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廷。拉特蘭宮。
透過繪有精美宗教圖案的玫瑰花窗,聖彼得大教堂雄偉的穹頂近在咫尺,然而匆匆從東方趕回來的紅衣大主教貝納斯•赫里森卻無暇瞻仰這一偉大的建築,他急促地腳步聲在空曠的回廊里顯得格外響亮。
每逢轉彎和經過門廊的時候,大主教那件華貴的教袍上就會閃現出淡淡的金光,同時就會有一道半透明水幕般的藍色屏障從牆壁里顯露出來,這是拉特蘭宮里威力巨大的禁制,如果沒有精純的聖力或是神聖斗氣護體,即使是血族大公爵或是熔岩地獄里的惡魔到此,也難逃被伏魔聖光烤焦的下場。
穿過門廳、中庭和一條條走廊,赫里森閣下抵達了位于花園旁的小書房。教宗大人在這里接見他,也充分顯示出對這位教廷在東方的最高代表的信任與親近。
門自動打開了,赫里森在門前略停了片刻,以便隱藏在暗中的秘密守衛確認他的氣息。自從某前任教宗在家門口遭到刺客襲擊之後——盡管這個世界上能夠傷害到教宗大人的刺客也許根本就不存在——教廷還是大大加強了防衛工作,從那一次起,整個拉特蘭宮內三步一崗五步一哨,層層疊疊的禁制、防護法陣、咒文令每一個到此覲見教宗大人的來客不勝其擾,而在教宗大人周圍,隨時都有四個以上、由聖殿騎士團派出的高手隱身保護。
「尊敬的父親。」赫里森大主教虔敬的彎下了腰,向著統領全世界超過八億教徒、整個教廷的最高精神領袖,教宗庇護十二世行禮,「我是您忠實的僕人貝納斯•赫里森。」
教宗身材不高,鬢發花白,久經風霜的臉上寫滿了淡定從容的表情,如果不是一雙眼楮中偶爾閃過的銳利光芒,簡直無法讓人相信這樣一個和藹可親的老人,是能將聖力練至第九級、並練成失傳數百年的大預言術的教廷五百年來第一高手。
現在他在寬大的黑胡桃木書桌後抬起頭,溫和的看著對方︰「歡迎你,我親愛的貝納斯,請坐下吧。是什麼事情讓你如此匆忙的從東方趕來,難道是地獄的大門在東京打開了嗎?」
貝納斯絲毫沒有心情領會教宗大人的幽默,略帶焦急的說︰「猊下,請原諒我的唐突,但我听說樞機院決定把教廷在華夏的所有事務,交由馬克西安大主教來主理,是這樣嗎?」
「哦,是這件事啊。」庇護十二世稍微向後仰了仰,靠在了柔軟的真皮座椅上,輕輕嘆了一口氣,「是這樣的,親愛的貝納斯。樞機院已經做出了決定,但是還沒有對外宣布。」
「那麼,我請求您,尊敬的猊下,下令樞機院收回這個決定!」貝納斯堅定的說,「華夏的教務,應該並且一直都是由東方教會部來管理的,沒有任何理由交給馬克西安。」
「這個……」庇護十二世有些遲疑的說,「此項決定已經經過了樞機院所有樞機主教的投票,程序完備,如果沒有正當的理由,我也不能否定樞機院的決定。」
「所有東方的教務,都應當屬于東方教會部的管轄範圍,而不是赤足兄弟會,這個理由還不夠嗎?樞機院為什麼要將如此重要的華夏教務,交給完全沒有傳教經驗的赤足兄弟會呢?」貝納斯•赫里森朗聲說道。
「請您冷靜一下,親愛的貝納斯。」教宗抬起手揉了揉兩側太陽穴,露出一絲無奈的神色,「東方教會部花了六十年時間,仍然沒能在華夏打開局面,樞機院已經快要失去耐心了,馬克西安主教具有豐富的與異教徒打交道的經驗,樞機院相信他能改變現在的局面,為教會帶來又一次迅猛發展的機會。」
「迅猛發展的機會?猊下,十年前,馬克西安在黑大陸留下了兩萬具異教徒的尸體,以及教會戰斗力量高達百分之二十六的傷亡率,直到今天,這一事件仍然成為新月教攻訐教會的最大口實,難道這就是樞機院希望看到的機會?何況華夏不是黑大陸,華夏修行者的實力也絕非新月教徒可比,馬克西安的強硬政策,只會給教會帶來災難,東方教會部六十年來的心血,也將毀于一旦!」
「貝納斯,貝納斯,你說的太嚴重了。華夏修行者的實力,我早有耳聞,但是華夏人從來都是缺乏有效的組織的,遠遠不及教會武裝力量的高度紀律性,十只張開的手指頭,打不過一只握緊的拳頭,這個道理,貝納斯,您應該懂得的。」
「可是在華夏古老的武學當中,掌法比拳法更為高深、更加厲害。」貝納斯冷冷答道。
