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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四︰走貓步

阮依依跌跌撞撞的爬了起來,要去外面自己找水喝。顏卿見她踉蹌不穩的身影,幾次想伸手去扶她,最後都沒有勇氣,臨門一腳的退縮了。

他是驕傲的,他從來沒有為誰這樣憋屈過,他甚至開始後悔,為什麼要在規定的時間內回來,看到她酒醉的樣子。難道,她是吃準了自己會在今天回來,所以特地醉成這樣給他看?

顏卿被自己這個陰暗又小氣的想法震驚了,多少年來,他總是淡然處之,不以物喜,不以已悲,老叟就是看中了他這不被外界左右的性格,才選定他為仙醫的繼承人。

他默默的,安靜的,在佛牙山做著他想做的事,身為無憂國的守護神,卻從不下山到京都去看望無憂國的皇帝皇後。所幸無憂國這些年來也風調雨順,無病無災的,便也沒人敢來煩擾他。

時間一長,顏卿都忘記了,自己是個人,再冷靜,也有七情六欲,也會嫉妒惱怒,也會在某些特定的時刻,變得敏感而小心眼。

比如,現在。

不等顏卿想清楚這些事情,阮依依已經自顧自的走出了竹屋。

宿醉後的大腦,仿佛裂開了一般,痛得厲害,也暈得難受。阮依依總覺得,有人在不停的往她的腦袋里塞東西,她甚至看見有一大把稻草塞進了她的腦子里。

「我說我……怎麼變笨了……呃……」阮依依打著酒嗝,自言自語︰「原來……原來里……面全是稻草……呃……稻草……嘻嘻……」

佛牙山的生靈再聰明,也不可能听懂阮依依的話。

顏卿跟著她的身後,雙手自然的垂在身體兩側,他擰著眉,抿著嘴,淡然的臉上已經浮現出一層黑氣,遠遠的,樹王看見了,趕緊的用樹根通知大家︰「顏卿生氣了!快點躲好!」

消息剛傳出去,烏拉和參參蹦蹦跳跳的跑到了岩石臉那。

岩石臉,其實就是一塊岩石。它一直很沉默的待在主峰一側,正好可以與懸崖面對面的相望。烏拉和參參听說顏卿回來了,便趕緊的跑來,躲在岩石臉那,想看看情況。

貝影個子太大,沒辦法躲在岩石臉那。她一直守在竹窗那的,看見顏卿怒氣沖沖的回來,識趣的,一溜煙的逃跑了。逃得太急,忘了通知烏拉和參參,而樹王的通過也是剛剛發出去的,烏拉和參參已經到了岩石臉那,所以並不清楚這里的情況。

「顏卿回來了?」烏拉問岩石臉,岩石臉一點頭,上面的小石頭就稀里嘩啦的往下掉,墜入無底深淵,嚇得烏拉趕緊的跳到了岩石臉的上方,搖頭說道︰「你還是別說話了,你一說話,我和參參都要掉下去了。」

岩石臉本來想告訴他們,趕緊躲遠點,顏卿這時候火大著,別往槍口上撞。可是,一听到烏拉的話之後,岩石臉立刻閉上了嘴。

沒辦法,岩石臉全是岩石,無論是說話還是動作,都會弄得岩石開裂,山崩地裂似的。所以,平時岩石臉都不會動也不輕易說話,現在烏拉求他別說,他當然不說。

至于,不說會導致什麼樣的結果,岩石臉可管不了這麼多。

今天的天氣不好,主峰和懸崖之間,突然多了一層厚厚的雲霧。烏拉和參參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了,也沒看清懸崖上發生的事情,正在糾結中,忽然一陣風飄來,夾著阮依依的聲音。

「水……我要喝水……」阮依依走出竹屋之後,下意識的四處張望。今天水氣太重,平時陽光明媚的,今兒突然的起了大霧,周邊都是濃濃的如牛女乃般的水霧,隱約間折射著陽光,但很微弱。

阮依依看不清楚周邊的情形,她只是憑著感覺,來到水池邊。

可是,宿醉之後,走路仍然不能走直線。她歪七扭八的往一個方向走去,明明記得自己是往水池方向去的,結果,走到了曬藥架這邊。

阮依依在心底罵自己,真是笨!曬藥架明明跟水池是兩個方向,她也有本事,從這頭歪到了那頭。曬藥架的位置,是懸崖上日曬時間最長的位置,顏卿特地把中藥放到這里曬,是有道理的。

所以,這里是不可能有水的!

