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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 永久沉眠(轉折必看)

寒風冷冽的從耳旁掀起,一陣陣針扎般的刺痛從膝蓋處密密的傳來,沈靜瑜還沒來得及反應,雙腳騰空,身體被一陣風掀動,她仰頭尋著提著自己的那雙手,猛然一驚。

「想去見見你的皓嗎?本門主親自帶你去,你應該高興才是。」銀面男人戲謔的躍上屋檐,一步一步提氣飛馳。

沈靜瑜面色不動,手中漸漸的凝聚內力,不消片刻,一塊赤紅的血玉隱隱而現。

「你最好別輕舉妄動,否則從這里掉下去——」銀面男人身體揚起又跌下,卻在下一刻感覺一股尖銳的刺痛從腳底狠狠傳來,內傷不愈,外傷嚴重導致真氣渙散,一個不留意,兩人皆從高空跌下。

「你這個壞蛋,沒那個力氣學什麼綁架啊。」沈靜瑜失重般跌倒在地,後背一陣劇痛,她手里緊緊的攥著那塊血玉,皺緊眉頭。

銀面男人落地忍不住吐出一口黑血,一手攥緊胸前的衣衫,腐臭的氣味再一次從傷口里飄散而出,他一手成拳壓下傷口,擠出又一攤暗黑的血液。

「就這副德行了還學人裝月復黑綁架?」沈靜瑜緩慢的從地上爬起,小月復傳來一陣輕微的鈍痛,她驚慌的掩手護住小月復,臉色瞬間蒼白無色。

「本門主就算只剩一口氣也有把握同軒轅皓同歸于盡。」又是一口血噴射而出,銀面男人跌跌撞撞的從地上爬起,一步一步,步步染血的走向她。

沈靜瑜踉蹌的退後兩步,卻忍不住的咬緊牙光,突然間不止小月復疼痛難忍,胸口窒息感又一次來湊亂。

臉色越來越差,氣息越來越不穩,沈靜瑜知道這是毒發的前奏,不光如此,連孩子都因為剛剛的跌落而受了傷害,小月復處是墜漲感越來越明顯,她似乎已經清晰的感覺到了一股熱流在雙腿間滑落,疼痛,瞬間佔據了她的所有意識。

「哈哈哈,想知道接下來本門主會怎麼做嗎?」銀面男人突然停駐不前,只是眼角邪魅的注視著面無血色的她。

沈靜瑜搖頭晃腦,盡量讓自己保持一絲清醒,冷靜的問︰「管你說什麼,關我p事。」

「你知道尚穆老人是本門主的人嗎?你知道這兩日他們做了什麼事嗎?你不是想找你的皓嗎?本門主今天就全部告訴你,你的皓究竟在哪里,在做什麼,哈哈哈。」

看他狂妄的笑,沈靜瑜心底的空洞漸漸擴大,她臉色詫異的閉口不言,卻止不住心里想要得知接下來的答案。

銀面男人斜靠在樹干上,借力站立,笑意漸甚道︰「每一夜,他都會侵泡一夜的毒水,任憑毒素流竄自己全身寸寸肌膚,直到七日後,劇毒侵蝕心脈,挖心取血,為你釀造一碗美味的解藥,保管讓你今生永世難忘。」

「……」無語的沉默,沈靜瑜氣急身體顫抖,惹得體內涌起一股股狠狠的氣旋,「噗!」心血噴濺而出,染上那塵埃,化作點點紅梅,白淨的雪地上,刺眼醒目。

「還想知道什麼嗎?今天本門主跟他可是好好的打了一場,能傷本門主至此,想必他也活不了多久了,真是大快人心啊,最終本門主還是只能看著他先我一步掉入地獄,哈哈哈。」

他的話,刺耳的從耳膜響起,一陣陣劇痛在全身上下蔓延,他要死了?為什麼會這樣?不是說好要陪著她嗎?他怎麼可以食言?怎麼可以?

