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西頓驟雨一般的劍技所壓制,喬伊斯心里明白自己有些輕敵了。華夏本土很少有吸血鬼的蹤跡,獵妖者們對于吸血鬼的了解,多半來自于國外獵人網站上的介紹和戰斗視頻,甚至是某些文學作品。但是第二手資料跟親身的體會,實在是兩種概念。當一個飄忽如風、半隱藏在黑暗中的對手,用肉眼幾乎難以看清的動作向你攻擊的時候,連呼吸都成了一件艱難的事。
喬伊斯需要一個機會,他還有一件殺手 ,是專門為了這次任務而準備的,只是一開始西頓的表現太過肉腳,沒必要使用,而現在,西頓的攻擊又太凌厲,使得他完全沒法騰出手來使用。再拖下去,反敗為勝的機會就會越變越小。
「砰」的一聲悶響,紅俠喬伊斯退後兩步,後背重重撞上一棵松樹,震得無數松針瑟瑟落下,一股血箭從他右肩胛處噴出,而西頓子爵一個翻身縱退十數米,也感到半邊身子酸麻不已。喬伊斯拼著挨了一劍重的,終于尋到了西頓的一處微小破綻,拳如驚雷而出,西頓的劍來不及收回,只得跟他狠狠對了一拳。
吸血鬼以行動敏捷著稱,但這並不意味著他們的力量不行,事實上,任何黑暗生物,從先天上就比普通人類要強得多,,哪怕是一個新生的吸血鬼,也比一個強壯的人類更有力量。
理論上說,喬伊斯就是一個強壯的普通人類,然而論力量,他甚至有信心跟狼人甚至是力量更強的熊人比一比。喬伊斯自幼就勇力過人,少年時屢有奇遇,學到了一身內外兼修的高超武藝,要知道他的純粹靈力值不過一百點,勉強能夠使用妖力計和妖氣羅盤而已,能在獵妖者中混出腕兒來,甚至被評定為C級獵人,完全靠的是一身好武藝,和鬼神一般的巨力。也正是因為這一身恐怖的怪力,使他經常舍技巧不用,而依靠單純的力量來打擊敵人。
兩拳相對,力大者勝。喬伊斯的純力量,竟然勝過了黑暗生物、吸血鬼子爵,不能不讓人驚嘆。
「很好,你的力量還強過狼人族普通戰士,至少與白狼斗士相當。不過,」西頓甩了甩還有些麻麻的左腕,英俊的臉上露出一絲獰笑,「你的速度就差遠了。我很想知道,為了換取和我對拳的機會,你還能挨上幾劍?」
喬伊斯渾身浴血,聞言干脆將頭上的眼罩和頭套一並扯掉,露出一張年輕而俊朗的面容,不過現在已經滿頭大汗,面色比身為吸血鬼的西頓還要蒼白,可見剛才這一陣急攻,已經遠遠超過了他的能力承受的極限,給他的身體造成了極大的負擔。
事實上,即使是國外專業的吸血鬼獵人,也很少有人會這樣與吸血鬼面對面的交手。對付低階吸血鬼,他們一般是數人一組,有人利用赫利俄斯之弓這樣的長距離攻擊武器進行遠程打擊,有人持銀制武器近身格斗,互相配合,至于西頓子爵這樣有爵位的血族,多半是利用大射速的靈能槍械進行火力壓制,即便如此,想干掉吸血鬼貴族也是一件很難的事,或許只有高階聖殿騎士或是B級以上的頂級獵人才能辦到。最近十年來,人類對靈能武器的研究一日千里,可是喪命于人類之手的吸血鬼貴族仍然屈指可數。
也正因為如此,西頓子爵只帶著兩個保鏢就敢遠赴華夏,因為他自信無論遇到什麼樣的吸血鬼獵人,都有能力自保。紅俠喬伊斯的出現,確實讓他措手不及。
不過現在他已經調整過來了,而且環境又是最有利于血族的,還有什麼能阻止這個愚蠢的東方人,成為高貴的西頓子爵的一頓夜宵呢?他甚至在想,要不要耗費一點力量,將這個肌肉男變成自己的後代,畢竟靠一具純粹人類的軀體能達到這種實力,真是太稀有了,西頓對他也有了幾分好奇。
喬伊斯咧開嘴笑了,笑得西頓子爵很有些莫名其妙,同時也有一點憤怒,憤怒于這個生死已在自己掌握的人還敢笑得這麼有恃無恐。他將長劍在胸前劃了一個大大的X形,露出一雙紅色的眼楮和兩顆尖尖的獠牙道︰「東方人,感謝我的仁慈吧,在你臨死之前,我決定讓你見識一下,血族貴族真正的實力。」
顯露出了血族真身,一片吸收了所有光線、仿佛來自地獄幽冥一般的陰影從他身後浮現,這是高階血族特有的技能之一︰黑暗領域,依靠領域的幫助,西頓子爵的速度又增幾分,細劍揮出,如同一個半球形暴漲而起,球面上瓖嵌著數百點寒星,這一劍,竟然在呼吸之間刺出了數百下。喬伊斯的視野里,完全被璀璨的劍芒所籠罩,就連旁觀的御劍者們,也不禁動容。
