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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眼前的葡萄藤和皇帝兒子,太後老人家又想起一件舊事來。

那是一年七月十五,孟蘭盆節。就是俗稱的七月半,鬼節。短命先帝那時還沒短命,一時興起在宮里辦起民間鬼面燈會來。

朝臣們陪著先帝吃席賞燈,太後她老人家那時還不是太後,她還水蔥般嬌女敕。剛剛入宮不久。還帶著些匪氣,做不來太久的身姿板正,扮不好太久的冷艷高貴。尋了個機會溜到燈海里,隨手取了個鐘馗鬼面戴上,閑逛起來。

燈海里穿梭的多是各家朝臣孩子,小孩子不愛吃席,先帝早放了話,盡管玩開心,看來哪盞燈還能領回家去。得了特赦令,小家伙們一個個皆像剛從如來五指山下放出,上躥下跳,生猛鮮活得很。搞得隨侍的人戰戰兢兢。就怕這些小祖宗磕踫著。

萬千嬉鬧中,唯獨小太子恆昱站在後方游廊僻靜處,看著別人玩。因他太子身份,朝臣孩子進宮前家里都是耳提面命囑托過的,不敢和他玩,萬一抓著砸著的皇上,他登基後,說不定還記著。

是以小太子身邊只有一大堆小宦官陪侍著,燈火闌珊外,他站在那里,一動不動,像個人偶女圭女圭。

小宦官取來椅子,伺候小太子坐下,又泡了茶,伺候他喝。給他什麼,他便受什麼。小身子繃得直挺挺坐在椅子上,捧著茶杯小口小口喝。可能察覺有人瞧他,轉過黑亮亮的眼向女敕蔥雲貴人(太後老人家)這邊看了看,立刻垂下睫毛,把頭轉回去。

女敕蔥雲貴人想起恆商混世小魔王那樣,心里尋思,一個娘一個老子,只因恆昱生來就是太子,教養不同,這個性也是十萬八千里。

感知到她目光一直開,小太子恆昱又側過頭瞧女敕蔥雲貴人,女敕蔥雲貴人去看他,頂著張鐘馗鬼面咧嘴一笑,算是打招呼,小太子卻又立刻把頭轉了過去。

女敕蔥雲貴人尋思小太子莫非被自己鬼模鬼樣一笑嚇到?正想去逗逗他,有人從旁邊破花隴而出,小胖短手拉著她裙裾往下搖扯,「姨姨,姨姨」

女敕蔥雲貴人唬了一跳。只見恆商吸了吸鼻涕,拉著她就往花隴後面走。這個小魔王,她頂著個鐘馗臉虧他認得出來。

小恆商邁著小短腿兒拉她撥開花隴,那里站著好幾個皇家孩子,口水潺潺的仰頭望著方葡萄架。此時節,葡萄正熟,一串串,水靈靈。

「姨姨,姨姨,我要葡萄。」小恆商用袖子抹了把鼻涕。

這糙孩子。女敕蔥雲貴人欲伸手去摘,小恆商又拉著她裙裾扯,「姨姨,我要自己摘。」女敕蔥雲貴人抱他起來,讓他自己扯了串下來。小恆商下地後,其他那些孩子也開始過來求抱摘葡萄。女敕蔥雲貴人自己也是個半大孩子,好在和師父多年的江湖生活磨得體質較一般同齡女孩好了許多,抱大些的孩子雖有點吃力,倒也不是多大的事。

昌邑的爹那時候還沒找閻王,昌邑雖嬌蠻卻也有可人疼的地方。捧著葡萄呼哧呼哧的往花隴那邊的游廊處去,「我這串給太子哥哥。」終于塞到了小太子懷里,昌邑滿足的咧嘴露出缺了門牙的牙齦。

那群皇家孩子跟著在小太子身邊嘰嘰喳喳說話,像恆商這種小魔王,更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吃葡萄吐葡萄皮。也不知是哪個孩子撞了小太子身邊的宦官一下,那宦官身體一搖晃,手中捧著的一壺茶水直直的摔在了小恆昱身上。

頓時一片大亂。宦官們嚇得手腳亂顫。本在不遠處悠閑吃葡萄的女敕蔥雲貴人趕緊扔了手中葡萄串,過去一把抱了小太子起來。瞬間剝了他的衣裳,月兌了個滑溜溜精光,亦快速月兌了自己一件衣裳,把他一裹。總不能讓他堂堂太子這麼原始光溜的呈現在大家眼看,供人瞻仰觀賞。