「啊!」清澈的眸不知不覺間泛起赤紅,蒼白的顏漸漸青紫,咬破紅唇,染上一層紅霜,口腔的血液,越來越濃烈,她強行咽下。

「誰傷他一分,我必十倍奉還。」沈靜瑜攤開五指,血玉在手中化作縷縷青煙,趁著寒風肆虐的侵襲,揚起一層迷蒙的氣霧。

「這是——」銀面男人愕然的擰緊眉頭。

「皓說這世間有太多的陰謀,所有人都要留得三分警覺,唯有這件東西,這件看似沒有血肉的東西唯一值得他信任,他對我說,這是送給我的秘密武器,要我隨身攜帶著,有一天,他不在身邊了,它會替他保護我。」

風雲涌動,天色漸漸黑沉,靜謐的林間,揚起一陣陣濃烈的氣焰。

風止雲停,陽光穿透雲層,落葉在飛舞,翩翩迎著金輝旋轉在她身側。

「主人。」一襲七影,黑色長衫,墨色長發,半跪在地,濃厚的內力齊聚山脈,四周是死寂的寧靜。

「他們——」銀面男人聲音顫抖的退後兩步,傳言辰王身邊的影冀七衛,個個武功高強且生死不離,七人與辰王立下生死契約,不死不離,不死不判。

「殺了他。」沈靜瑜面無表情,像是開了一個很簡單的玩笑而隨意的將那三個字月兌口而出。

「是。」七道影子,如閃電般涌出。

鬼魅的身影攜帶著強勁的掌風,像似泰山壓頂的決然,銀面男人愣怵三分,卻在下一刻原地消失。

「他逃了。」七人佇立,未曾移動半步。

「逃了?」沈靜瑜淺笑,壓制已久的血狂涌的從嘴角溢出,她痴痴的抬頭望向夕陽,紅艷的顏色染盡了半邊天,就如身上那血液的妖艷,美的迷人眼簾。

客棧內,撤下一切香薰,唯有那淡淡縈繞的藥香在蔓延。

一人沉睡在床榻中,一人安靜的坐立在床幃前。

珠簾在抖動,燭火在閃耀,一室的靜,一室的默。

「說吧,情況如何?」軒轅皓疲憊的看著床上昏睡了整整一日的身影,從昨日被他們送回來後,她便一直未曾醒來。

尚穆欲言又止,輕咳兩聲,「還能有更壞的結果嗎?你們同食同心蠱,她能感應你的痛苦,你當然也能感覺她的疼痛。只是——」

「只是什麼?」軒轅皓苦笑,手搭在她的脈門上,又激起一聲苦笑,終究還是留不住了嗎?

「孩子恐怕保不住了。」尚穆直言道。

「是這樣嗎?」軒轅皓握緊那雙小手,放于自己的唇邊,輕輕的觸踫那柔軟的肌膚,又抬起一手輕撫過那張毫無血色的顏,笑意在嘴角僵硬,如此情況下,連苦笑都做不到了嗎?

「這次毒發的來勢洶洶,恐怕等不了剩下的五日了。」尚穆長嘆,「接下來我會加大藥力,盡量在三日內催生蠱蟲。」

「三日嗎?」軒轅皓微閉上雙眼,走到窗前,隔著夜空遙望那點點星辰。

是誰毀了誰余生半夢,到頭來卻只是南柯一夢,孤枕難眠的每一夜,星斑駁駁的清冷月夜,望天只剩那無止境的苦嘆,瑜兒,還有三日,我的瑜兒,還有三日可陪了。余下的你,可會寂寞難安?

漆黑的囚房,精鐵懸掛在半空,一人被四肢捆綁動彈不得,只得從他微弱的呼吸中得知此人還殘留著最後一口氣。

「本王的好師弟,沒想到我們再一次見面卻是在如此情形下。」軒轅皓安然的坐在椅子上,隨手拿著一盞酒壺,傾倒兩杯酒液。

淡淡的酒香飄散在屋內,引得昏睡的身影漸漸的虛張開眼簾,冷冷嗤笑,「要殺便殺,何必虛情假意的上演一出師兄弟重逢?」

「記得師父在世時,你還是那個不懂世事的小子,沒想到幾年不見,你盡是生生的把自己善良的心性磨成了狠劣的毒辣,我的好師弟,本王當初還真是看錯了你。」

「別跟我提那個老廢物,他的眼里除了你就是林毓天,我們幾人,誰人不是天資卓越,為何偏偏只有你們兩個?為何不給其余的師兄弟一個機會?我恨你們,恨不得你們都死。」

軒轅皓沉斂不急于回話,只是意味深長的看著句句狠毒的男人,「你恨本王,本王給你機會報仇,可是你應該知道本王在意什麼,但你偏偏喜歡逆著來,這樣,本王也很難給你機會報仇了。」

