阮阮不困嗎?」

「不困!」這麼關鍵時刻,說什麼也得把眼皮撐開。

顏卿一揚手,一塊綢布蓋住了床頭邊上的那顆夜明珠。屋里,立刻陷入黑暗之中,只听到北風呼呼,雪花簌簌。

「為師困了,阮阮睡吧。」顏卿又是不咸不淡的八個字,說完,便輕輕的拍著她的背,緩緩睡去。

阮依依本還想再繼續鬧他,但也抵不過如潮水般的困意,只道顏卿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便又寬了心,伏在他的身上,沉沉睡去。

阮依依醒來時,已是晌午。顏卿不知去哪,守在門外的香瓜听到聲響,端了熱水進來伺候她起床。

靈鵲不知也跟著飛了進來,落在床頭上,吱吱喳喳的叫著。

阮依依知道它有話要跟自己說,只是礙著香瓜這些外人在場,不方便開口說人話而已。她漱口洗臉換洗完衣物之後,見香瓜端來豆漿油條要伺候她用早餐,便隨便找了個理由把她哄出去。

果然,香瓜她們剛走,靈鵲就落在阮依依的肩頭,說道︰「你出名了!」

「我早就出名了,這不是新消息。」阮依依倚在床頭,無聊的玩著發尾,看著眼前乳白色的豆漿忽然沒了胃口,就連最愛的炸得酥脆噴香的油條,都不想吃。

她發覺自己一覺醒來,沒有看到顏卿,就會這樣。這點,令她很郁悶。因為她不知道,顏卿會不會象她一樣,因為沒有看到她而憂傷。

難道真得是少女懷春?

阮依依又開始發散性的思考著,畢竟來了葵水就是大姑娘了,就該懷春,也該有心儀對象,更應該對眼前的優質資源有所動心。

這些都是很正常的反應,只是,一想到顏卿是仙醫,阮依依就蔫了。她可不想自己在異世的第一次動心,就活活的被夭折,更不想出師未捷身先死。

阮依依不貪心,她只是覺得,假如自己付出了一分,不要求對方回報十分,至少也得對等吧。

顏卿可能不是個好對象,但阮依依覺得自己最近就是不可遏止的,喜歡上他了。

靈鵲興沖沖的跑進來向她匯報情況,結果,她懶洋洋的應付一句後就開始發呆。腦袋向上成四十五度明媚角度望著房梁某處,眼神飄忽不定,完全沒把它放在眼里。

靈鵲飛到阮依依的視線範圍內,連續撲騰了好幾下翅膀,終于成功的奪回了她的注意力。

阮依依不耐的揮揮手,身子往床里一歪,嘟囔道︰「別來煩我,我現在是經期綜合癥,看誰都憂傷,看誰都煩躁!」

「什麼經期……什麼癥……」靈鵲乍一听到新鮮詞匯驚奇的忘了揮動翅膀,身形在半空中一滯,直直的從房梁的高度摔到了地上。

假如靈鵲有手,此刻它肯定正扶著腰哎喲哎喲大叫。

阮依依只到慘叫聲,一咕嚕的床上爬了起來,見靈鵲癱在地上,好象骨折了似的,嚇了一大跳,跪在地上捧起靈鵲,問道︰「你怎麼了?活了這麼大年紀,竟不會飛了!」

「你還笑話我啊!」靈鵲試著動了動翅膀,沒有問題,這才伸手爪子輕輕的刮弄著阮依依的手掌心。它見自己筋骨都沒有問題,這才緩過勁來,在她手掌來回踱步,翹著尾巴說道︰「知不知道今天一早府里來了多少人?」

「大過年的,來串門的人當然多。」阮依依打著呵欠,無所謂的回道。

「這可不一樣,來的全是宮里的人。」

「師叔是國師,宮里來人走動走動,再正經不過。」心小擔月。

「他們可不一般哦,全是後宮的。」

「昨兒皇後來了,後宮來人也不稀奇。」

靈鵲見自己跟阮依依賣了半天關子,她一句都不接,專門破梗,自己也沒興趣再跟她繞圈子說話。

它立在碗沿上,喝了兩口豆漿後,潤潤喉嚨,說︰「皇上身邊的李公公來了,朝鳳殿的柳翠來了,賢、良、淑、德四妃也派人來送禮,還有其它嬪妃都派人來看你了,就連婧貴妃都遣了別人來……」

