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南都市北郊牛頭山。
王家的大宅佔據了從山腰到山腳的一大片範圍,名家設計的建築群依著山勢,錯落有致,頗有移步換景、曲徑通幽的妙處。
經過王氏家族數百年來苦心經營,層層封印、結界、符圖、法陣將王家大宅打造的固若金湯,雖說不能跟三宗六派、四大世家的山門法陣相比,但等閑三五百個人想突破王宅的守護,也不啻痴人說夢。
然而此刻,王家當主王中志老爺子,卻在為了防御體系的事急得吹胡子瞪眼楮。
「老三,老四,地脈靈泉突然消失的原因,還沒有查清楚嗎?」王中志這段時間明顯的蒼老了許多。也難怪,王家正逢多事之秋,苦心操作多日與不列顛西頓集團的合作被半路殺出的程咬金給破壞了,西頓集團特使身死,王行道遠赴海外談判尚沒有結果,這邊寶物大盜飛鼠韓追又盯上了家族祖傳的寶物,王中志接掌王家五十年,還沒遇到過如此棘手的情況。
最不利的是,牛頭山下的地脈靈泉,竟在數月前神秘消失了。
要知道王家大宅所有的防御設施,無不依靠地脈靈泉的充裕靈氣來維持運轉,一旦地底靈氣枯竭,僅靠填充五行靈石作為能源,既不能達到良好的效果,王家也沒有那麼多靈石可以消耗。現在負責王家安保工作的王行德正帶領王家弟子盡力調整,不過其效寥寥,也是盡人事罷了。
老三王中毅雙眉緊鎖,沉聲道︰「全無一點線索,我已經到地震局查過了,地脈靈泉消失之前,南都市並無地質變動,應該不是天然變化。」
老四王中浩接口道︰「也不像是人為,要顛倒地肺、將靈泉改道,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只怕要昆侖、峨嵋掌門那個級別的高手才行,南都市可沒有那樣的高手。」
王中志怒道︰「不是天然,也不是人為,那好端端的靈泉怎麼會沒了?」
王中毅和王中浩面面相覷,無話可說。
王中志略微平靜了一下心情,繼續問道︰「海東,我讓你從靈泉的去向著手調查,可有線索?」
「稟師父︰徒兒查探多日,那地脈靈氣日漸南移,現在集中在城南棒槌湖一帶,周圍似乎並無修行門派,只有一處產業屬于南都恆裕集團。」
「恆裕集團?」王中志沉吟道,「恆裕的老總張步源與我有數面之緣,他是茅山松鶴的記名弟子,此事難道是茅山宗在背後搗鬼?」
「應該不會,弟子到當地看過,那片產業荒廢已久,並無人跡。如果是茅山宗動的手腳,他們必定早有安排,不會任由靈泉消耗。況且茅山宗衰敗已久,弟子不認為他們還有如此強大的實力,能在我們不知不覺的情況下移走地脈。」劉海東還不知道自己看到的荒蕪景象,只是葛布衣設下的靈符起到的效果。茅山上清派畢竟是三宗之一、千年古派,想在昆侖峨嵋的高手面前弄鬼沒有可能,要騙過區區王家一個低輩弟子,又有何難。
「大哥,現在不是追究這個的時候。」見王中志還在沉思,王中毅急道,「當務之急,是如何應付飛鼠韓追啊。」
王中志無奈道︰「巧婦難為無米之炊,沒了地脈靈泉,我王家經營數百年的防護體系形同虛設,還能有什麼好辦法,唯有召回門下弟子,日常不休的巡查吧。」
「只有千日做賊,沒有千日防賊的道理,老虎也有打盹的時候,這麼做難保百密一疏啊。」王中毅道。
「三哥,那飛鼠韓追不是說明三日後子夜時分前來麼?我們只需集中人手,到時給他來個甕中捉鱉,我不信他還能逃得出去。」王中浩插話道。
「老四,飛賊的話你也能信?」王中毅不屑的反駁,「倘若他提前來了呢?倘若他三天後不來,四天後才來呢?」
「那依你的意思又當如何?」王中浩也揚聲道。
老兄弟二人說起了火氣,聲音漸漸大了起來,王中志正感不耐,忽然有下人前來報告,說二少爺回來了。
「哦?行道回來了?快叫他進來!」王中志精神一振,王行道遠赴不列顛談判,前日才傳來消息說進展順利,難道今天就已經談成了?無論如何,他的回歸也是一個強大的戰力。
王行道匆匆而入,數日之間,他也消瘦了許多,甚至有些臉色蒼白,顯然這一趟海外之旅頗不輕松。
「行道,你回來了。事情辦的如何?」王中志仍然端在太師椅上,不過已難以維持平靜如水的表情,顯得有些急切,可見他確實已為西頓集團的事備受煎熬。