「滾,別假惺惺的裝的自己很仁慈,你的手段與我相比何止狠毒千百倍?」男人怒吼,強行邁動雙腳,任憑鎖鏈在腳腕上摩擦,眼見鮮血橫流,卻仍舊步步維艱的走向他。

軒轅皓不急不怒,仍是那副談笑風生的隨意,伸手輕拍,兩人一前一後的走近。

「人已經帶來了。」南宮懿輕笑,挑釁般的看向地上之人。

林毓天隨後走進,將身後的一襲紅衣推前數步。

「依。」地上的男人驚愕的看向那抹紅霜。

紅衣女子聞聲抬頭,四目相撞,淚水縈繞,「教主。」

「你沒死?」

「我沒死。」

兩人相擁,隔去身後三人,毫無顧忌的緊緊相抱。

「我可以放過你們,可是你得先告訴我你們把書信子關在哪里。」軒轅皓出言打斷二人的深情對視,冷言道。

「妄想——」

話音未落,南宮懿狠狠的抓住女人的長發,往後一拖,將二人隔斷數步。

「住手,你們、你們想做什麼。」幸臣不知所措的大喊一聲,卻只能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女人被拖出囚房。

「本王只數三聲,你應該清楚書信子第一次被割的哪里。」軒轅皓面無表情,說的毫不為意。

「我不能說,背叛門主的下場絕不比——」

「他最後也得死。」南宮懿雙手輕拍,冷笑,「我熵國第一神器,就算他死不了,今生武功也廢去大半,就憑他現在這副模樣,別說我,連季聹宇都能毫不費力的將他揍倒在地。」

「什麼意思?」幸臣詫異,卻又略帶慌亂,門主身受重傷?

「意思就是你現在有後路可逃,只要你實話實說。」林毓天道。

遲疑三分,幸臣猶豫不決的看著三人,形勢所逼,自己的愛妻又落入他手,這種情況下還容得了他胡言亂語嗎?

夜深寧靜,亭台樓閣,小溪潺潺,閑亭上,一人迎風而站。

不知靜待了多久,漸漸的天邊泛起了魚肚白,一襲白衣緩緩而現。

「拜托你了。」軒轅皓干澀的聲音平靜的響起。

身後的白衣飄飄而動,來人微微點頭,「七弟,你早已把後路都鋪好,卻惟獨遺忘了自己的路。」

「四哥,從那一日我們商議演戲開始,這段路便是早已注定。」軒轅皓回首,望向那張不曾改變的真顏,笑意涓涓。

軒轅玥淡然一笑,「你讓南宮恣來刺殺我,給了我們最好的一個借口遠走高飛,世間再無軒轅玥,有的只是一個無名的江湖隱士。」

「生死有命,如今奕王已死,全朝轟動,南宮恣瘋癲,無人再會逼迫你們二人,只求四哥今生替我好好照顧瑜兒。她還小,理應擁有幸福的,卻因為我最終落得一生不幸。」軒轅皓側首望天,千言萬語化作漫天星辰,往後當她夜夜難眠時,可會記得天邊有一人相望?

「七弟,希望一切真如你計劃中的那般。」

「大可放心,一切都計劃好了,包括她醒來後的第一眼。」

「忘情散,這便是你留得余地?」季聹宇冷冷的站在二人身後,面色冷淡,語氣冰冷。

軒轅玥伸手十指相踫,笑意溫柔,「醒了?」

「都虧了你們那一出幼稚的兒戲,如果我不演逼真一點,怎會騙過南宮恣,又怎麼騙過那個狗屁門主。害的我吞了那麼多的藥真正昏睡了幾天,卻沒想到醒來就被師父告知你們竟然瞞著我要給瑜兒吃什麼忘情散?」季聹宇忍無可忍,三番四次把他們當猴耍,真當她們女同胞是水做的,要哭的悲天憫人才可罷休?