「等等!」阮依依示意靈鵲說慢點。靈鵲放慢了語速,細數了今天上午所以來到訪的人。

阮依依伸出雙手雙腳點著指頭算人數,整個上午,她還在昏睡時,宮里竟然來了二十多批人馬。除了吳洛宸和齊濃兒這兩個大Boss,後宮有頭有臉的嬪妃都遣人來問安,無一落下。

最令阮依依吃驚的是,司服局的年嬤嬤也差人送來了兩套衣裳,說是听說阮依依身體嬌弱怕熱畏寒,連夜趕制了兩件駝毛內層的保暖小夾襖給她。d2cM。

阮依依呆了,原來她在夢里,發生了這麼多事。

「他們怎麼知道我病了?」阮依依問得很含蓄,其實她哪里是生病,她不過是來葵水來得比人家驚天動地而已。昨天傍晚在王太醫家里肚子痛,今天滿天下的人就知道她來了葵水,這臉,真心丟大了。

靈鵲不以為然,回道︰「你昨兒認王太醫家是娘家的事,全京都都知道了。你在他家肚子痛,外面人知道也不為奇。」

阮依依這才深深的發覺,原來在這里也有所謂的「天眼」。項陽曾經說過,在京都是沒有**的,哪顆樹什麼時候掉了幾片葉子,吳洛宸在皇宮里都了如指掌。更何況還有許多有心人士,最愛觀察收集情報,她阮依依也是風雲人物,一舉一動自然有人關心。

正因為如此,昨天阮依依他們才這樣招搖的去王太醫家認親。為的就是想讓霍家誤會王太醫是他們一伙的,有利于他們下一步的行動。

只是,阮依依沒想到,自己這個計策還帶來了副作用——送禮風。

吳洛宸和齊濃兒兩個大Boss就是京都的風向標,他們都差人來國公府問候她,還大張旗鼓的送來兩大籮筐補品,其它小主子當然不能裝聾子瞎子。

婧貴妃家底子厚,送了一朵大靈芝和一盒冬蟲夏草,也算是給足了阮依依面子。良妃和淑妃合伙送了兩盒血燕,賢妃和德妃不甘示弱,跟著送來兩根人參,雖然不是千年野生,但也價格不菲。剩下的嬪、婕妤、貴人、美人不夠財大氣粗,也都多牙縫里擠出些銀兩,買不起貴重補藥便送來些小玩意。

听靈鵲說,光是玉鐲金釵這些小東西,就收攏了一大盒。項陽忙得叫人登記造冊,說是以後還要還禮。

阮依依這才明白,她醒來這麼久,顏卿和項陽他們都沒來看她。只怕前廳還有客人,他們都在應酬著呢。

阮依依忽然覺得有點愧疚,上次在議事廳,這些嬪妃們為吳洛宸精心準備的食物全都塞到她的肚子里去了。雖然當時她也是被迫的,但總歸令這些痴女怨婦傷了心。現在她們又都紛紛來示好,送來各式禮物,阮依依覺得自己受之有愧啊。

靈鵲見阮依依又在發愣,自顧自的就著她那碗豆漿啄油條吃。眼看靈鵲撐得直打嗝,顏卿與項陽推門而入。細心的阮依依驀然發現,顏卿的手腕上,什麼都沒戴。她編給他的紅繩,那個喚著夫妻扣的紅繩,顏卿已經解下。

阮依依覺得胸口一悶,硬生生的痛了。就象水果刀劃過手指時,破了皮卻不見流血,但仍然會覺得,某處裂開了口子,隱隱作痛。

顏卿見阮依依無精打采的歪在床邊,桌上的豆漿油條給靈鵲吃了大半,不悅的皺了眉,問︰「為何不吃?」

「沒胃口。」

「明知道自己身體不好,還饑一餐飽一餐?」

「就是不想吃嘛!」

項陽見阮依依情緒不大好,對著顏卿都沒好脾氣,連忙招招手,小四端著一個精致木盤,上面擺滿了各種小玩意。

「傻妞,這是後宮主子們送的小東西。補藥和其它大物我都收好了,這是禮單,你看看。」項陽遞給她一個紅色禮單,阮依依懶懶的瞥了一眼,說︰「上回皇上賞的東西我一樣沒看,今兒更沒勁看她們賞的。不想看,別放在這里礙眼。」

小四他們怕殃及池魚,放下木盤就退了出去。靈鵲不合時宜的打了個響亮的飽嗝,項陽瞪了它一眼,就連顏卿看它時,都眼神犀利不少。靈鵲趕緊蹦達到顏卿肩頭,在他耳邊說道︰「依依說她,得了什麼經期什麼癥……仙醫,這是什麼病?」