教宗皺了皺眉︰「赫里森主教,我不懂什麼東方的拳法,我要提醒您的是,佔據世界十分之一的廣闊土地和六分之一的人口,仍然不能處于上帝的榮光之下,這是教會難以容忍的事實。此外,根據確切的消息,雷蒙蓋頓魔法書剛剛在華夏出現,而且,很可能已經落入了華夏修行者的手里!」
「請原諒我的冒犯,我的父親!」貝納斯躬身行禮,然後問道,「雷蒙蓋頓魔法書落入華夏修行者手中?這件事我還一無所知。」
庇護十二世緩和了語氣道︰「這是剛剛傳回來的消息,駐扎在黑大陸的騎士團發現了魔法書的蹤跡,一直追到了華夏境內,但是現在已經失去了魔法書的線索。」
他頓了頓,繼續說︰「貝納斯,您是知道的,雷蒙蓋頓是偉大的所羅門王的首任宰相,據說所羅門王一半的力量來自于這位有史以來最為強大的召喚師。雷蒙蓋頓能夠召喚所有世上存在的和不存在的強大生物,甚至是熔岩地獄里的惡魔,事實上,據說所羅門王不朽的王宮就是由惡魔監督建成的。而雷蒙蓋頓費畢生精力寫成的魔法手冊里,就包含著召喚惡魔的大秘密,任何得到魔法手冊的人,都可以成為惡魔的主人,貝納斯,這一點是教會所不能容許的,我們絕不能看到惡魔在這個世上重現,否則上帝的威嚴何在,教會的榮光何在!」
「是,這種情況不能發生!」貝納斯附和道。
「所以,把華夏的教務暫時交給馬克西安吧,他對付跟惡魔打交道的罪人最有辦法。」教宗緩緩靠在椅背上,半闔上雙眼,語氣變得十分冰冷,「六十年的懷柔政策毫無建樹,也許是該換一種手法的時候了!」
走出拉特蘭宮,貝納斯覺得後背一片冰涼。教宗的決心已下,赤足兄弟會接管華夏教務,隨之而來的,或許就是一片腥風血雨。但願馬克西安能夠認清形勢,不要把華夏當成黑大陸而為所欲為。
在東方待了幾十年的貝納斯,深知東方修行者的可怕。華夏有著數不清的修行門派,盡管任何一個門派的實力都及不上教會的力量,但是如果所有華夏修行者加在一起,其力量絕不會比教會差。問題是,教會的主要力量,包括四大聖殿騎士團和四大修會,負責著整個歐羅巴、南阿美利加和半個黑大陸的防務,除了赤足兄弟會之外,還能抽調多少力量進入華夏?
難道,最終要出動那一支力量嗎?想到這可怕的後果,貝納斯不由有些不寒而栗。
然而這是樞機院的決定,同時也得到了教宗大人的首肯,已沒有貝納斯置喙的余地,否則,恐怕連東方教會部的位子,他也坐不安穩了。
貝納斯離開了教廷,像來的時候一樣匆忙。等待他的事情很多,在馬克西安主理華夏教務期間,他必須坐鎮東京,為赤足兄弟會提供一切協助和物資上的供應,同時還要負責協調與亞美利加超能戰士和扶桑「出雲」組織之間的配合工作——樞機院已經與這兩個組織達成了協議,赤足兄弟會進入華夏期間,將得到這兩個組織的鼎力協助。
華夏有一句古話,叫「無利不起早」,亞美利加和扶桑從來就不是教會的忠實者,此番能這麼爽快的提供協助,無非是看中了華夏所蘊含的巨大商業利益,和豐富的修行資源罷了,據說亞美利加靈能研究機構曾做過一項研究,當今世界上的修行資源,有百分之六十以上仍埋藏在華夏廣袤的國土下,其得天獨厚可見一斑。
但願教會這一次的大動作,不會成為第二次黑非洲事件,更不要變成替他人做嫁衣裳,自己耗費人力財力,最終卻成全了唯利是圖的亞美利加人和扶桑人吧。
貝納斯重重嘆了一口氣,乘上了往東方去的飛機。
就在貝納斯•赫里森大主教離開拉特蘭宮不久,又有一位大人物來到了教皇宮,等待教宗大人的召見。與身材矮胖、觀之可親的貝納斯不同,這一位身材瘦高,一頭銀色的長發用荊棘編成的束發帶束在腦後,配合他線條剛硬的臉龐,和刀削一樣的薄嘴唇,顯出此人具有極強的意志力和堅忍不拔的精神,而微微下垂的嘴角,則表明他決不會像任何人妥協的強力斗志。
他沒有穿著教會的統一制服,而是披著一條現在已經很少有教士穿用的黑色粗布長袍,只在左胸紋著七片樹葉圖案,赤著雙腳,氣宇軒昂的走在拉特蘭宮內幽靜的長廊上。
他就是赤足兄弟會總會長、兼任耶路撒冷牧首、人稱「黑衣教皇」的大主教,同時也是教廷十三位白金騎士之首,罕有的聖力與神聖斗氣兼修的高手,威廉•馬克西安閣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