軒轅皓一言不發,只是含笑仰望藍天白雲。

「七爺,你何苦這麼做?以命換命後還讓她徹底忘了你,就算你想這麼做,我也不會幫你這麼做,就算她吃了忘情散,我也會把你們之間的點點滴滴告訴她,讓她知道自己失去的那一半心是因為什麼。」

「真該讓你再多睡兩天的。」軒轅皓苦笑。

「睡醒了我一樣說。」季聹宇含淚,狠狠的抹掉眼角溢出的淚痕,「咱不這麼委屈了好不好?曾經叱 風雲的辰王殿下怎會有如此兒女情長的時候?咱不這麼矯情了好不好?回到曾經,回到那個為所欲為的戰王時代可以嗎?」

「還回得去嗎?」望天而問的一句話,最終落得滿天的沉默。

……

燈火映輝,今夜,無人入夢的一夜。

安靜的床幃中,他靜默無言的躺在她的身旁,指尖像以往般的輕輕繞過她的長發,一圈又一圈,圈圈纏繞。

願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

結發相繞,你我同心安寢。

他的手溫柔的從她的眉眼處輕踫而過,還記得當年那個九歲小丫頭的一首兒謠嗎?

還記得那個小丫頭學著小雞搖著小跳的起興嗎?

還記得那個小丫頭新婚之夜染血喜袍的窘迫嗎?

還記得那個小丫頭請旨剖月復的義無反顧嗎?

還記得那個小丫頭淚眼婆娑的求他別死嗎?

還記得那個小丫頭為他擋箭的恩愛壯舉嗎?

都還記得嗎?那個小丫頭的嬉笑歌謠;都還記得嗎?那個小丫頭浣紗一曲的柔婉細長;都還記得嗎?曾經四國美人上別樹一幟的惹眼舞裙;都還記得嗎?因有孕而含羞凝望的可愛;

原來都還記得,記得那一點一滴,記得那五年盼望後得來的短短數月陪伴。

瑜兒,今夜就當皓最後一次自私的陪你入睡可好?最後一次讓皓抱著你暖著你可好?

他心滿意足的閉上了眼,就這般安靜的最後一次渴望她的溫暖。

眼淚滑落眼瞼,流淌而進那深黑的發絲間,他沒有看見,她虛虛睜開的眸,淚水在閃爍,映著那微微跳耀的燭光。

她側過身,學著他輕撫自己的模樣,指尖點點柔情的從他的輪廓中寸寸移動,眉眼俊逸,鼻翼高挺,紅唇惹眼,整張臉都是這般的完美,無論是誰,第一眼便能從茫茫人海中將他識破,他是這般無暇的一個人,當代英雄,血氣方剛,可是因為一個誤闖誤撞的一縷幽魂拉到萬劫不復之地,她沈靜瑜情何以堪?

「瑜兒?」軒轅皓不知所措的睜大雙眸,是被一滴溫熱的液體驚醒,恍惚醒來,再一次驚魂未定。

她手里明晃晃的東西是什麼?那道犀利的光被燭火反射直刺入眼。

「瑜兒,放手。」軒轅皓眼疾手快的拿下她手中的匕首,狠狠的丟在地毯上。

沈靜瑜面無表情,甚至是眼神無光,整個人像似沒有靈魂的一具空殼。

「瑜兒,怎麼了?」軒轅皓擔憂的雙手捧住她的小臉,輕輕的抹去那未干的淚痕。

沈靜瑜側過頭,眼里的神采漸漸凝聚,她反手握住他的手,嘴角緩緩的勾起一絲弧度,「皓,剛剛我做了一個噩夢,他們、他們說你死了。」

「……」軒轅皓沉默,緊緊地將她顫抖的身體抱入懷中,「傻丫頭,在胡思亂想什麼,我這不是好好的待在你身邊嗎。別亂猜了。」

「你冰冷的躺在我身邊,沒有呼吸,沒有心跳,就如一個死人一動不動,無論我怎麼呼喚你,你都不曾回復我,我好怕,皓,別離開我,別離開我。啊!」沈靜瑜急忙推開軒轅皓,雙手死死的抓住小月復衣襟,針刺般的痛瞬間爆發,惹得她一剎那冷汗直流。

「瑜兒,很痛嗎?等一下,我叫尚穆。」

「不……別……別離開我。」沈靜瑜死死的扣住他的手,淚眼迷離,聲嘶力竭。

「瑜兒,我不會走的,听話。」

沈靜瑜無能為力的看著他的指尖從自己的指尖月兌落,眼睜睜的看著那道背影漸漸的離開自己的視線,最後一眼,那忽隱忽現的身影,好似一場海上泡沫,天亮後,一切消失不見。

她低下頭,任憑痛意將自己淹沒,孩子,終究也要離開了嗎?