顏卿又何曾听過這個病,他費解的搖搖頭,上前想再替阮依依把脈,卻被她掙月兌。

「別胡鬧!」顏卿見阮依依紅著眼盯著他的手腕看,知道她心里在別扭什麼,也不解釋,只是小聲呵斥了一句。

阮依依站起身,抖抖衣裙,問道︰「靈鵲,你說年嬤嬤送了兩套衣裳來?在何處?」

「我叫香瓜收著,怎麼,你要穿?」項陽看出氣氛不對,趕緊應著,叫香瓜把衣裳拿進來。

阮依依隨便挑了件粉紫色的穿上,拎著裙擺就要出門。

「小姐,你要去哪?」香瓜哪里敢做主,又不敢攔她,只好扯著阮依依的胳膊央求道︰「好小姐,今兒是初三,出門不吉利的。」

「不吉利?不吉利還有這麼多個來咱們府里送禮?」

「跑腿的都是下人,小姐瞧著哪家主子來府里了?」香瓜倒也伶俐,看出阮依依又在跟顏卿置氣,便打著圓場,哄道︰「小姐你昨晚不舒服,也鬧騰了大半夜。國舅爺守著你大半夜沒休息呢!反正今天不能出門,不如好好休息,明兒我們再出去玩,如何?」

「就是,都過了晌午,你還顆粒未進,到時候又嚷著餓,先吃些東西,看看有哪些好玩的小玩意。喜歡的就自己收著,不喜歡的賞給下人,圖個熱鬧。」項陽也在旁邊勸著。

阮依依見左右都是自己的不是,心里越發煩躁。

就在這時,外面突然傳來小四的聲音︰「爺,渺煙姑娘在外面求見。」

項陽虎軀一震,尷尬的模著鼻子笑。

自從上次阮依依在青樓受辱後,項陽再也不敢跨入青樓半步,真正的跟青樓斷了聯系。

偏偏那渺煙又是個死腦筋的姑娘,認為是項陽買了她的初YE,這一生一世便只能奉獻給他。期間她托了不少人來傳說表達她的堅貞之心,每每都石沉大海,沒有回音。

項陽以為自己冷落了她這麼長時間,她應該會忘記自己。誰知道,大年初三,出門不吉的日子,她跑來登門拜訪。

項陽心虛的瞅著顏卿。雖說國公府是他的府弟,但是師兄大如父啊。顏卿又是世外高人,最是潔身自好,對他時常流竄在煙花柳巷的行為多有不屑。

如今煙花柳巷之流主動登門,這效果,不亞于追門討債的上門。只不過,別人追的是賭債,她追的是情債。

「師兄,你別誤會,我和渺煙姑娘真得是清白的……我……我踫都沒踫她,我們就是喝了兩杯小酒,听了她唱個小曲……」

項陽還急于解釋,顏卿已經沖著他擺手,說︰「進門就是客,既然人家姑娘主動登門,你出去好好招待,別失禮。」

這話的言下之意就是,你自己的風流債自己處理,他不管。3106744

項陽連忙點頭答應,正要離開,阮依依竟跟了出來。項陽想把她趕回去,卻看到她又在捏自己耳垂,到嘴邊的話只得咽了下去,小聲提醒她︰「不怕你師傅不高興?」

「他高不高興,與我何干。」阮依依一想到自己剛才還在糾結醒來沒有看見顏卿正憂傷,而他已經利落的把紅繩取下,兩人背道而馳,同床異夢,就氣不打一處出。

項陽無奈,剛抬腳要走,顏卿也跟了出來。

「師兄……」

這下項陽犯難了。渺煙是來找他的,結果,顏卿和阮依依都要出去見她,這架勢,未免也太大了。

「既然都上門來了,沒有道理不見見。」顏卿說完,兀自甩袖前行,連看都不看他一眼。

項陽用力的敲了阮依依腦門一下,說了句「都怪你」,便不再理她,快步跟著顏卿往前廳去。

阮依依見顏卿去了,遲疑著,不想跟去。可是又想一睹青樓花魁的風姿,更是對她主動登門拜訪的目的很有興趣。糾結了一下,喚來香瓜,要她邊走邊幫她梳理頭發。

香瓜拿著梳子,小心的托著頭發發尾由下至上的梳理著。顏卿和項陽走得不快,好象有意在等她,阮依依與他們保持五步遠的距離也慢悠悠的晃著。

只是苦了香瓜,在這般艱難的情況下整理好阮依依的頭發,不可能盤發,只能捋了一半發量松松的編成麻花辮,用發帶束好,再順勢擰了兩把盤了起來。剩下的青絲理順後,柔柔的披在身後,如瀑布般傾泄到腰間。