阮依依扶著曬藥架,直起腰,拍著腦袋,開始思考,該如何往水池那邊走,又不會歪回到竹屋那去這個問題。

想了好久,最後決定,走貓步。

不是說,貓走路是直線嘛!只有走貓步,才不會走錯地方。相當年,阮依依還曾想過去報一個模特班,不求自己能出名,就是希望走路的時候能有點國際範。後來,是因為身高問題,被人家嫌棄,才沒進去的,否則,她早就會貓步了。

阮依依開始重心不穩,本能的,她整個人的身體,都往曬藥架上靠去。曬藥架全是竹子做的,不重,但也不算特別結實,當阮依依整個人都靠在上面時,曬藥架受不了長年的風吹雨打之後再被她折騰,終于,垮了。

「咦……」眼看阮依依跟著曬藥架要一起倒下去時,一只手,將她抓住,在她快要倒地之前,將她拉了起來。阮依依揉了揉眼楮,瞅了半天,終于找到了焦距,原來是顏卿︰「師傅……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顏卿被她問得哭笑不得,剛才明明在竹屋里他們見了面,她還抱怨他小氣不給她倒水喝。轉頭,她就忘了,還問他何時回來的。

顏卿來不及回答,曬藥架垮塌後,有些掉到了懸崖下面。阮依依听到聲響,扭頭看了半天,突然冒出一句話來︰「師傅,咱們的曬藥架子……呃……什麼時候成精了?……呃……他們干嘛要跳崖?」

顏卿扶額,他的頭好痛。剛才,如果不是因為他準時回來,如果不是因為他一直跟在她的身後,如果不是因為他在她倒下的那一霎那將她抓住,此刻,她只怕跟那些竹子一樣,滾入山崖之下。

顏卿在想這些事的時候,壓根不記得貝影曾經在這里守著這回事。他的腦子全亂了,害怕,擔憂,恨其不爭,又無可奈何,這些復雜的情感,如潮水般全都涌進他的心頭,令她束手無措。

他,太久沒有處理過,這樣混亂又復雜的事情了。

「好了……進屋吧,我給你倒水。」顏卿試著跟阮依依對話,這個時候,她還沒有完全清醒過來,講道理肯定不行,只能先把她哄回竹屋去,那里面相對安全點。

至于倒水這件事,顏卿本來就沒有拒絕她,是她自己暈頭轉向的,非要跑出來自己找水喝。

阮依依勉強听清楚了顏卿的話,她覺得,這個問題,她要好好的思考一下。可是,她的腦子就是無法動作,就更別提思考這件事了。

顏卿見她發呆,扶著她,正準備把她帶進竹屋里去。剛抬腳,就踢到了一根竹子。

阮依依低頭一看,這回她的眼神好了,看清楚了是曬藥架上的竹子,便拍著顏卿的肩膀傻呵呵的笑道︰「架了……嘻嘻……散了……師傅,你不收拾收拾?……小心竹子都成精了,個個都跳崖……到時候,我們沒有東西曬藥了……」

顏卿搖頭,她什麼都是糊涂的,偏偏還記得要曬藥這回事。看著她光著腳丫站在那里,顏卿也擔心腳邊的竹子會弄傷她的腳,便交待她好好站著別動,顏卿則蹲去,將她腳邊的竹子都挪到別處去。

曬藥架可以再重新搭建,萬一傷到了阮依依的腳,她就會血流不止,處理起來很麻煩。

顏卿剛把那些竹子弄開,忽然听到身後有個聲音,轉身一看,只見阮依依四腳著地,像一只小狗,在地上亂爬。

爬也就罷了,還吐著舌頭,喊著口渴。

「你……」顏卿氣結,見過不懂事的,沒見過像她這樣不懂事的。

阮依依剛爬到一半,就看到顏卿的腳,正攔在她的前方。她抬起頭,醉眼朦朧的看著顏卿,隱約听見他在問她︰「你在做什麼?」

「我在……走……貓步……」阮依依結結巴巴的回答。

顏卿差點沒有繃住笑出聲來,但看到她趴在地上的樣子,他還是很生氣︰「貓步?……什麼貓步?」

「貓……走的步子……」說到後面,阮依依自己也有點氣弱,她難得的突然清醒了一下,發現自己不是在走路,是在爬

還是那種四肢著地的爬,難怪顏卿會生氣。

顏卿蹲了下來,他發現,對付阮依依,不能用一般的方法。她的思維,總是跟別人不一樣,說是代溝也罷,只是,她很多時候表現出來的東西,實在與眾不同。

大概,這跟她是從異世穿越而來有關吧。

阮依依見顏卿蹲在自己面前,低下頭來,兩人難得如此近距離的面對面的瞪著,宿醉後的頭痛忽然一下就好了,醉酒後的混沌也在此刻突然得到了清醒。

盡管只是一瞬間的清醒,阮依依也清楚的看明白了,顏卿在生氣,只不過,他在隱忍。

突然的,阮依依收回了雙手,整個身體,全都趴在了地上,像一條蛇似的,在地上扭動著,呈s形往前爬行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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