血,止不住的從雙腿間長流,染紅了那錦被,染紅了那潔白的衣裙,染紅了那雙渙散的雙眸,眼前,是虛實的幻覺,一切不過只是一場夢而已,噩夢罷了……

死寂沉悶的屋子里,一股濃烈的血腥味從虛掩的門窗飄散,門外幾人,紛紛禁言,無人言語,無人阻止,只記得那一日,天氣陰沉,連連白雪飄飄,院子里,紅梅燃放,在白色的雪花里,綻放出一朵朵嬌艷欲滴的血色記憶。

三歲的軒轅皓,父皇御旨任他隨意出入大殿,那一次,是他在兄弟中嶄露頭角的第一年;

五歲的軒轅皓,熟讀四書五經,喜歡騎射獵物,秋獵那行,僅靠小小拳腳便斬獲一頭雄獅,那一次,是他在兄弟中光芒初露的一年;

七歲的軒轅皓,送入天門,學藝十年,贏得天下第一美譽,不僅善用兵法,更是武功超絕,回朝第一日父皇頒旨賜下大將軍稱號,領兵百萬,逐鹿天下;

十七歲的軒轅皓,文韜武略,手握重兵,被封離國第一兵馬元帥,自此,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十九歲的軒轅皓,班師回朝,初見那個靈氣端秀的小丫頭,一見鐘情,逼得當今皇上賜婚六年後大婚;

曾以為,愛不過就是兩顆心踫撞而已,卻不曾料到,愛過後,是兩顆心毫無間隙的融合,自此,你便是我,我便是你。

大婚那一日,大紅染透了整個京城的天,喜慶的火燃盡了整個世界,第一次,牽著一雙小手,摟住小小細腰,陪她共看夕陽,陪她共度春宵,從不以為時間不夠,從不以為長夜太快,原來,今時今日才發覺,今生太短,來世真的很漫長。

白眉淚水泛濫的坐在凳子上,看著那一滴滴血從他胸膛出滾落,還殘留著他身體的余溫,而他卻漸漸閉上雙眼,淚水滑落眼眶,苦澀蔓延在唇中。

「如果有來生,要做一棵樹,站成永恆,沒有悲歡的姿勢,一半在塵土里安詳,一半在空中飛揚,一半灑落陰涼,一半沐浴陽光,非常沉默,非常驕傲,從不依靠,從不尋找;」

「落葉生根,只為你獨自闢下那一處秋涼……」

(本文完,你們拍死我吧)

……

夜深無風,在寂靜中沉睡,沒有任何喧囂的打擾,沒有任何陰謀的算計,只有那無盡的黑暗陪伴。

睡著,也好,至少可以繼續自欺欺人。

「為什麼還沒有醒來?」白眉微微蹙眉,已經七天了,從那一日起,整整七日,她都一直昏睡著。

尚穆搖頭,只嘆道︰「或許是因為太過害怕現實不想醒來,體內的毒也全部清理,沒有內傷、外傷,不想醒來也只是心病罷了。」

「那如果她心病不除,是不是這輩子都不會醒來了?」軒轅玥站在一旁,心里揣思著皇上派來的欽差,聖旨明下,辰王出兵迎戰必須由辰王妃接旨,眼見著欽差快到了,總不能讓他的心血白費了。