「小姐,珍珠呢?」香瓜知道阮依依甚是喜歡那對珍珠,無論是否盤發,都會將那珍珠別在上面,根本不用別的珠釵。平時,那珍珠都是阮依依自己收著,香瓜眼見頭發都弄好了,也沒看見她把珍珠交給她,這才開口問她要。

阮依依從腰間香囊里掏出那對露水珍珠,很是糾結。她想,渺煙是青樓頭牌,長得國色天香的,如果自己穿著打扮過于隨意,會自降身份當了綠葉去襯托別人這朵紅花。再則,她也是國公府的一份子,隆重打扮出席接待客人也是她應盡的義務。

阮依依本想著顏卿不戴她的紅繩,她就賭氣不戴這珍珠的,但是特殊情況下要以大局為重,所以猶豫了一下,還是把珍珠遞給香瓜,讓她幫忙別上。

露水珍珠裝在香囊里,漸漸的沾染了里面的香料味,剛一戴上,空氣中便彌漫著淡淡的薰香味。走在前面的顏卿腳步略微停了半拍,他聞到香味時回頭看了阮依依一眼,見香瓜已經將珍珠點綴在阮依依的發髻上,嘴角勾起笑意。

項陽見顏卿笑了,這才放寬了心,雙手攏在袖套里也不著急,只等阮依依趕了上來,他裝模作樣的贊道︰「咱們家的傻妞,長得就是俊俏,這露水珍珠若是戴到別人頭上,便是母雞戴花左右不象。但在傻妞頭上,那就是綿上添花,美不勝收。」

顏卿听得忍俊不禁,但還是擺起師兄的架子他話太糙。項陽打蛇蛇上棍,靦著臉說︰「師兄,話糙理不糙。傻妞是長得俏,我這個做師叔的,看著也很驕傲!」

都說千穿萬穿馬屁不穿,阮依依被項陽這拍不死的馬屁也薰得差點找不到方向。她知道項陽這般費力的討好自己,無非是希望她能主動服軟,別再跟顏卿較勁生氣。

當下也覺得項陽做人為難,便也笑了兩聲,上前逗他︰「師叔,待會兒見了渺煙姑娘,希望你的嘴還能這麼甜。」

話音剛落,項陽的蔫了。

三人一行來到前廳時,小四已經奉了茶水,渺煙規規矩矩的端坐在椅子里,目不斜視,恬靜秀氣。若不是因為早就知道她是青樓花魁,阮依依一定會以為她是哪家的大家閨秀,長得如此秀麗端莊,蘭質蕙心。根本看不到狐蝞樣,也嗅不到半點風塵味。

「奴家見過大公子。」渺煙到底是見過世面的女子,當她听到身後有動靜時,馬上就沖著顏卿行了個大禮。禮畢,這才對著顏卿身旁的項陽和阮依依福了福身,說︰「見過國師大人,見過阮姑娘。」

顏卿矜持的點點頭,示意她重新落座後,自己便坐在主位上。項陽呵呵干笑兩聲,尷尬的坐在旁邊。阮依依卻笑得滿面春風,能讓項陽這厚臉皮的老油條害羞,天下大概也只有渺煙一人。

渺煙見阮依依毫不掩飾的在打量自己,大大方方的站起了身,含笑著看阮依依,一雙勾人鳳眼望著她,又行了一次禮。

這時,阮依依才發,她們兩人撞衫了。

只見渺煙身著女乃白色中衣,只露出繡著百合花開的衣領口,雅致秀氣,外套一個粉紫色長袖掐腰夾襖,袖口上用同色系的紫色絲線繡著同樣的圖案。這身夾襖與年嬤嬤差人送來的夾襖款式一模一樣,想必是京都最流行的款式,所以她們才這樣容易撞衫。

所幸渺煙年紀稍長,穿的是纏枝花朵織錦緞裙,雍容華貴,端莊美麗。而阮依依因為個子嬌小,又長得是個孩童小臉,所以穿得是件芙蓉底色的百疊裙,上面全是香瓜親自繡的茉莉花,一朵朵栩栩如生,宛如在枝間竟相綻放。