所有人被突發事件嚇傻,更被戴著鐘馗鬼面的女敕蔥雲貴人舉動震住。小太子在女敕蔥雲貴人懷里僵硬了身子半晌。考慮到小太子面子問題,女敕蔥雲貴人取下臉上鬼面啪啦一下戴在小太子臉上。

這樣一個孩子,許不想被人看清自己現在樣子罷。

晚些時候女敕蔥雲貴人拿了點心去太子宮看小恆昱。彼時他坐在床上,一動不動。女敕蔥雲貴人問他要不要吃點心,他垂著眼點頭不吭聲。問他吃葡萄糕還是核桃酥,他朝那兩個盤子看了看,還是不吭聲。女敕蔥雲貴人只好把兩個盤子端到他面前,他向葡萄糕的盤子看了看,直到女敕蔥雲貴人拿了一塊葡萄糕,送到他面前,他方才從被子里伸出手接過,捧到嘴邊小口小口的咬。

露出的胳膊還紅彤彤的,散發著藥膏的氣味。是先前被燙的。這時節熱,穿得單薄,女敕蔥雲貴人知道他寬松的單衣下,定還有不少地方燙傷。

人家說寧死當官的爹,不死乞討的娘。這沒娘的孩子,著實怪愁人的。想她,老爹雲國公雖在地下去報效先帝了,還有個老娘坐鎮,她就可以回去把腦袋往國公夫人懷里擂。盡管會被國公夫人一巴掌拍開,笑罵她,「找喝啊,老娘沒了!」

慢慢的,女敕蔥雲貴人變成了太後老人家,小太子變成了小皇帝。

太後老人家發現,小恆昱的確是當皇帝的料。要知,她老人家素來是個疼孩子的。別說是姐姐留下的血脈,便是其他皇子公主郡主公爺,她老人家也從不曾虧待過。要什麼,不出格,她都會滿足。恆商那小魔王,就算出格她都無法。但小皇帝兒子從不主動向她要東西。

他只是看,他若瞧上了什麼東西,便不斷的看,貌似很淡然的看,等看得她老人家主動把東西送上去,問他是否喜歡時,他才會開口一本正經說一句,「嗯,尚好。」抬手收下,倒像她老人家求他收的一樣。

想起舊事,太後老人家又想起長公主。皇帝兒子幼年的教育,過于壓抑的性子,多拜長公主所賜。不是她老人家埋汰長公主。在養孩子方面,長公主真是不知所謂,只通狗屁的榆木迂腐腦袋。想她老人家也是大姑娘帶孩子,卻比長公主在行很多。這要歸功為她老人家那驚才絕艷無所不能又偶爾發癲猥瑣的師父大人教得好。自然,亦是她苗子好,比長公主聰慧許多。

這一番思量回神,感知到搖椅上的皇帝兒子已醒了,漆黑眼楮瞧了她許久,靜靜得波瀾不驚。瞧得太後她老人家尋思,皇帝兒子是想要什麼?

皇帝又站了起來,並動,黑袍臨風,居高臨下。

「恆昱。」她慈祥的喚。

「母後。」他淺淺的應。

太後老人家欣慰又惆悵,這些孩子,都長大了,又看了皇帝兒子半晌。不知說還是不說。倒是小皇帝不動聲色的站在風口處,為她擋了些寒風,開口疏淡道,「母後想說什麼?」

太後老人家本想問問跪短命先帝的事,到了嘴邊成了,「听說皇帝讓劉旎大人派送糧草去了,可否邊疆吃緊?」

皇帝兒子默默的看著她,淡淡道,「母後大可安心。劉愛卿自不會有事。」

太後老人家微怔,老臉紅了一紅,皇帝兒子這是幾個意思?咳了咳,「哀家看今日天氣甚好,皇帝不如與哀家出宮一道走走?」

守在外面的張庭听得出來的腳步聲,趕緊退開幾步,站得一本正經。卻在皇帝經過他身邊淡淡甩來的一眼中心虛的抖了抖。他私自把皇上跪先帝的事透了風聲給瓜片……

出宮走走前總是要先各自回去準備準備的。太後回了關雎宮,對毛尖道,「等我和皇帝出宮後,漏些風聲到長公主耳里。」

毛尖一想。「主子要氣氣長公主?」長公主罰皇帝,想想只有兩個罪名。一個無子嗣,一個便是縱容自家小姐這個奸後。若剛剛才受罰皇上又被自家主子帶出宮去游蕩,以長公主傲負的脾性,怕是伸手打臉一樣的難堪。

帶皇帝出去,氣長公主只是順便。主要是皇帝兒子散散心,當然,除了散心還有更重要的事。

------題外話------

除夕快樂樂樂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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