「還有一個法子,那便是刺激她。」尚穆嘆息,「誰來說?」

無人回話,屋內落針可聞。

白眉走至床前,淚水盈眶,低頭湊到床上熟睡之人的耳旁,輕聲細語……

香爐縷縷飄香,靜靜的濃罩著整間屋子,不知何時起,苦澀的淚水味道從她的眼角蒸發,一滴接著一滴,滴滴敲人心碎。

「皓,我們的第一個孩子應該叫什麼?」夢里,她甜笑。

「瑜兒說說看想要取什麼字?」夢里,他笑意滿面。

「我說不如就叫一,軒轅一,我們的第一個孩子。」夢里,她憨笑。

「一?那第二孩子是不是就叫軒轅二了?」夢里,他笑意滿滿。

「誰說要生第二個了?」她嬉笑連連。

「可是我想跟瑜兒生很多很多孩子,我們就叫一、二、三、四、五、六、七如何?」

「七個啊?那要生到什麼時候去啊?」

「生到我們都老了為止。」

他抱著她,仰頭看向天邊彩霞滿天,紅霜一片,惹得旭日美艷。

「皓,你會一直陪著我嗎?」旭日落下,星辰密布。

他蒼白的顏,淚水在眸中盈盈泛光,「傻瓜,當然要陪著了,一天一夜,日日夜夜。」

「既然如此,你為何不過來?」她望著他,隔著一條銀河,他卻遠在河岸一頭,不見前行。

「就這樣陪著,不好嗎?」他依舊是那張出塵不染的笑,只是,平添了幾分憔悴。

「不好,我要你時時刻刻的抱著我。」他不動,她便動。

雙腳踏入池水,冰冷的寒瞬間從腳底蔓延至全身上下,身體止不住的往下沉,越沉越低,越沉越窒息,最後,一股蠻力將自己徹底拉入水中。

酸澀的淚滿眶,她睜開雙眼,四周是強烈的光線濃罩,她愣了愣,望著周圍的一張張期盼的臉。

「瑜兒,醒了,真的醒了。」白眉喜極而泣,激動不已的抓住她的手。

沈靜瑜一時半刻回不過神,只是茫然的尋覓著那寥寥數幾的身影,所有人都在,唯獨少了他。

「已經無礙了。」尚穆把完脈如釋重負的宣布答案。

所有人都好似長長的吐出一口氣,是瞬間解放了全民的喜悅。

沈靜瑜盯著眾人看了又看,最後嘶啞的聲線柔柔的響起,她道︰「皓呢?」

笑聲戛然而止,她看著所有人臉上的笑意消散,一個個驚慌失措的掩飾著眼里的失落,沒有人說話,沒有人再喜笑。

她的皓終究沒有了嗎?

「皓呢?」再一次不甘心的問道,她虛弱無力的扯開被子,踉蹌的跌倒下床,皓一定躲在門外了,一定在開玩笑,都是在開玩笑。

「瑜兒,你身體還弱,別著急,別激動好不好。」白眉抱住她,伸手想要點下她的睡穴,卻被尚穆阻止。

尚穆搖頭嘆息道︰「遲早要接受的事,別再隱瞞了。」

冷冷的房間,冷冷的床,冷冷的空氣,冷冷的人。

他就那般無聲無息的靜靜躺著,面無血色,死氣沉悶。

紅艷的梅花綻放在他的窗前,他的身邊唯留著這一抹絢麗的色彩。

「你痛嗎?那麼大的一道疤,是不是很痛?」

「可是怎麼辦?我這里也好痛,痛到想要把心挖出來。」

「你回答我,是不是跟你一樣無心後就不會痛了?就不會痛了!」

「你自私的拋下我一個人睡著了,你自私的把我所有的快樂跟你一起沉睡了,你自私的把我所有的幸福冰凍了,何時,你才會想起贖罪把這些還給我?你可不可以全部都還給我?」

床上的人,沒有回音,沉沉的把她一個人棄在床頭,不做聲響,不帶回復。

「我曾以為,天大地大,有你相守,我便風雨無阻;」

「我曾以為,寒來暑往,有你相陪,我便無悔無痛;」

「我曾以為,寥寥塵世,有你相護,我便生死無憂。」

「可惜,我算錯了,想錯了,更看錯了。冷了,你暖不了了;病了,你顧不了了;想你了,卻只能對著這具毫無生氣的軀體做著白日夢。你騙我,你騙我。」

「你還記得答應我的海誓山盟嗎?終究到頭只是一句戲言;你還記得你答應我的天長地久嗎?臨頭不過只是一場美夢。」

「你說過我們要生七個孩子的,現在孩子都沒有了,你該怎麼賠我?賠我啊!」

「原來都是騙我的,你都是騙我的,說好的在一起生生不棄不離,說好的長相廝守百年同葬,如今,你遺留了我,你遺棄了我,你回來啊,不能拋下我一個人的,夜里太涼,也太長,我一個人該怎麼辦?手心太冷沒有溫暖,你答應我的夜夜擁抱取暖。你答應我的,全部都是答應我的。」