香瓜總說阮依依太調皮,總是一溜煙的跑得不見蹤影,所以她偷偷的在這朵百疊裙的裙擺暗處縫了兩個極小的銀鈴,阮依依只要一動就能隱約听叮鈴鈴的鈴鐺聲。

「傻妞,還站在那干嘛,快過來坐。」項陽見阮依依與渺煙大眼瞪小眼的,又撞了衫,怕她說話不注意,會突兀了美人,急忙叫她過來好生坐著。

阮依依挨著項陽坐下後,湊到他耳邊,輕聲說︰「你放心,她肯定是做足了功課才來府里的。否則,她怎麼第一給師傅行禮?她肯定是打听清楚了,這雖然是你的府弟,但真正說話算數的,還是師傅。」

項陽被阮依依說得臉上一陣紅一陣白的,眼角余光不時的瞟向渺煙,見她直直的看著自己,躲也躲不開,只好假裝嗓子干,用力咳嗽幾聲後便端起茶來猛喝。

自古都有端茶送客的風俗,項陽急著掩蓋他的不自在,竟忘了這回事。渺煙見他端茶猛喝,以為他要趕她走,臉色一變,方才還笑得有禮有節,這回子煞白一片,憂傷得,都快要哭出來。

「不知渺煙姑娘今日來,有何事。」顏卿見渺煙誤會了項陽,我見猶憐的,語氣也和藹了許多。

渺煙見顏卿問她,趕緊拿起放在桌上的一個食盒,說︰「奴家听說阮妹妹身體嬌弱,昨兒生病了,特地熬了些雞湯送來給阮妹妹補補。」

瞧這嘴多會喊,馬上從「阮姑娘」親近成「阮妹妹」。好在阮依依對她印象不錯,便笑嘻嘻的點頭應著。只是听到說送的是雞湯,便耷拉下臉,本能的抱怨起來︰「又是雞湯……干嘛總要我喝雞湯……」

「阮妹妹若是不喜歡喝雞湯,下次渺煙給你熬些鴿子湯,如何?」

「渺煙姐姐,我喜歡喝筒子骨湯。下回,你用黃豆幫我熬,可鮮了呢。」阮依依看出渺煙的急切和擔憂,她估模著,渺煙眼巴巴的冒雪送來雞湯肯定另有目的。她雖是青樓女子,但行為舉止大方得體,也從未曾這樣冒冒失的來府里尋人。如今她打著看病人的招牌來找項陽,想必是另有苦衷。大家都是女人,阮依依自然會幫她。

渺煙見阮依依喊她姐姐,話里話外都好象很喜歡她來看她,那顆懸著的心終于可以穩穩的放了下來。

小四上前接過食盒,見里面的雞湯已經冰涼,便拿去廚房溫熱。阮依依隱約聞到香味,頓時覺得肚子餓里咕嚕咕嚕亂叫,也坐不住,一邊大呼小叫的要香瓜快些熱好雞湯給她要喝,一邊歪著身子坐在渺煙身旁,與她攀談起來。

渺煙受寵若驚,不安的偷瞟著項陽,見他點頭,又瞅著顏卿似乎愛屋及烏,看她們的眼神變得溫柔可親,這才放下心壯著膽子,與阮依依閑說家常。

很快,雞湯熱好,阮依依已是餓得前胸貼後背。她端起碗來就直接往嘴里倒,沒防著上面雞油厚重不易散熱,剛踫到唇就燙得通紅,哇的慘叫一聲將雞湯全都吐了出來。

「嗚嗚……嗯啊嗚……」阮依依被雞湯燙得原地亂蹦,張著嘴不停的吸氣,雙手在嘴邊扇著,淚花四濺,新穿上的小襖沾滿了湯汁,身上的銀鈴滴鈴鈴的響,誰也沒有听明白,她到底在說什麼。

渺煙見自己的雞湯燙傷了阮依依,急得團團轉。項陽大聲責罵著香瓜和小四,要追究把熱雞湯人的責任。阮依依嘴里火燒火燎的痛,嗚嗚哇哇亂叫一痛,嚇得國公府所有下人都跪在地上,就怕她出點什麼事,項陽要把他們全都賣掉,重新換批新家奴。

顏卿第一時間沖到阮依依身邊,將她抓住,手指輕輕挑開貝齒,查看嘴里受傷的情況。

阮依依的唇已經燙得腫了起來,紅通通的,上面還沾著油。口腔里面皮膚細薄,早已被燙得月兌了一層皮,有些地方甚至起了火泡,滲著血。

顏卿低低罵了一聲,沒人听清他在罵什麼,但看他那張臉就知道,他現在有多憤怒。

「大公子……阮妹妹,她……她怎麼樣了?」渺煙被顏卿瞪得連話都說得不利索,她也不想啊!來國公府之前,她早就打听清楚,知道項陽雖然是府主人,但最听顏卿的話。顏卿沒有別的愛好,唯獨把阮依依這個徒弟看得最重。所以她才想出給阮依依送雞湯的主意,這樣他們便不會拒絕讓她入府。