「父親,三叔,四叔。孩兒這趟幸不辱命,已將事情辦成,現在不止西頓集團,整個血族都力求染指華夏,孩兒巧施言辭,已使他們認定少林派為進入華夏的眼中釘肉中刺,反將我們王家視為共同受害者,很有合作的誠意。孩兒先行一步回來報信,三日後,血族的代表將來到南都,與我王家商談合作事宜。」王行道掩飾不住內心的興奮說道。
「三日後?怎麼這麼巧,也是三日之後。」王中志心里一塊石頭落了地,另一塊石頭卻還堵著胸口呢。
「怎麼,三日後有什麼事嗎?」王行道詫異的問道。
寶物大盜盯上王家的事,王行道是知道的,只是不知道後來事情的變化,王中毅三言兩語向他解釋了一番,王行道眼珠一轉,已有了計較,當下道︰「父親,既然王家防御系統已不足恃,何不干脆放棄,另作安排?」
「嗯?你有什麼想法,說來听听。」王中志眉毛一抬,問道。
王行道侃侃而談︰「我王家佔地數十頃,上上下下數百人,而可戰之力不過六七十人,沒有了防御體系的,如何能守得住這麼大的一片地方,何況人多手雜,難保不出紕漏。何不將寶物轉移到別處,重新布置防御,同時將人手集中起來,重點防御,不比死守王家大宅更可靠麼?」
王中志老哥三個互相交換一下眼色,王中志道︰「這也不失為一種選擇,不過行道,你可想過如果飛鼠韓追使調虎離山之法,突襲王家大宅,我們又當如何?大宅是王家根本,不可不守,而要分兵兩處,則分而力弱,還不如全力防守大宅的好,這種情況你想過沒有?」
「父親,孩兒想過了。那飛鼠韓追是盜賊,其優勢在于飛天遁地無孔不入,防護再嚴也能找到可趁之機。可是要讓他明火執仗的突襲王家大宅,就算地脈靈泉沒了,我看他也沒這個本事。話說回來,要是讓他溜進大宅里放一把火,也確實可慮,不過,父親,咱們還有一批免費的打手,何不物盡其用呢?」
「免費的打手?你指的是……」真是長江後浪推前浪啊,王中志覺得有些跟不上兒子的思路了。
「由于生活習慣上的問題,血族已經提出不願住在華夏的酒店,等三日後血族特使抵達南都,就安排他們在跨院居住,即顯得親切,又可在緊要關頭得到他們的援手,何樂而不為呢?」王行道狡猾的笑笑。
「大哥,這我卻不同意。」王中毅道,「我王家的事借助外人之力已經不妥,何況還不是華夏之人,日後王家在修行同道面前,如何抬得起頭來。再說那血族可是吸血僵尸一類的玩意,怎能讓他們進入到王家大宅內部呢,要知非我族類,其心必殊,萬一發生意外,可是追悔莫及啊。」
王中毅此言倒也不是沒有道理,不過他一貫是在站在王行德一邊的,與王行道關系頗為緊張,王行道聞听此言玉面生寒,冷笑道︰「三叔此言差矣。自從飛鼠韓追放出話來要偷咱家的寶物,修行同道們嚷得熱鬧,除了憋著勁抓賊領賞之外,可有人願意幫咱們守護寶物的?只怕還打著算盤用王家作誘餌來釣大魚呢。到時王家丟了寶物,別人領賞,咱們就抬得起頭來了?那血族只是以人血為食物,除此之外與人類並無多大差別,甚至比人更加高雅多智,三叔並不了解情況,不可以揣測代替事實,免得將來在血族貴客面前失了禮數!」
「混帳!你這是跟長輩說話的態度嗎?」王中毅大怒,一拍桌子,「大哥,你听听他說的這叫什麼話!」
王中志擺擺手︰「三弟切勿動怒。行道,快向你三叔道歉!」
「是。三叔請恕小佷說話冒犯,不過那血族中人風度翩翩,你也是見過的,不比咱們華夏的吸血僵尸那般骯髒蠢笨。當然三叔的顧慮也不無道理,以小佷之見,不妨暫且將血族之人安排在護宅法陣外面的後院居住。那韓追是否會使調虎離山之計還在兩可之間,不如到時三叔與小佷在大宅鎮守,順便招待血族客人,父親和舅舅、四叔、大哥守護寶物。倘若韓追真的到了大宅,有三叔坐鎮,也不能讓他鬧出什麼亂子。他若識趣退走便罷,不然就將他引到血族居住的後院,借血族之手把他除掉。」
「嗯……」王中志手捋胡須,緩緩點頭道,「如此倒也可行,老三,你覺得呢?」
王中毅眼望著二門外,慍怒道︰「大哥,你是家主,你定吧。」
「老四,你看呢?」
「我看行,大哥,就這麼辦吧。」
「好,海東,你馬上以靈符聯系舅老爺,請他火速回來。老四,你帶著行德到別院去布置,務必要做到滴水不漏。」
「大哥,這麼大的事,要不要叫行敏回來?」王中浩問道。
「他?」王中志想起王行敏這個不成器的三兒子就一陣生氣,搖搖頭,「算了吧,有他也不多,沒他也不少,既然他不想參與王家修行上的事,就讓他做自己的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