「你答應我的……」

「瑜兒,別這樣,辰王已經——」

「走開,都不許踫他,你們都是壞人,是你們害了他,是你們任憑他胡來的,是你們看著他取血不阻止的,是你們逼著他永遠沉睡在這里的,都是你們,都是你們。」沈靜瑜雙手緊緊的抱住他,用著自己的溫度溫暖那冰冷的身軀,只要恢復溫度,他就會醒來了,一定會醒來的。

「瑜兒,沒有人逼他,是他心甘情願為你——」

「走啊。」沈靜瑜怒斥,掌心紅血妖冶,剎那間,七道影子憑空而現。

「這是辰王的影冀七衛?」季聹宇詫異的看向人群中那抹瘋狂的身影,心底慌亂不安的想要抓住她,卻被七人逼著退後數步。

「瑜兒,你先冷靜,辰王還沒死。」白眉大驚喊道,就擔心那個傻丫頭會做出什麼讓人匪夷所思的錯事出來。

「沒死?」眼淚還懸掛在眼眶中,沈靜瑜愕然的回頭,「什麼意思?」

「他不過就是沉睡了而已,還沒死,師弟會救醒他的,快放下他,讓我們來幫你。」白眉躲開七人的防守,走到床前。

沈靜瑜仰頭望著臨近的影子,傻傻的笑道︰「真的沒死?」

「當然沒死,師父怎會眼睜睜的看著你的幸福永遠消失呢?相信我們,我們一定會救醒他的。」

白眉不帶聲響的一指點下沈靜瑜的睡穴,看著她安靜的躺回自己懷中,方才吐出一口抑制已久的濁氣。

尚穆一言不發的站在眾人身後,目光並無波瀾的看了眼床上安然沉睡的身影,又看了眼白眉懷中精疲力竭後月兌力昏睡的人兒,雙手成拳藏于袖中,隱隱顫抖。

「師父。」季聹宇尾隨尚穆一同走出客房,二人是了然的相視一望。

「你是我最自豪的弟子,依你看,接下來的治療如何進行?」尚穆若有所思,卻是笑的孑然。

季聹宇低垂腦袋,輕聲問道︰「師父真的決定這般做?」

「看來你心中已經有了答案。」尚穆苦笑,雙手略微顫抖的迎向殘陽,笑意在臉上蔓延,卻是滿目辛酸,「他回來了,我看到他了,你知道他對我說的第一句話是什麼嗎?」

「不知。」季聹宇神色黯淡,道︰「可是我能想得到。」

「那你會照著做嗎?」尚穆回頭,一種悵然的神色在眼中暈染,他想得到答案,迫切的想要知道那早已心知肚明的答案。

季聹宇啞然失語,只是目色冷靜的搖晃著頭。

「可是我答應他了。」尚穆雙手狠狠的觸踫在走廊橫欄上,指尖扣緊木欄,聲音低沉,「我答應他了,今生時日已短,只求他陪我度過這三日。」

「師父——」

「然後我便隨了他的心。」尚穆露出一絲截然相反的微笑,好似心中的煩勞得到了解月兌,一瞬間整個人都輕松了。

陽光柔柔的灑在雪地上,揚起了一片淡淡的金光,院中的紅梅,依舊綻放的絢麗,在潔白的一片白雪中,傲然挺拔爭相待放。

那一夜,天地進入冬至後第一次下了整整一夜的冬雪,雪花翻飛,將整個世界再一次侵泡在寒冷的時令中,沒有片刻的停歇,整夜、整夜的白雪紛紛……

「師姐,你可曾想好了?」寂靜的屋子里,兩抹身影靜立在窗前,虛敞的窗涌進冷冷的寒,兩人半響後才開口相望。

白眉面色不動,微微點頭,道︰「我已經想好了。半生都如同死人般待在衡山,從未想過世間男女至情至愛,只知有心無心都只是一具皮囊而已。」

「接下來,我們真的就只剩這一具皮囊了。」尚穆淺笑。

「他們都還年輕,應該活著。」白眉卻是苦笑。

「用盡一生武功只換十年相守,師姐,可否後悔?」尚穆再一次鄭重問道。

白眉毅然決然,率先月兌下外袍坐在床上。