可是,她做夢都沒想到,阮依依自理能力這麼差,喝個雞湯都能把自己燙傷。

項陽見渺煙自己往槍口上撞,連忙把她拖到自己身後,小心賠笑的問道︰「傻妞……沒事吧。」

「你說呢?」顏卿一邊拍著阮依依的背哄她別哭,一邊斜睨項陽,聲音越發冷清︰「今兒怕是沒空招待客人……」

後面的話自然不用再說下去了,擺明了就是要趕渺煙走。

項陽哪里敢留她,拉拉扯扯的要趕渺煙走人。渺煙見顏卿翻臉比翻書還快,自己到國公府正經事一句未談就要被趕走,急了,扯著項陽的衣袖就是不放,沖著顏卿高聲喊道︰「我當大公子是講理之人才以禮相待,卻沒想到,大公子竟是這樣對待客人的!」

「哎呀,你少添亂!有事去青樓再說,你快走!」項陽沒想到渺煙肥了膽竟敢跟顏卿叫板,立馬捂著她的嘴,小聲勸道︰「傻妞是我師兄的心肝寶貝,你的雞湯傷了她,他不把你毒死就算不錯了,你還跟他叫!」

「阮妹妹雖然年紀小,但也過了及笄之年。別人家的姑娘這時候只怕早就嫁人侍候公婆,里外一把手。阮妹妹連喝個雞湯都不懂,定是她師傅太過嬌寵才會如此,又怎能怪我?!」渺煙索性破罐子破摔,把大伙心里想的話全都說了出來。

項陽听了,一個腦袋八個大,當下捂住了自己的眼楮,好象不忍看到渺煙被顏卿暴打的慘狀。

顏卿只是怔怔,並沒有象項陽想像的那樣,有過激的反應。

阮依依听到渺煙的話,覺得她也有幾分道理。畢竟是她自己不小心,餓急了忘了雞湯的溫度就往嘴里倒,受了傷也活該,不應該責怪渺煙。顏卿在乎她,才會把責任才推到渺煙身上去。

阮依依見渺煙為了留下不惜得罪顏卿,與項陽在那里拉扯半天,頭發都亂了,覺得自己還是應該幫幫她。

「四虎……」阮依依口齒不清的喊著顏卿,踮起腳伸手要環顏卿的頸,顏卿很自然的將她抱了起來,放在腿上。這時,已有人將花汁膏找來送上,顏卿用食指挑了些許,輕輕的探入阮依依的嘴里,敷在傷口上。

阮依依立刻覺得嘴里清涼如冰,燙傷處仿佛被澆了冰水般舒服,不再有灼熱感。顏卿見她收了眼淚,知道藥性上來清熱鎮痛,這才舒展眉頭,但還是忍不住責罵她︰「都這麼大了,還不知道照顧自己!」

「以前喝雞湯,都是師傅喂的,人家忘了師傅喂之前都將湯吹涼了嘛……」阮依依瞅著跪了一地的家奴,和在不遠處爭執的渺煙,揚起頭趴在顏卿耳邊,小聲說道︰「師傅,不怪渺煙姐姐啦。剛才是阮阮不對。渺煙姐姐今天來府里必定是有急事,師傅不如讓她說個清楚後再趕她也不遲。」

顏卿這才注意到前廳跪滿了人,渺煙不服他下逐客令,正與項陽爭得面紅耳赤。

「都起來吧,該干嘛干嘛去。」上了藥後,阮依依說話口齒清楚許多,她先斬後奏把前廳的家奴全都支走後,才沖著項陽揮手︰「師叔,你們都過來吧。」

渺煙沒想到阮依依的傷好得這般快,尷尬的站在那里理了理頭發,不敢走過來。項陽見她剛才跟母老虎似的死活不走,現在真叫她過來又做害羞樣,不禁笑了,說︰「今兒你來到底有何事?再不說,只怕我師兄又要下逐客令!」

渺煙一听,撲通一下跪在地上。她直著腰,用膝蓋前行,從前廳的門檻處一直跪在項陽跟前,瞌頭,視死如歸的望著他,說︰「項陽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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