這種劍法,想傷到御劍飛行之人,自然是痴人說夢,可是在沒有身劍合一的狀態下,能使出如此霸道的劍法,也是難能可貴了。無論是速度還是力度,如果能練到極限境界,都有著巨大的威力,喬伊斯的力量,距離極限還遠,而西頓的速度,至少是使劍的速度,境界遠在其之上。喬伊斯敗在他手下,不冤。
這些御劍者真正考慮的事是,听說血族貴族以親王為最高,其次是公侯伯子男五等爵位。子爵已經有這等實力,那麼更高的呢?看來西方黑暗世界的生物,也自有其獨到之處,不可一味輕視。
劍鋒及體,喬伊斯奮力將頭後仰,避開面門要害,左手狂揮,擋下了至少十劍,但這不過是杯水車薪,還有數百劍刺到了身上。他身上的紅色緊身衣也是一件高級裝備,具有很強的防御力,盡管不能抵擋劍芒,至少起到了阻礙作用。只听一陣嗤嗤聲,紅俠身體正面像開了個小型噴泉,無數個泉眼噴灑著血霧。
喬伊斯面露獰色,這狂人果然名不虛傳,在這必死之局中,徹底將生死拋到了腦後。他一直收在身後的右手終于伸了出來,手里握著一個隻果大小的球狀物,表面光滑如玻璃,但是光華內蘊,跳動的光焰如同觸角伸縮不已,十分好看。
「這是……?」西頓子爵百忙之中看了一眼,似乎有點面熟,「滅魔聖光彈?!」
喬伊斯微笑著對他說了句︰「願上帝保佑你,阿門。」隨即捏碎了手中的球狀物。
西頓撤劍,收身,暴退,但喬伊斯奮起全身最後一份力氣沖了過去,劍身被他用手肘緊緊夾住,西頓子爵一時竟忘了把劍丟掉。
也來不及了,球狀物的外殼碎裂,內部就像一團柔軟的光團,蠕動幾下之後,終于爆發了開來,一道刺目至極的光芒照亮了整個夜空,這光芒雖然是乳白色,卻絲毫沒有溫暖之意,帶給人的只有徹骨的寒冷。
滅魔聖光。教廷的獨門絕技,而如此強烈的聖光,普天下除了梵蒂岡教皇和君士坦丁大牧首以外,大概也只有三數人能使得出來。
西頓子爵徹底失算。也不能怪他,任何人也想不到,教廷的法物會在一個華夏的普通獵妖者身上出現,如果對手換成教廷的聖殿騎士或是樞機主教,不,哪怕是吸血鬼獵人,西頓都會保持一絲警惕,這種聖光彈威力雖大,觸發卻很慢,以血族的速度,總有時間躲避的。
這也正是喬伊斯遲遲不用此物的原因。一秒鐘的發動時間,足以讓西頓逃出幾十米去,依靠周圍樹木的遮擋,其結果只能是徒勞無功,唯有在他認為可以一擊必殺之時,才會全力出擊而來不及躲避。喬伊斯不惜以自己為誘餌,終于等到了這個機會。
聖光像噴泉一樣,從破碎了的彈體中噴薄而出,其中蘊涵著極為充沛強烈的能量,使得這光芒凝聚有如實質,西頓子爵完全暴露在純正的聖光之中,發出淒厲的哀嚎,那清冽的乳色光芒如同強酸一般,將他的身體快速腐蝕,可憐西頓子爵就如同扔到爐膛里的一粒雪球,又像是燃盡了的蠟燭頭,很快就化成了一灘膿水,轉眼就蒸發得干干淨淨,仿佛世間從來就沒有過這麼一號人物。
紅俠喬伊斯也不好過,滅魔聖光號稱能燒盡世間一切異端,也在教廷看來,只要不信上帝的,都屬于異端之列,所以聖光對他也有一定傷害作用,只不過沒有對吸血鬼那麼強效罷了。他渾身上下也受到了嚴重的灼傷,加上被西頓子爵的刺傷失血過多,早已虛弱至極,背靠著大樹緩緩滑了下去,跌坐在地上。
「原來如此,這就是教廷的武器嗎?似乎原理與我華夏的法術完全不同啊。威力雖然不小,不過發動如此之慢,算不了什麼。」御劍者之一自言自語道,「西頓已死才是重點,必須盡快向掌門人報告。」
數道劍光微微一閃,已飛出十數里之外,至于紅俠的死活,才不在他們的心上。
從紅俠與西頓在林間動手到現在,其實不過才二三十秒鐘的工夫;從紅俠在王氏會所襲擊西頓到現在,也不過才十幾分鐘時間。此時王氏會所里最後一位來賓才剛剛離開,滿地狼藉尚未來得及修理;王中志召集家族中的重要人物研究對策的會議還沒開始;而趙冉坐著公司的車,才剛剛駛出山谷拐上高速。
十幾分鐘時間,已足夠某些人的生命被徹底改變。
陸平缺少御劍者那樣的靈覺,可以在數里之外監視整個戰局有如親至。他本身境界還未到胎息期,對于天地元氣的波動感應比較弱,只能略微察覺到林中激烈的戰斗,直到那一道照徹天地的聖光涌起,他知道西頓必然在劫難逃。
御劍者走了,陸平坐在雲頭之上,卻始終沒有看到紅俠出現。見鬼,難道他和西頓已經同歸于盡了?陸平按下雲頭,努力向下張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