掌心內力翻滾,輕輕的貼上沈靜瑜的前胸,源源不斷的真氣隨著指尖的流動緩慢的月兌離自己,直到進入她的身體。

沈靜瑜一動不動,雙目緊閉,只感覺突然間體內升華起一股氣旋,氣旋在丹田內擴大,像是有一塊磁鐵在吸食什麼,一股接著一股真氣涌入,慢慢的,由體內散發,抵達身體里的每一寸筋脈。

前所未有的輕松,沈靜瑜蒼白的顏漸漸的紅潤,甚至是紅光迸發,身體里那股吸力還在繼續,卻在不知不覺間,另一股氣力從後心傳來,引著那紊亂的氣息抵達一處從未攀上的高峰。

十指中,青黑的氣漸漸白濁,不待片刻,縷縷白霧氤氳,是什麼開啟了她封閉的身體?一種從未有過的強勢已在體內彌漫,最終,身體一剎那爆發。

「 !」一聲驚響,激揚而起長發飄揚,墨黑的青絲灑動在眼前,她眸光清冷的俯視靜若無人的屋內。

「讓你悠著點,別一次性太猛了,看吧,險些走火入魔了。」尚穆一手捂住胸口,輕咳幾聲的從床底下爬起。

白眉一頭銀絲翻動,哭笑不得的從桌子下迭起,苦笑道︰「我本是打算分三次傳入的,不知道怎麼回事,一挨近她的身體,一輸入內力,她體內就有一股真氣在吸食我的內力,結果一不小心被她全吞了去。」

「你這叫做一不小心?害的我也被你這一不小心給搞的如今功力全失了。」尚穆一手扶額,另一手緊緊拽著胸口衣襟,這下子連自殘都有心無力了。

沈靜瑜不明就里的盯著二人的你一言,我一語,輕輕一躍,便從床上直蹦上屋梁。身體輕輕飄飄,好似沒有筋骨的重量,一跳便是一縱千里,她咽了咽口水,這才明白兩人話里的話。

「瑜兒,你跳那麼高——」白眉站在屋梁下向上望去,小丫頭是一臉茫然的四下張望,好像還沒有回過神。

沈靜瑜緊緊的抓住梁子,懸坐其上,「師父,我何時這般厲害了?你們、你們對我做了些什麼?」

「沒做什麼,就是把畢生功力傳給你了而已。」尚穆冷冷解釋。

「為何?」沈靜瑜皺緊眉頭,「你們把功力傳給我做什麼?你們不是答應我救醒皓的嗎?救他應該把功力傳給他啊,傳給我作甚?我又不會用內力救人。」沈靜瑜躍下屋梁,迫切的走到尚穆身前,又一次見兩人顧左言右的躲避她的眼神,心里一急,一掌揮向旁邊的木桌。

「啪!」粉末在寂靜的屋子里炸開,嗆得三人再一次沉默。

「當然是救人,不過是經你的手救他而已。」

「什麼意思?」

「咳咳,」尚穆掩嘴輕咳,「你們同食同心蠱,體內的感應最盛,世間有一種龜息血咒能將一人身上的氣血轉移到另一人身上,只要被救之人有一口氣在,便能以此血咒起死回生,可是這武功詭異,功法狠毒,稍有不慎便會走火入魔遁入魔道。不僅如此,這種武功需功力三十年以上的人才可習練,否則,功力反噬,最終只會被血咒附體,引體自爆。」

「您……確定這是武功?」沈靜瑜看向白眉,見她點頭又道︰「是不是只要我練成了,就可以救醒他了?」

------題外話------

下一章開始女主華麗變身,有點邪邪的,有點狠狠的,再有點沒心沒肺的。看完這章的親們輕拍啊,妞是為了轉折轉折。

劇透一下,下一章某女會色色的,幫某王那啥那啥,你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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